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的眼神。
    陳述冷眼看著。
    看著她踏著雪白的地毯，款款而來。
    像是T台上走秀的模特。
    優雅漂亮。
    可惜——
    一開口就是：
    “你居然沒有自殺。”
    “真令我意外。”
    陳述扯了扯嘴角，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讓你這麽遺憾。
    他站在原地，對上了她眼底閃爍著的趣味。
    陳述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他去找‘朋友’借錢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
    姚思曼就站在人群不遠處看著他。
    明明他們認識了十來年。
    明明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明明她可以讓自己在那些人麵前看起來不那麽狼狽，隻需要一句話就可以……
    可是她沒有。
    一句都沒有。
    就那麽冷漠地，殘忍地，平靜地，置身事外的看著他。
    就因為，她想要馴服他，就要折斷他所有的自尊。
    想要他心甘情願的成為她的寵物。
    良久。
    “為什麽不說話？”
    姚思曼似乎有些困惑，漂亮地眉頭微微擰起，恍然大悟道：“是因為現在過得太幸福了嗎？”
    “所以看到我，就想起來之前被欺負的時候了？”
    “也是，誰會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呢。”
    “真是抱歉啊，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她像是個天真惡劣地小孩兒。
    嘴上說著抱歉，卻又在一刀又一刀地對著陳述的心口捅刀子。
    漂亮如烈火一般地眼眸緊緊盯著陳述，完全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地扭曲和瞳孔。
    陳述嘴角動了動，在姚思曼期待地目光下，緩緩道：
    “要不……”
    “你去醫院掛個精神科的號吧。”
    姚思曼猛地頓住。
    臉上的笑容僵硬在漂亮的臉蛋上。
    似乎沒有預料到陳述竟然會給她這樣一個優秀的好建議。
    “真的。”
    陳述語氣非常誠懇，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想要對姚思曼的建議，畢竟哪個煞筆走到哪兒就把地毯帶到哪兒啊？
    裝得他都看不下去了。
    按照她對姚思曼的了解，這整層的客人都被她清空了——
    簡直是有錢沒地方燒的！
    這錢給他多好啊！
    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
    陳述又猛地想起來，姚思曼或許不知道掛號是什麽意思，畢竟對於她這種背景深厚的天龍人來說，身邊必然養了一整個醫療團隊的。
    所以陳述生怕她聽不懂，解釋說：
    “看看腦子。”
    姚思曼漆黑的眼眸緊緊盯著眼前的陳述，“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是啊。”
    陳述無所謂道：“畢竟爛命一條，不服就幹。”
    姚思曼頓住，神情陰鬱。
    在她的設想下，陳述不應該是個狀態。
    再見麵的時候他應該已經爛在了泥裏，醉生夢死，變成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
    而她則應該是沐浴著聖光從天而降，伸出手來拯救他的人 。
    接著，陳述會深深愛上她，視她為救世主。
    後悔曾經拒絕自己結婚的提議。
    然後。
    她會再次狠狠拋棄他。
    如果不是因為蘇晴晚。
    她原本應該已經成功了才對。
    姚思曼的視線如同刀刃一般，試圖一寸一寸刻入陳述的肌膚，深入他的骨髓。
    就在陳述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往外冒的時候，姚思曼突然鬆開了視線，輕笑一聲：
    “沒關係，咱們還有時間。”
    她是個有耐心的人。
    哪怕被蘇晴晚搶走了什麽，她一樣可以拿回來。
    她以為
    陳述垂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感受到了塑料袋裏微微發沉的重量，他道：
    “誰跟你有時間？”
    “我要回家了！”
    今天老子要吃酸菜魚！
    誰來都沒有用！
    陳述越過姚思曼，拎著酸菜大步朝超市出口走去。
    果然。
    他看到了站在出口兩側穿著黑西裝、黑皮鞋、還有黑墨鏡黑口罩的兩排保鏢——
    有錢燒得！
    陳述狠狠唾棄了一下姚思曼這種燒錢行為，這一個個的要是送去工廠打螺絲，能搞出多少產能啊！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陳述心裏蛐蛐著，餘光瞥到了商場出口的玻璃門外站著不少圍觀群眾——
    他就說了吧。
    裝逼不可取！
    他今兒要是敢從這個門踏出去，下一秒就能在同城視頻上看到自己。
    太社死了。
    陳述默默地退了回去。
    姚思曼看著他突然頓住的、又回頭朝著自己走過來的身形，唇角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揚起弧度。
    果然。
    隻要她一出現陳述就——
    “安全通道！”
    陳述眼睛亮了起來，迅速往右側奔了出去。
    姚思曼：“……”
    姚思曼沉默著看著陳述離開的背影。
    眸色陰沉。
    她踩著地毯，緩緩往出口走去。
    下一秒。
    對上了商場門外擁擠的人潮以及舉起的攝像頭，腳步微頓。
    姚思曼抿了抿唇。
    默默地順著陳述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兩側的保鏢亦步亦趨。
    陳述走得早，看到有車隊開過來，頓時明白過來，朝後一看——
    姚思曼也跟著從安全通道裏出來了。
    他就知道。
    姚思曼雖然裝，但是不敢大搖大擺地暴露在眾人的攝像頭之下。
    現在敢在網絡上炫富的人，跟那些真正家底深厚、源遠流長地富裕家族的後人實則天差地別，沒有絲毫底蘊。
    陳述眼眸微冷。
    扭頭將姚思曼拋在腦後。
    管她怎麽裝！
    也阻擋不了自己要回家吃酸菜魚！
    陳述拎著酸菜，開著小電驢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我回來了——！”
    陳述將鑰匙放在玄關，提溜著酸菜，迅速換掉自己腳上的拖鞋，快步朝著廚房走去。
    然而蘇晴晚卻已經不在廚房。
    案板上隻有醃製到一半兒的魚片。
    陳述奇怪地看了一眼，將手裏的酸菜放在廚房，又朝著主臥走去，靠近了虛掩著的房門，他隱隱聽見裏麵傳來蘇晴晚冷冽的聲音 ：
    “我說過。”
    “我不會跟他們的人合作。”
    “從一開始我就是這個規矩。”
    “至於技術資源共享，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把話放在這裏，不管找誰來，我都是這一句話！”
    “……”
    “好了，就這樣。”
    陳述聽見蘇晴晚將電話掛斷，正準備出聲提醒，麵前的房門先被臥室裏的蘇晴晚拉開。
    陳述猝不及防。
    看到了一臉冷冽寒霜的蘇晴晚。
    鋒利如劍。
    隱隱還能看到她臉上毫不隱藏地暴躁怒意。
    她很生氣。
    陳述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