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於玲玲番外: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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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玲玲完全可以說是看著陳述‘長大’的。
這種長大並非說是通俗意義上的長大,而是一種看著他慢慢地蛻變。
一開始的時候。
於玲玲並沒有多關注陳述。
隻是覺得有些唏噓。
這樣驕傲的小少爺竟然就突然跌落下了泥潭。
但這並不是他們家拖欠打工人工資的理由。
畢竟有錢人有很多很多轉移資產的途徑。
於玲玲在新聞上都看到過。
哪怕公司破產了,甚至是違法亂極了,他們的子女仍然可以拿著轉移到海外的資產逍遙一生,過著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想象的奢靡日子。
而陳述能被他們堵在家門口。
絕對是因為忘記了跑路的具體時間了。
所以才會被他們堵到。
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陳述。
而第二次。
是看到了新聞網站上前半個月陳彥國跳樓被送到了醫院的新聞——
這個時候她才突然對上號,陳述是陳彥國的兒子。
並且陳述之所以能被他們堵在家門口, 並不是因為他們家已經轉移了海外資產,而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際——
陳述已經沒地方住了。
於玲玲頭一次對一個人有這麽大的興趣。
她在網上開始搜索陳述的消息,或許是因為陳彥國的保護,也或許是因為陳述本身就比較低調,於玲玲努力一番,甚至連他的微博、短視頻賬號都沒能夠找到一個。
反倒是找到了幾個同名同姓的網友。
於玲玲隻能另辟蹊徑,去搜索陳彥國的消息。
這一次。
陳彥國的消息倒是不少了。
可都是他進軍什麽行業、投資了什麽,並且做了什麽慈善之類的新聞稿,根本沒有任何可以了解陳家的東西。
一番折騰下來。
於玲玲浪費了數不清的時間。
同時也激起了她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如果可以重新再來一遍的話,於玲玲想自己應該不會那麽手賤的去搜索陳述了——
嗯……
其實也說不準。
差不多就在她快要將陳述遺忘的時候。
她的親戚特意打了電話給她,告訴她,錢要到了。
於玲玲第一反應就是不可置信——
這是假的吧?
陳述哪裏來的錢?
陳家被查封的財產還沒有解凍,連帶著他名下的銀行卡也被關聯凍結。
陳述又能從哪裏拿到錢給他們?
他不是還需要錢給陳彥國交醫藥費嗎?
難道陳彥國傷得不重?
一個個疑問一直盤旋在於玲玲的腦海之中。
那天晚上。
她竟然夢見了陳述。
這是於玲玲第一次夢見陳述。
夢到的是的她第一次見到陳述的場景,她看到他被所有人圍繞著,孤立無援,他的眼眸裏甚至還流淌著茫然,似乎還沒有能徹底消化他的世界為什麽突然驟變。
於玲玲突然很想靠近他。
夢裏的自己也確實這樣做了。
“還錢!”
“父債子償!”
“你爸死了,你也要還給我們錢。”
“求求你,求求你,你就還給我們吧。”
“我知道你們有錢人一頓就能吃幾萬塊,你就給我們吧。”
“……”
哀求。
責罵。
和現實如出一轍。
她想要拉走陳述,可是還沒來得及有動作,陳述就已經率先抬起眼眸,他望著她的眼眸哀傷又痛苦:
”你也是來要錢的嗎?“
不是……
我是來幫人要錢的。
於玲玲想要這樣說,可是聲音卻像是卡在了喉嚨裏。
她有些著急。
可是越著急,她就越說不出話。
接著。
眼前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直接將她的夢境照得支離破碎。
夢醒了。
於玲玲睜開眼,捂著自己因為著急而劇烈跳動的胸口。
好像有一顆種子落在了裏麵。
正在等待一個生根發芽的機會。
又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她一直關注著陳彥國的公司——
沒辦法。
她找不到陳述的個人資料,也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
隻能用這個笨拙的方法。
於玲玲一直到後麵才明白,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淪陷的開始就是想發設法的也要關注對方。
隻是,當時她將這一切都歸功於了——
生活太無聊了。
她看著陳彥國的公司被破產清算,打上不良資產的標簽,產業被打包賣給另外一個公司。
看著陳彥國名下的房車全部都被拍賣,心裏想陳彥國這麽有錢,總應該會留下些什麽給陳述,保證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陳述仍然會有瀟灑的資本。
所以於玲玲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陳述會以那種極為狼狽的姿態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於玲玲覺得抬頭那一眼應該是冥冥注定。
她看到了令自己神魂聚散的一眼——
陳述想要跳樓。
於玲玲從來沒有那麽確切的感受到過另外一個人的情緒。
明明他們之間隔著兩層鐵絲網,隔著樓道裏住戶胡亂晾曬著的衣裳,甚至於陳述的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隻剩下被折磨後的麻木。
但就是這一刻。
她卻真切的感受到了平靜之下地波濤。
像是她看過的大海一樣,表麵上什麽都看不出來,可是內裏已經風起雲湧。
那一刻。
於玲玲的心‘咚咚咚’拚命地跳動著,幾乎快要從心口裏直接跳動出來。
她幾乎忘記了村裏的防盜網一向都修整得特別堅固,除非使用工具,不然根本不可能破開。
“哎——!”
於玲玲趴在窗戶前,朝著陳述喊了一聲。
她還想說什麽,但是接下來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像是被什麽硬生生地堵住了。
對麵樓正在房間裏乘涼地阿姨先看到了她,見她一直盯著對麵的樓道裏,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即舉著掃把衝了出去。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炸開,耳膜裏全是血液奔湧的聲音。
於玲玲聽見對麵樓道裏傳來大聲的咒罵和怒吼:
“打死你個鱉孫兒!”
“年紀輕輕的有手有腳幹什麽不好?”
“居然偷東西!偷東西就算了,你居然還偷內衣!”
一頓叮鈴咣當的聲響傳來。
於玲玲目瞪口呆。
眼睜睜的看著陳述被她從窗戶上拽下來,狼狽地躲避著對方的攻擊。
兩個人逐漸遠離窗口。
於玲玲在對麵樓拚命大喊著想要解釋,“不是——大姐,他不是變態啊——”
可惜。
根本沒有人在乎她的解釋,甚至還因為她,讓出來看熱鬧的人變得更多了。
於玲玲:”……“
這發展方向。
她也是始料未及。
於玲玲轉身下樓,想要去幫陳述解釋。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下去,就看到陳述抱著自己的包,飛快從樓裏衝了出來,他像是一條靈活地小蛇一樣,飛速遊動在逼仄的小道上。
速度太快。
於玲玲拚盡了全部的力氣,用了自己此生以來最快的速度下了樓。
可是哪怕這樣努力。
她也還是徹底失去了陳述的蹤跡。
陳述。
不見了。
耳邊是討伐陳述忿忿不平的咒罵聲,讓於玲玲感覺到驚慌——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
如果這一次失去了陳述的蹤跡。
自己應該再也不會見到陳述。
這個念頭一出現。
她的身體比自己的腦子速度更快,直接順著陳述跑走的方向跟了過去。
村子經過這十來年的急速擴張,樓和樓之間的距離變得非常近,甚至於像是剛才她明明在隔壁樓,但是卻可以把對麵樓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再近一點的,說不準還可以從窗戶裏伸出手和對麵的人直接握住。
村子的路也變得越來越窄。
有的地方甚至變成了隻能供兩個人並肩通行的小道。
她不知道陳述往什麽地方跑去了。
隻能朝著他離開的大概方向去尋找。
她在每一個有拐角處的地方都探了探腦袋,然後繼續順著大路一直走到村口。
於玲玲想了想,走到旁邊敞開大門正在做生意的飯店,
“老板。”
“要什麽?”老板忙著手上的事情,頭也沒有抬地問。
於玲玲抱著希翼詢問道:
“老板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差不多有一米八多的年輕人抱著自己的行李袋從這裏經過?”
“穿著的是一件薑黃色的短袖上衣,下半身是個黑色的七分褲。”
“長得很白淨,很帥氣。”
那老板根本沒有心思聽她說這麽多,站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拎著大勺炒飯,一邊敷衍道:“沒看見哈,這邊兒每天經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你看,我這根本沒有分神的時間。”
正巧這個時候又有人進店,老板直接提醒說:“妹子你要是找人不吃飯的話,就到別的地方去看看,我這兒還忙著呢。”
正是大中午的時間。
正是餐飲行業最繁忙的時候。
於玲玲當然也明白。
隻是她不肯死心罷了。
現在真切的聽到了老板的拒絕,於玲玲感覺自己一整顆心都是空落落的。
難道她就這樣跟陳述錯過了嗎?
此時此刻的於玲玲。
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哪怕找到了陳述,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隻是想找到陳述。
隻是找到陳述。
於玲玲失望的從小店裏離開。
準備再順著這條路的岔路口把整個村子都翻找一遍。
哪怕,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試試吧。”
於玲玲喃喃自語,她隻是覺得就這麽回去的話,她一定會覺得非常遺憾。
嗡嗡——
手機振動。
於玲玲低頭看了眼好友打來的電話,突然想到自己今天是準備到朋友家裏一起玩遊戲的。
結果就是這麽剛好,看到了陳述。
之後事情就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於玲玲看了眼時間,有些懊惱的接起了電話,對方果然在問她怎麽那麽長時間了還沒有過去。
“不好意思啊,我這邊兒遇到了一點事情。”
“咱們下次再約吧。”
於玲玲毫不猶豫的推掉了朋友的邀請,“我下一次請你去萬象城喝奶茶,我記得那邊開了一個網紅奶茶店,我請你去打卡。”
“好吧,那我就暫時原諒你鴿了我咯。”聽筒裏,她的朋友妥協說。
於玲玲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沒打算把陳述的事情告訴朋友。
至於原因……
於玲玲自己或許也說不清楚。
她抬腿準備繼續去大海撈陳述。
視線掃過牆壁上掛著的‘房租出租’電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啊!我怎麽忘了這個!”
“可以直接去找房東要陳述的電話啊。”
於玲玲的眼眸頃刻間亮堂起來,像是小燈泡兒一樣充滿了希望。
她興衝衝地跑到看到陳述的那棟樓樓下。
於玲玲本來就是在村子裏長大的,對著一片各家都是誰的,哪怕不認識,可是多打聽打聽也是能聯係上的。
隻是於玲玲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哪怕聯係上了房東。
竟然也沒有找到陳述的聯係方式。
“中介呢?”
於玲玲皺著眉頭追問,“那個介紹陳述過來的中介呢?”
房東攤手無奈回道:
“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他還欠我好幾個房間的錢沒給我,打電話也不接,後來直接關機了。”
“要是讓我知道他在哪裏肯定要打死這個龜孫兒,玲玲你回家以後也要提醒你爸爸一下這個情況啊。”
“現在黑中介太多咯,我都已經收回來全部自己做了。”
於玲玲咬著下嘴唇,神情滿滿都是茫然,根本沒有聽對方在說什麽。
陳述竟然被黑中介騙了?
不對,不對,陳述這個小少爺,竟然淪落到了城中村!
不應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
陳述怎麽把自己過得那麽慘。
“還有我跟你說哦,像是你問的這個人哦。”房東繼續抱怨道:“看起來白白嫩嫩,一副清爽帥氣的樣子,兜裏一個鋼鏰都沒有,有手有腳還要蹭住,這種人也不能租給他……”
“所以,他沒錢了?”
於玲玲喃喃自語道。
是因為給討薪的人付工資嗎?
可是,所有人的工資加起來也才十幾萬。
而那天他腳上穿的鞋子都要幾萬了,哪怕卡被凍結了,隨便賣幾雙鞋應該也行吧?
於玲玲再一次看向陳述逃跑的方向。
他跟其他欠債人的子女,好像不太一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