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
    陳述聽說做一頓飯能增加情侶之間得感情，但他不會做飯，所以他非常機智的選擇了燒烤——
    別不把燒烤當飯嘛！
    不過當時他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對於需要從點燃炭火開始的燒烤完全一竅不通。
    好好的炭在別人手裏直接能乖乖地燒起來，但是在他這裏隻能冒著一股又一股的煙。
    弄得他灰頭土臉的，一張白淨的臉都變成了熊貓。
    好不容易把炭火升起來了，到了烤的時候，他要麽烤得半生不熟，要麽就直接變成了焦炭。
    看著逐漸被消耗的烤串，以及兩個人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最後還是蘇晴晚接手了一切。
    “肯定有。”
    蘇晴晚毫不猶豫道，光是聞到味道，就能感覺到不一般。
    她就著陳述的手輕輕地咬了一口。
    腸衣有的地方已經發脆，但是裏麵的肉卻剛剛好。
    再加上上麵撒了各種各樣的佐料和辣椒。
    這個味道，完全可以出去擺攤了。
    “這可是我偷師學藝學來的。”
    陳述嘿嘿一笑，有些嘚瑟的分享：“我之前晚上在一家燒烤店裏打過工，專門在裏麵串串。”
    “多得時候一個晚上能一口氣串五六千串，根本不帶停下的。”
    “然後我就想，這個燒烤得多好吃啊。”
    “居然能讓那麽多人來吃。”
    蘇晴晚微微坐起了身體，一邊吃著烤腸一邊靜靜地聽著他說起之前的事情。
    她知道陳述做過很多很多的工作，為了掙錢給陳彥國和宋宛白交醫藥費，可是這些也隻不過是從別人的口中、從匯集在一起的文件上見到過。
    寥寥幾句，卻概括了他工作時的辛苦和努力。
    蘇晴晚輕聲問：
    “那你最後吃到了沒有？”
    “沒有。”
    陳述搖搖頭，語氣輕鬆道：“那個老板摳門死了，根本不讓我們這些小時工占他任何一點便宜！”
    “他好壞！”
    蘇晴晚冷著一張臉，一份燒烤才多少錢？
    竟然連這些都不給員工們吃上一口。
    她必須得讓沈慎言去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一家燒烤店老板這麽摳門！
    “就是啊！”
    陳述認同的點頭，“然後他的店就倒閉了。”
    “……倒閉了？”
    她還沒來得及出手呢！
    這就倒閉了？
    “嗯哼，我略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陳述揚起唇角，繼續說：“後來有一次下班了，我實在是太餓了，饞得慌。但是又想要省點錢，剛好看到幾個剛點了菜沒吃多少就準備離開的客人，我就上去問問他們這些能不能讓我打包走。”
    “那幾個大哥人還挺好的，不光讓我打包走，還又給我點了點別的。”
    “哎——”
    陳述正說著，就看見麵前原本隻是眼角泛淚的蘇晴晚倏然流淌下兩行清淚，跟小溪流似的，他怎麽都擦不完。
    在陳述給蘇晴晚擦眼淚的時候，她抓住了陳述的手，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她沒有想到，完全想不到陳述會這麽窘迫拮據。
    竟然連一頓燒烤都吃不到。
    他之前可是穿著最昂貴布料、吃著最精美食物的陳述。
    肆意驕傲的陳述。
    她不知道當時的陳述是什麽想法，但她現在隻是聽著就覺得心疼。
    眼淚不受控製地往外噴湧。
    “別哭。”
    陳述感覺自己的手掌都濕透了，吃客人剩下的東西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反而覺得自己又幫忙節約了糧食。
    他可真是個節約小能手。
    嘿嘿。
    蘇晴晚看著他的眼眸，哽咽了一下：
    “可是。”
    “我心疼你。”
    我的眼淚是為你而流。
    你的所有我都心疼。
    “我知道，我都知道。”
    陳述擦掉她落下的淚水，女人果然是水做的，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噴出這麽多的水。
    陳述嚐了一下。
    鹹的。
    他輕哄道：“那你還想不想知道後麵發生什麽了？”
    “想。”
    哭過以後的嗓音有些沙啞。
    像是個嘎嘎叫地小鴨子。
    陳述忍不輕笑起來，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哭過以後，她的眼皮紅紅的，眼睛也是紅彤彤的。
    身上的寒霜和冷漠全部消失不見。
    隻有柔軟和令人憐惜的可愛模樣。
    陳述親了親她的眼角，才繼續道：
    “我把那些東西打包回去以後，吃了一口就知道裏麵肯定放了讓人上癮的東西。”
    “當天晚上我就拿著那些燒烤去了警察局，第二天那個店就被查封了。”
    “沒多久他們就通知我，店老板真的在裏麵加了料。”
    “然後我也收到了兩千塊錢的獎勵。”
    蘇晴晚動了動嘴唇，“才兩千……”
    “兩千已經很多了。”
    陳述非常滿足，這兩千塊錢就像是飛來橫財一樣，他原本想要去好好吃一頓燒烤犒勞一下自己，最後明明走到了店門口，卻還是轉頭去旁邊點了一份快餐。
    還加了一個雞腿！
    陳述現在還能想起來那個雞腿的味道——
    人餓了，吃啥都香。
    蘇晴晚看著為兩千塊就心滿意足的陳述，輕聲呢喃道：“如果那個時候我在你身邊就好了。”
    “可是我不希望你在我身邊。”
    陳述回看著她，盯著她的眼眸：“那個時候的我，是拖累，是累贅。”
    “不是——”
    蘇晴晚抬起手就要捂住他的嘴巴，她怎麽會覺得陳述是拖累是累贅？
    明明，明明他是她的一切。
    是無法割舍的存在。
    “但我覺得是。”
    陳述握住她的手掌，冷靜分析道：“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有無限的未來，是一隻自由的小鳥。
    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將你圈進我的身邊。
    而且，我還……”
    最好什麽都不要說。
    做一隻滿足的豬，也好過不開心的蘇格拉底。
    陳述頓了頓。
    想到了自己故意沒有提出分手就消失離開的原因，他抿了抿唇轉而道：
    “總之，現在的一切就都很好。”
    “我很滿足，非常滿足。”
    蘇晴晚知道他停頓的那一刹那腦海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她彎了彎眼眸，
    “我知道。”
    “我都知道。”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會問。
    一切都當做不知道。
    因為我現在也很滿足。
    陳述總覺得她話裏有話，不過卻想不出來。
    幹脆轉移話題問道：
    “還想吃什麽？”
    “隻要是你烤的，我都想吃。”蘇晴晚甜甜道，雙手托著下頜，默默的看著眼前的陳述。
    怎麽看都看不夠。
    眉眼成熟的陳述。
    不在她身邊的陳述。
    “那就來個全家福！”
    陳述大手一揮，放上了好幾串不一樣的烤串，沾著油一刷，烤串上立即油滋滋的，有落在炭火上的，立即燃起絲絲火苗。
    陳述這邊是甜甜蜜蜜了。
    王誌文卻過得有些水深火熱。
    他看著林珊珊的身邊圍了好幾個獻殷勤的男同事——
    之前林珊珊摔跤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那麽主動啊！
    王誌文惡狠狠的磨了磨後槽牙。
    緊緊盯著林珊珊那一圈人。
    手裏的調料呼哧呼哧地往烤串上撒。
    林珊珊擺擺手，拒絕了旁邊同事的好意，自己拿起自己想吃的烤串走到了王誌文的對麵——
    燒烤爐子很長。
    像是燒烤店裏專門用來燒烤的長條形爐子。
    裏麵裝著炭火，上麵放著一層鐵網。
    林珊珊將烤串放到鐵網上，又刷上了油，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她站著沒動。
    王誌文也站著沒動，隻是跟個機器人一樣，不停地在烤串上撒著調料。
    林珊珊睨了一眼王誌文。
    看到他烤串上厚厚的一層調料，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差不多可以了，等會兒就該鹹了。”
    王誌文後知後覺的低下頭，看著幾乎已經看不清楚原本模樣的烤串，嘴硬解釋道：
    “我口味重，吃的比較鹹。”
    “是嗎？”
    林珊珊挑了挑眉頭，“那我看著你吃，你可千萬不要浪費糧食哦。”
    “吃就吃。”
    王誌文嗷嗚一口，臉色驟然變。
    辣。
    除了辣，還有苦。
    鹽放多了。
    但是當著林珊珊的麵兒，王誌文愣是忍住了，在嘴裏嚼著，還不停發出嗯嗯的聲響，評價道：
    “好吃！太好吃了！”
    “真的？”
    旁邊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一個燒烤失敗的同事，飛快從王誌文的盤子裏拿出一根烤串塞進嘴巴。
    下一秒——
    “呸呸呸！”
    “王誌文你這個是什麽東西，又苦又辣！”
    “呸呸呸！好難吃！”
    看著大吐苦水的同事，林珊珊看著仍然嘴硬的王誌文。
    王誌文脖子一梗，啞聲道：
    “那是因為你口淡！”
    “我就覺得很好吃！”
    說罷。
    又大吃一口。
    林珊珊翻了個白眼兒，真不知道他在裝什麽。
    抬手將自己烤的肉串分出去了一些給他：
    “喏。”
    “嚐嚐我烤得好吃不好吃。”
    王誌文立即將手裏的盤子塞到旁邊同事手裏，“給你吃了，千萬別浪費啊！”
    然後屁顛屁顛的接過林珊珊手裏的烤串。
    原本還繃著仿佛誰欠了他錢似的臉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脫口而出道：
    “這還是你第一次親自給我做燒烤吃。”
    “今天也是我第一個吃到你做的燒烤。”
    呆子。
    林珊珊在心裏罵了一聲，嘴角緩緩勾起，“你觀察地還挺仔細。”
    王誌文心裏頓時一緊，緊張解釋道：
    “額……我那個，我記性好嘛。”
    “是嗎？”
    林珊珊笑得溫柔，緩緩問道：“那你一定知道做哪門公司樓上有個很漂亮的妹妹咯？”
    王誌文心裏咯噔一聲。
    隻聽見林珊珊繼續說：
    “聽說。”
    “那個妹妹，還是你的理想型哦？”
    王誌文眼前頓時一黑。
    誰啊？！
    哪個鱉孫兒說的啊？！
    我現在就買麻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