第73章 大軍匯合、定計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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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篆。
是老子精研道術所衍生出的一種特殊文字。
老子最初發現術法,便是源於觀察天地間的“氣路”。
天有氣路,氣行於天,或成風,或變雲,或化雷雨。
地有氣路,氣行於地,或成江河,或成山巒,或成洞天福地,或成窮山惡水。
天地成於元氣,萬物成於天地。
天地萬物便是元氣依不同氣路化成的結果。
完整的氣路跟功法一樣,都有納氣、行氣、養氣、運氣四個步驟。
所謂的術法,便是以真氣調動天地元氣,於手掌方寸之間,遵循特定氣路,完成這四個步驟,轉化天地元氣為不同屬性的術力,釋放出去!
將這種氣路具象化,就是“雲篆”。
若再加以繁化,落於紙上,便成了“符”。
在某些元氣充沛的地方,或是某些天材地寶的表麵,刻下雲篆、符籙,元氣會自然按它的納氣、行氣、養氣、運氣四步生成獨特術力,久而久之,自生靈異。
相傳最古老的秘寶就是由此煉成。
手中這個【月簋】顯然也是。
趙無眠端詳半天,有了猜測,這件寶物看著很古樸,八成曆史悠久,上麵刻的雲篆是它身負異能的關鍵,當真氣灌入,心神一動,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他與天上的月亮聯係到一起,關於這陶碗的信息也傳入腦中。
此物名為【月簋】,大小如意,能變大成碗,能變小成盞,可將月光化作清酒,用於施術,也可拿來飲用,能增進功力,與“食炁法”大同小異。
隻不過食炁法是吸取天材地寶的元氣,月簋是吸收月華,收集星月之力。
“好寶貝!”
趙無眠心道這次苗疆真沒白來,千年冰蠶、月簋,都是稀世奇珍!
再加上萬石弓,蒙古箭術,斬獲頗豐。
最關鍵的是,還有大功在手。
趙無眠跳出蠱陣,鄭遇春正帶著幾個千總屠殺親衛,憋屈了這麽長時間,鄭遇春下手狠辣,一槍下去就有數人人頭落地。
溫澤先正在照看鄧愈,就算隻用了第一針,一樣會有反噬,隻不過程度稍弱,但對身負舊疾的鄧愈來說,同樣是險關,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
趙無眠近前道:“前輩,鄧將軍怎麽樣了?”
溫澤先搖了搖頭:“術法反噬加上肺疾複發,情況不妙,需要馬上回營靜養。”
趙無眠道:“營中術法應該已經破了,我背他回去。前輩也一起吧。”
溫澤先古怪笑道:“你小子還真不客氣,明本仁雖死,但他麾下還有叛逃長老,未免北元氣急敗壞,對我等下手,我得先回五仙教加緊部署,以防萬一。”
“好!”
趙無眠鄭重道:“前輩放心,我一定為你、為五仙教請功!”
溫澤先點點頭:“功勞並不重要,隻盼十萬大山少死些人吧。我先走了。”
說完,施展輕功,消失不見。
趙無眠背起鄧愈,施展輕功奔回大營。
鄧愈虛弱地道:“叫上十個千總,萬一我昏迷了,你說不清……”
趙無眠停步,回頭叫上十個千總一起護送鄧愈回營。
鄧愈道:“這次……多虧你了……”
趙無眠道:“將軍就別說話了,你可不能有事,不然鄭遇春、趙庸一定會顛倒黑白!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再扣我個臨陣脫逃的罪名!”
“……”
鄧愈聽的無語:“他們還是要臉的……”
“那可沒準。”
反正趙無眠不信他們:“我身上有冰蠶,先讓它給你療傷吧,此前精氣多有損耗,但也聊勝於無。”
鄧愈本想拒絕,但一想趙無眠說的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尤其趙庸。趙無眠殺了他的愛妾,當眾落他的麵子,新仇舊恨放在一起,真要出昏招顛倒黑白也有可能,要保趙無眠,至少自己要清醒,也就沒多說。
趙無眠禦使冰蠶,幫鄧愈療傷,回程途中,遇到了帶大軍前來支援的梅思祖。
幾人都鬆了口氣。
之後的事就簡單了,術法被破,伏兵自然散了,很快梅殷也回來了,收服羅鬼、犵狫兩部,正如趙無眠所料,羅鬼部田應爵知道父親田寶慶被下屍蠱之後,對北元恨之入骨,直接投誠,剩下的犵狫部獨木難支,跟著投降,至此,貴州的苗蠻都清了。
大軍再無後顧之憂。
鄧愈一直撐著沒昏迷,就是怕那兩個家夥趁他昏迷搞事,此後半月,趙無眠多次利用冰蠶幫他療傷,他的身體也在緩慢恢複,終於到了四月十日,這天,增援大軍趕到普定,趙無眠再次見到了徐輝祖、湯鼎,也見到了傅友德、沐英、藍玉。
傅友德今年五十五歲,算是這些將領中年紀最大的,也是修為最精深的。
正兒八經的五境高手!
藍玉修邪功,沐英有饕餮神通,年紀雖輕,卻都處於第一梯隊,屬四境中後期,徐輝祖、湯鼎算是二代中的翹楚,還沒摸到四境門檻,但所學上乘,同樣有不凡戰力,增援一到,軍心大定!
當夜。
大帳議事,諸將齊聚。
鄧愈高坐上首,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對傅友德三將笑道:“伱們總算趕過來了,我也能鬆口氣。”
傅友德道:“你好生休息吧,眼下錦衣衛也到了,太子說了,等他們平定烏撒諸部,就護送你回京修養,也好好治治你的肺疾。”
鄧愈搖頭歎息:“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指望了。等了這麽久,是時候開始南下,咱們還是先想想如何行動,最好一戰功成!”
眾人看向北麵掛著的地圖,默默思索。
傅友德轉向沐英:“右副將軍不久前西北大捷,不若說說如何部署。”
沐英像傳聞一樣不苟言笑,但言談舉止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正和誠,聞言也不客氣,看著地圖說道:“以末將之見,還是依之前商定的計劃,分兵五萬,連同錦衣衛,先攻烏撒諸蠻,纏住雲南境內蠱師毒師,然後大軍南下普安,分兵戍守之後,直下曲靖。消息稱,之前的伏擊不成,普安伏兵已然回撤,達裏麻十三萬大軍駐紮於白石江畔,此江是曲靖的咽喉要塞和打通雲南的必經之地,隻要攻下此江,拿下曲靖,北元將無險可守,自可一戰而定!”
雲南最強大的勢力就是梁王把匝瓦爾密。
隻要滅了他的大軍,大理段氏、白蓮教餘孽不戰自潰,之後滅昆明,收大理,雲南可定,所以最關鍵的一戰就在於白石江戰役!
“文英說得在理。”
梅思祖點頭:“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攻下曲靖。蒙古十三翼來此,還有個會祈天之術的妖婆,她的術法詭異莫測,不得不妨。”
沐英道:“蘇日格會祈天,咱們軍中也有能人啊……”
他環目四顧:“那位趙百戶呢?”
“提他作甚?”
趙庸第一個不服,滿臉不屑:“一個二境……”
鄭遇春張了張嘴,也想附和,但上次就多虧了趙無眠說動五毒教的人幫忙,最後還一箭射翻陶碗,這才破了術法,讓十萬大軍轉危為安,當時自己還嘲諷人家境界低,結果當場打臉,現在不好說了……
也是怪了,五毒教的人為什麽會改變主意,主動出手?
當時北元可是占盡上風!
鄭遇春這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
沐英身後,徐輝祖和湯鼎對視一眼,歎了口氣,趙庸本就因為三侯之死仇恨趙無眠,前一陣子趙無眠還殺了他的愛妾,兩相疊加,恨意愈熾,已經滿心偏見了——趙庸忘了他眼中的二境前不久才力挽狂瀾救了十萬先鋒軍!
沐英知道內情,他隻忠於義父,忠於太子,並不打算摻和其中是非。
他考慮的是戰事,若要施展祈天之術,還是要用到祭天台,隻要祭天台一立,旁人自然就知道趙無眠能用八陣圖,所以也沒刻意隱瞞,他對這個同樣種靈饕餮的人很有好感,願意為他站台,幹脆說道:“二境又如何?侯爺別忘了,上次多虧了他,才能說服五毒教溫澤先助陣,破除術法,救我大軍!”
“……”
趙庸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況且。”
沐英補了一句:“他已經得【八陣圖】認主,有歸元陣在,境界不是問題。”
八陣圖?
眾人一愣。
除了傅友德、鄧愈、徐輝祖、湯鼎,其餘人全都大吃一驚。
藍玉眼中閃過異色。
趙庸猛地抬頭,臉色更加陰沉:“你說什麽?!”
鄭遇春一樣不可思議:“他能得八陣圖認主?什麽時候?!”
“出征之前。”
沐英拍了拍腰間乾坤袋:“太子命我帶神器過來,以防萬一,看來就是為了今日。封鎖消息,是為出其不意,諸位不知道,蘇日格、達裏麻他們更不知道!這恰恰是絕佳的機會!依末將之意,還是要聽聽他本人的意見。”
傅友德點頭:“那就請趙百戶來一趟。”
“我去叫吧。”
梅殷道:“我知道他在哪。”
傅友德應聲好,梅殷閃身出營帳,去找趙無眠。
趙無眠正在轎子山上燒烤。
他和陳玄禮、包不易三人圍著火堆等著羊熟,一手舉著酒盞,對著天空明月。
沒有施法“求”,隻靠碗本來的力量,就隻能慢慢“接”。
月光入碗化成一滴滴清酒,酒香四溢。
“大人,就這麽點兒,夠誰喝啊?”
包不易一臉蛋疼地瞅著那巴掌大的小盞,酒盞很平,就算填滿了也沒多少,味道是很好,可這也太少了!
“你還想喝飽啊!”
趙無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東西可大可小,大的用於施法,小的用於飲酒,一夜隻能用一次,一次隻能接一盞,本來就不是給人用的。古代練氣士信奉‘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為辟穀而餐風飲露,做承露盤,這月簋比承露盤更高一層,能接星沙月華,它從一開始就是用來修煉的。”
“可惜了。”
包不易咂咂嘴:“這要是一天一大碗,應該能賣不少錢,現在的太少了。”
想得美!
趙無眠喝了半盞,喚出冰蠶,冰蠶飛快爬到月簋邊緣,去吸那碗中剩下的月華清酒,本就晶瑩透亮的身子越發明亮潔白,好似月光,吸完了,靈動地爬到趙無眠手心,用頭摩挲他的手。
越來越有靈性了。
趙無眠笑了笑,將蠶兒收好。
陳玄禮遞出羊腿:“大人,烤好了。”
趙無眠接過嚐了一口,點點頭:“不錯!”
三人正吃著喝著。
身後腳步聲傳來,梅殷看著他們喝酒吃肉,一陣無奈:“你們倒是挺有閑心。”
趙無眠笑道:“為了不讓鄧將軍倒下,這段日子我可是侍候的殷勤周到,現在來了新的庇護傘,你還不讓我歇歇?”
“……”
梅殷很想說他多慮了,但一想起方才趙庸、鄭遇春的表情,又覺得他的擔憂不無道理,輕歎一聲:“傅將軍讓我來找你議事。”
趙無眠站起身:“準備動手了?”
梅殷挑眉:“你怎麽知道?”
趙無眠道:“此時兵多將廣,卻來找我議事,這還用問啊。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梅殷愈發意外:“你怎麽……”
趙無眠道:“沐將軍說的吧,快走吧。”
說完快步下山。
“……”
梅殷站在後麵,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苦笑一聲,快步跟上去,心說難怪……
趙無眠進入大帳,躬身行禮。
傅友德將之前的內容略作敘述,詢問他有何看法。
趙無眠對趙庸、鄭遇春的敵視視若無睹,說道:“如今把匝瓦爾密大軍囤聚白石江畔,白石江江水長流不息,正可以利用。”
“你的意思是,水淹?”
沐英搖頭:“白石江寬僅裏許,水淺的地方甚至能徒步涉水,就算堵住下遊,也無法決堤發動水攻。”
“這隻是一般情況。”
趙無眠道:“武侯傳承中有祭水之法,再加上如此地利,合將軍等三才之力,我有把握在七日內祭水成功,水淹達裏麻大軍!”
趙庸陰惻惻道:“軍中無戲言。”
趙無眠冷眼看他:“那我要是做到了,趙侯爺打算賭點什麽?”
趙庸馬上道:“你要是做到了,我……”
傅友德、鄧愈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急忙阻止。
傅友德道:“好了好了!盡人事聽天命,就算諸葛武侯也有街亭之失,南雄侯未免太苛責了!”
趙庸忍了又忍,冷笑道:“大河兩岸一馬平川,你還想登台祭水?還祭七天?就算是瞎子,他們也能知道了!蘇日格會不想辦法?”
“這就是你敢打賭的底氣?”
趙無眠嗬嗬笑道:“你真該慶幸沒把賭注說出來,為將者,要知天時,曉地利,很可惜,你沒那個本事!”
趙庸暴怒:“你!”
趙無眠懶得搭理他,對眾人道:“看法我已經說了,采納不采納,在各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