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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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金安!”
陳昭昭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眼眸怯生生地瞥向床榻上的段清茉,倒是不怎麽敢看靳詢。
剛剛在門外時,周知縣帶著她想要一同拜見靳詢。
但卻被門口的靳沙擋下了。
陳昭昭實在擔心母親,這才仗著自己人小,機靈地從靳沙的胳膊底下溜了進來。
靳詢早就聽到了陳昭昭的動靜。
他抬眸看過去,突然陳昭昭生得的確像段清茉,可是他也能從她的臉型鼻梁之上,看出來陳頤安的影子。
“你叫陳昭昭,對嗎?”靳詢一麵問道,一麵將段清茉伸出來的胳膊塞回了被衾之中。
陳昭昭點了點頭,這會兒突然變得膽怯了起。
夢中那有關前世的記憶已經淡薄得差不多了,饒是她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自己曾經麵對靳詢是何種樣子。
“跟我來。”
靳詢拍了拍衣擺,起身將陳昭昭帶去了擺放著茶水瓜果的隔間。
兩人相對而坐,倒是陷入了片刻的寂靜之中。
陳昭昭此時腳趾都快在地上挖出一個坑來了,她根本不知道要與靳詢說些什麽,也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麽。
她無比期望段清茉能在這個時候醒過來,救救她。
“你的名字是誰起的?”好在沒多久,靳詢打破了沉默。
“回王爺的話,是娘起的。”陳昭昭遲疑了片刻又說道,“昭如日月,光明磊落。娘想要的,是這個意思。”
“昭如日月,光明磊落......是個好名字。你是何時出生的?”
“我是天祿三十一年臘月出生的。”
“你們何時起程去的京城?”
“我與娘一個月半月前出發,路上走得比較慢。”
“到了京城,你們要在何處落腳?”
“這......娘還沒說。”
......
炭火燒得劈裏啪啦作響,窗外又傳來了雪落之聲。
天色已然全黑,好在屋內的燈燭足夠溫暖灼人。
一大一小的暗影投在軒窗的油紙之上,一低啞一清脆的聲音你問我答,竟也透出幾分和諧來。
幾年戰爭,幾年提刀,被血腥戾氣侵襲了個透的靳詢自然瞧著凶戾冷冽。
可是陳昭昭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出奇的耐心。
隻是他所問之事,全都與段清茉有關。
隻是他所問之事,又隻字不提她的父親。
陳昭昭有突然好奇,眼前的男人知道她的父親是何人嗎?
可有見過她的父親嗎?
母親與父親、母親與鎮北王,又究竟是怎麽認識的呢?
陳昭昭心亂如麻,靳詢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越來越多陳頤安的影子。
眼前的小女孩生得單純可愛,可他問話之時她卻說一半留一半,比她母親年輕時候機警不少。
更是更像陳頤安那個老狐狸。
這時,隔間外的床榻之上女子喚起了“陳昭昭”的名字。
陳昭昭的腿比腦子先反應。
沒等靳詢說話,她就提著裙擺跑到了段清茉的身邊,連忙回應著她。
靳詢緊隨其後,見段清茉快要醒了,他反而退了一步。
“她已經退燒了,你若是想,今夜可陪在她身邊。隻是半夜她還得再喝一次藥,恐怕會驚擾你。”靳詢道。
“多謝王爺,我,我想陪在母親身邊。”陳昭昭的小臉緊緊貼著段清茉的手臂邊,臉上既有喜色,也有心疼擔憂之色。
靳詢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了此處。
待靳詢走後,陳昭昭才發現裝著父親遺物的包袱也拿了回來,正在段清茉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著。
那包袱上的繩結乃是陳昭昭係的雙蝴蝶結,她一眼就能看出那包袱沒被人動過。
“昭昭?”這次,段清茉是真的醒了。
她還有發燙的小手從被衾中拿了出來,伸手攥住了陳昭昭的衣角。
陳昭昭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道:“娘,你醒了!你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這,這是哪裏?”段清茉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場景,腦袋還有些發暈。
“這是周知縣的宅院,我們到武龍縣了。”陳昭昭說道,“昨日您發燒了,您還記得嗎?”
段清茉是當真想不起來自己生病的事,她昨日好像隻是昏睡了一場,倒是沒想到自己會發燒。
不過,這場昏睡倒是叫她.......
“昭昭,我昏睡之時好像夢見你爹爹了。”段清茉沙啞的聲音說道,一雙大而圓潤的杏眸卻浮現出些許歡喜的水光,“夢裏你爹爹陪了我許久......自從他死後,我就再也沒有夢見過他了。”
在那夢境裏,陳頤安好像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們像往常那樣,在窗邊讀書寫字。
她趴在他的膝蓋上,看著那鬼怪異致的話本子。
他俯身在矮幾前,一隻手握筆替鄉親寫著婚慶賀詞,一隻手撫摸著她耳邊柔軟的發絲。
她牽住他的手一遍遍問道:
“陳頤安,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你能都別拋棄我嗎?”
陳頤安每一次都耐心地回答:“好。”
夢裏的他變得話少,容貌也看得沒那麽真切。
可是他的話,卻讓夢醒後的段清茉潸然淚下。
因為陳頤安死前,她也曾握著他的手一遍遍要他別拋棄自己,可是陳頤安隻不停地念著“對不起”。
哪怕是為了哄她、騙她,他也不肯說一句好話。
夢境勾起了段清茉太多的回憶,她並沒注意到陳昭昭的神色僵硬。
聽周知縣說,自己的娘親乃是被鎮北王抱下馬車的。
“娘,您可有些餓了?”陳昭昭壓下心中的苦澀和對父親的思念,轉而輕聲問道,“您昏睡這麽久,總要吃些東西補補身子吧?我托人去替您煮些粥食可好?”
陳昭昭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段清茉讓人進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桂圓,而她的手中正提著一個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