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77章 石頭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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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發就到了八月,天氣開始轉涼,鎮北侯府的滿月酒,也舉辦得很順利,不過幾日沒見,雙胞胎像變了一個樣子,皺巴巴的小臉長開了,小小的一團兒,有些肉乎乎的,特別可愛。

    烏溜溜的眼兒,喜歡瞅著人瞧。

    沈昭嬑如今能看出來,雙胞胎長得像她了。

    又過了兩日,小全子過來稟報石頭莊趙順的後續“趙順他爹,主動請辭了莊頭的位子,要帶著趙順回安徽老家,想來齊王府拜見殿下,向殿下請罪,叫奴婢拒了,新莊頭姓許。”

    沈昭嬑並不意外,想著石村的村民,之前到莊子上鬧事,終究有些不放心“明日我去石頭莊看看。”

    趙順父把持石頭莊有五六年了,仗著父親與齊雍之間的恩義,在莊頭裏作威作福,做了不少欺男霸女的事。

    石頭莊是王府的產業,村民便是被欺壓了,也隻能忍氣吞生,良田租種不易,擔心得罪了趙順,沒有好果子吃,也都忍著不敢發作。

    齊王府也該給石村的村民們一個交代才是。

    齊雍如今在衛所推行按田納稅製,新製的核心是為了讓老百姓,在一定程度上,擺脫地主豪強的壓迫……

    這種事若是不善加處理,容易落人口實。

    小全子也覺著,這樣最妥當了“如此便勞王妃辛苦一趟了。”

    沈昭嬑忍不住笑“如今天氣轉涼,出去走走也好。”

    齊雍下衙回來,得知沈昭嬑要去石頭莊,有些不放心“多帶幾個婆子支應,護衛要隨身帶著,不要離了身邊,如今朝中也不太平,身邊要多帶一些護衛……”

    石頭莊那邊景致不錯,他倒是想陪著她一起去散散心,隻是明糧倉的案子牽扯出了治吏,近來朝局動蕩,他也脫不開身。

    沈昭嬑點頭“香河也不遠,下午就回來了。”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沈昭嬑就已經出發了,護衛婆子加起來,浩浩蕩蕩三四十餘人,還是齊雍親自安排的。

    大周朝的水利十分發達。

    顯國公把持朝綱時,對興修水利工程十分重視,每年都要從國庫支出一大筆錢財,疏通河道、渠口,修築河堤、增設河運、擴大港口……本就不豐的國庫,更是不堪重負。

    香河的運河港口,就是顯國公提議增設,後來又陸續投了不少河款將擴大港口,香河也因此變得空前繁華。

    在隆盛行的案子爆發之後,沈昭嬑對顯國公之惡,有了更深的了解。

    疏通河道,渠口暫時不提。

    仔細觀察輿圖就能發現,顯國公提議增設的河運路線,及修建、擴大的港口,形成了一條龐大的販私網,為隆盛行提供了水運便利的同時,也提供了掩護,及販私的途徑,以權謀私被顯國公詮釋得淋漓盡致。

    至於各地大肆興修水利,利國利民就更是庇話了。

    屯田案爆發之後,地方官員改挑渠道、專擅水利的事,也相繼揭露出來。

    朝廷出錢修了水利渠道,是為了利民,卻被地方的將吏、長官把持。

    水災的時候改挑渠道,把軍戶的們的屯田當做泄洪區,淹軍戶們的屯田,保自己的屯田。

    旱災時,又築壩截水,將渠道裏的水,用以自己的田畝灌溉,使軍戶們屯田受旱。

    利己損人。

    逼得軍士怨嗟,民政廢弛。

    朝廷利國利民之舉,卻成了他們謀私的工具,甘州明糧倉一案引發了治吏,十三道監察史的折子,也不停地送到都察院,似這種改挑渠道、專擅水利的惡事各地方都有,叫人觸目驚心。

    馬車走了兩個多時辰,終於抵達了石頭莊。

    新選的許莊頭,得知齊王妃過來了,連忙過來迎接。

    許莊頭長高瘦,穿了一件深青色的麻布衣,恭敬地上前拜見“……小的見過王妃,不知王妃要過來,莊裏頭也沒什麽準備,這可真是怠慢了王妃。”

    他低著頭,腰板兒都塌了下來,愣是不敢看多看一眼,下垂的眼底,隻能瞧見王妃翠藍的裙邊上,繡著五彩牡丹紋寬襴,裙襴沿邊上,還墜了一圈珍珠和寶石,裙底露出小羊皮的鞋尖。

    沈昭嬑溫和地道“不礙事的。”

    隨即就問了莊子裏的情況。

    許莊頭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又連忙派人將這幾年田莊收成的冊子給她看。

    “……石頭莊都是良田,每年兩季水稻,一季冬麥,及少量蜀黍。府裏定的是六成租,趙順他爹做莊頭的時候,是嚴格按照六成租,多了也是分文不取。”

    “隻是好景不長,趙順他爹,在戰場上受過不少傷,身體落了病根,做了三年莊頭,身體就漸漸垮了,全賴府中仁義,趙順才能繼承莊頭。”

    “早兩年有趙順他爹約束著,趙順人也還算安分,背地裏做了一些中飽私囊的事,但也沒有欺壓莊上的佃戶,後來就變本加厲了。”

    “趙順明麵收六成租,背地裏卻是八成租,有些得罪過他的人家,更是八成五的租子,他還私拿村民的好處,哪家給的好處多,他就把更多的田租給哪家耕種,石村裏有幾戶人家,每家都租了近百畝良田,自己種不過來,就雇村裏租田少的人幫他們耕種,給點糧食,就能把人當牛做馬……”

    “他在石村做土皇帝,瞧中了哪家的女兒,就叫人把哪家的女兒送到他屋裏,百般淩辱……早兩年,還鬧出了一樁人命,他威脅佃戶們,說他爹,救過齊王殿下的命……佃們飽受欺壓,卻也不敢聲張……”

    事事樁樁,聽得沈昭嬑心頭火起,麵上卻不顯“趙順每年上交府裏的,也是莊子上六成租子的收成,多收的落入趙順自己手中。”

    許莊頭聽著王妃溫和的聲音,顯得十分平緩,聽不出起伏,也聽不出喜怒,落入耳裏也聽不出深淺,叫人無法揣度,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威嚴,腰板不覺又塌了幾分,額頭不禁冒出汗來。

    不惡而嚴。

    不怒而威。

    這就是貴人們天生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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