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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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纖穿越之前做了個夢,夢裏黑白無常說,有人在召她的魂,須得帶她走一趟,問許纖有沒有什麽要囑咐的。
    許纖也不知道跟他們走這一趟還能不能回來,好在她沒什麽可放心不下的,父母還有大哥照看,好朋友傷心一陣應該也就過去了,也沒養任何寵物。
    唯獨一件事,許纖拉著小黑袖子嘮叨了一路。
    “一定要幫我把手機還有電腦、平板裏的東西給格式化!床底下那一箱子漫畫也幫我丟掉!!”
    至少讓她清清白白地走!
    接下來的事,許纖就記不清了,再次睜開眼,她已經成了許家二小姐。
    都說這杭州錢塘許家二小姐生來貌美,卻天生三魂六魄不全,好一個美人癡癡傻傻的,如同泥胎木偶一般,不會說話不會思索。
    這麽些年來,許家長姐到處帶著妹妹求醫問藥又求仙問道,始終不見好。
    直到二小姐二十歲這年,長姐許嬌容為其從一雲遊方士處求來三劑藥方,服下之後召來魂魄,靈台清明,雖腦子似乎還是不大好,總說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怪話,但到底是會說話了。
    許纖聽完來龍去脈,心道還不如不召這魂呢,費這老些勁兒把她一個二十一世紀新青年召回了這古代封建社會。
    沒有WF沒有火鍋沒有可樂!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
    但看著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許嬌容,到底還是說不出這狼心狗肺的話。
    而且說起好處來,倒也有一件,就是許纖原先身體不大好,老是腰疼頭疼,來這裏之後從來沒疼過。
    猶猶豫豫半天,許纖抬起手拍了拍許嬌容的肩,幹巴巴安慰道,“別哭了,哭多了對你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好。”
    這話一出,許嬌容才收了聲,一隻手撫上微鼓的小腹,臉上掛著的淚還來不及擦就已經開始笑道,“乖乖,這回腦子清醒過來,還會心疼人了。”
    “你還需喝幾日藥,那方士說是給你溫養身子的。”
    許嬌容說著,從桌上食盒中取出一碗藥,放到許纖麵前。
    許纖端起碗,閉眼一飲而盡,藥碗還未放下,許嬌容已經塞了一枚蜜餞到她口中。
    “多謝姐姐。”許纖含糊不清地道,轉過頭,好奇地望去,“外麵好像有人在拍門。”
    許嬌容起身,“我出去看一看,許是你姐夫今日早下值了,你喝完藥躺躺,再睡一覺。”
    還未出許纖的房門,下一瞬便斂了笑意,走之前順手把房門給閂上了。
    許家又來人了。
    許纖有一樁與高家指腹為婚的婚事,隻因之前許纖癡傻,高家便隻字不提,前幾年不痛不癢地說了些要退婚的話,說訂婚的信物就當作補償,非常委婉地表示婚約就取消掉吧。
    這樁婚事細細說來也是許家高攀,高家書香門第,仔細論起來祖上還是個簪纓世族,雖說是個偏遠旁支,家境清寒些許,可到底出身說出來是清貴的。
    雖則對方現在還是個白衣秀士,但這樣的人家無論如何不可能娶一個癡傻兒作妻子。
    怎料那日許纖剛穿過來,整個人蔫蔫的,被許嬌容打發去坐在門口曬太陽,高家那呆書生打巷口路過,隻隨意瞧了一眼就丟了魂。
    莫不說窮酸書生,最易起色心。隻一眼便要死要活地愛上了。
    高家公子回去之後茶飯不思,日歎夜籲,沒兩天,眼見著消瘦下去,高母心疼孩子,逼問出了起由,心下暗罵狐狸精勾人的同時又不得不多方探聽,好容易才探聽出來了到底是哪家小姐。
    得知是許纖之後,不由得歎一聲孽緣
    轉頭便去了許家重提指腹為婚那事。
    這事高家本就不占理,誰家也不是個泥人脾氣,由著旁人挑三揀四,好好的閨女,人家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
    奈何許父許母在許纖之後,又得了一個幼子,自那之後對許纖便不甚在意,動輒打罵,不然許嬌容也不會不放心到出嫁之後還將親妹帶在身邊。
    高家雖落魄了,到底還有幾分人情跟臉麵,知許父許母疼愛幼子,便主動提出若這樁婚事能定下,便找人情將許家幼子送到南山書院去,南山書院向來隻收官宦子弟,許家這種門第,定是夠不到的。
    許父便當即應允了這樁婚事,隻是許纖並不在許家,而是一直跟著許嬌容。
    許嬌容看不上高家那呆子,道,“他本就嫌棄我妹妹,當初退婚也是他家先主動來退的,如今看了一眼我妹妹就陷進去了,便知是個好色登徒子,可見人品低劣,不堪托付。”
    更令她生氣的是高母重來提親時那副趾高氣揚的嘴臉,好像娶她妹妹是什麽恩賜一般,有這樣的婆婆,嫁過去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可不就隻有受磋磨的份。
    可惜許父許母一心隻想著幼子的前途,許父已來四五次了,都被許嬌容擋了回去,如今又來。
    外麵許嬌容與許父爭辯的聲音越發大了,父女兩人好似個仇家一般,急得許纖要出門幫姐姐,發現門被鎖了之後隻能拍門喊許嬌容讓她緩著些,畢竟這姐肚子裏還揣著一個呢。
    最終還是姐夫李公甫散衙歸家,這才將許父請了出去。
    許纖對那個高家公子倒是有點印象。
    那日許纖初來乍到,雖然自己的身體跟模樣都未變,但怎麽說都是換了個朝代跟地方,不是出了躺遠門,一時接受不了,整個人心神恍惚。
    被許嬌容按著洗完了澡跟頭發,散著頭發坐在門口曬太陽,順道兒跟巷子口幾個編花環的小姑娘聊天,等頭發半幹,才漫不經心地編了個辮子在胸前。
    還有個小姑娘給她在辮子上簪了隻不知名的花,小姑娘臉圓圓的,分外可愛,被許纖道謝的時候臉頰紅撲撲的。
    許纖道完謝,抬眼就瞥見一人呆呆地看著自己,視線毫不掩飾地直直落在自己胸前被發絲濡濕的地方。
    這裏女子出嫁都早,因為許家二小姐癡傻,一直嫁不出去,拖到了二十歲。
    時興十五六歲出嫁,周圍小姑娘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擱許纖眼裏都是還正上初中高中的小孩,就許纖一人是“老”姑娘,又生得白,招眼得很,教人頭一個就在人群裏看到她。
    許纖比較遲鈍,順著對方視線低頭一看,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到對方的冒犯,“你看什麽呢!”
    幾分薄怒便染紅了雙頰,越發添了豔色,那人見此反倒更癡了,話也不說,隻往前走了幾步,嚇得許纖立刻轉身回家閂門,一氣嗬成。
    原本隻以為碰見了個色狼,沒想到這色狼還是曾經退過自己婚的人,現在還不要臉地又想要娶自己。
    若說嫁給他,許纖那是一萬個不願意,她從來就沒想過嫁人的事,她才二十一歲,在二十一世紀也是正上學的年紀。
    幸而她現在不在許家,也幸而她還有個疼自己的姐姐。
    許嬌容與許父吵完一架,自己一個人坐在堂屋書案旁暗自垂淚,嗚咽之聲斷斷續續的。
    許纖在西廂房聽著,心裏著急,拍門喊,“姐夫,你幫幫忙,把我放出去。”
    李公甫剛送走許父,走到大門口便聽見自己夫人哭泣,又聽小姨子拍門喊自己,一時不知該先顧哪個,隻得先顧著近的那個,快步過去把許纖房門打開,見許纖一溜煙奔向她姐那邊,又亦步亦趨跟過去。
    許纖跑得有些踉踉蹌蹌,險些摔倒,索性順勢在許嬌容身前跪下,伏到她膝上,軟聲道,“姐姐不要傷心,別哭了,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許纖一睜眼見到的就是許嬌容,雖然相處時間不久,但這具身體對許嬌容多少有些記憶,心裏莫名對許嬌容也有股親近感,不願她難過。
    許纖道,“姐姐別難過。”
    許嬌容用帕子拭淚,嗚咽著道,“你個小癡呆,沒心沒肺的,倒是一點不想以後的事情。”
    “我算是運氣好,遇到你姐夫這麽個良人,可你才將魂歸,對這世間之事尚且懵懂,又生得如此美貌,若你仍舊是以前那副不知悲喜的樣子,我將你藏在院裏,不放你出去,隻當養個小孩子。可現下我也不能拘著你一輩子,你又有這樣一對父母,隻瞧著自己兒子的前程,對你不管不顧。”
    許嬌容道,“我這個人,生活中處處得意,雖然父母偏愛弟弟,但怎麽說我也是他們第一個孩子,多少也是疼愛過我的,嫁人之後更是沒受過委屈。”
    “可你是個命苦的孩子,天生癡傻,爹不疼娘不愛,是我這個姐姐把你一手帶大的,好在老天保佑,讓你如今開了神智,可……”
    話到一半,許嬌容便扭過頭去,哽咽住了。
    李公甫不善言辭,隻站在妻子身旁,一隻手搭在她肩上,表示安慰。
    許嬌容抬手,覆在自己相公的手背上。
    許纖知道,許嬌容這是為自己的以後感到擔憂,畢竟她已經二十歲了,這個年紀的女子早該嫁人了。
    可如今,倒是有人來提親,但來的是個人品堪憂的書生,拒掉的話,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更好的,也怕日後沒人願意要許纖,不拒的話,許嬌容又看不上那書生。
    著實進退兩難。
    她不願去想嫁人的事情,總覺得離自己太遠,更何況是在這個陌生的朝代。
    可許纖心裏清楚,自己繼續待在這裏就是給許嬌容添麻煩。
    姐姐跟姐夫住的是一進的院子,除去廚房之類,住人的攏共東西兩個廂房,許嬌容還把最好的西廂房給了許纖。
    以前住著倒也還好,可如今許嬌容已有身孕,她嫁給李公甫已七年有餘,才終於得了這麽個孩子,闔家上下歡喜得跟什麽似的,遠在千裏外的公婆前幾日得了信,立時便動身過來錢塘了。
    眼看著過不幾日就要到了,總不能讓公公婆婆住外頭,像什麽樣子,可如今又不能把許纖送回許家。
    這也是許嬌容焦慮的原因之一,她的相公是很好,可公公婆婆不見得樂意讓她繼續養著妹妹。
    許纖回想了一下那個書生的模樣,臉記不起來了,但人倒是柔柔弱弱的,一身袍子空空蕩蕩,一陣風就能刮倒似的。
    嫁給書生之後,別的暫且不論,至少在家暴這方麵,好像是隻有她家暴那個書生的份。
    思索定後,許纖抬起頭,誠懇道,“我覺得嫁到高家去倒也不是不行。”
    話音還沒落呢,許嬌容擰了她胳膊一把,沉下臉,“說什麽胡話!”
    “便是嫁給隔壁的屠夫,都不能嫁到高家去,那不是戶好人家,先不提那書生如何,光那個婆婆就能摁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