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舟去實驗室溜了一圈，檢查完數據和設備運行情況，也沒多留，再度當起甩手掌櫃，去圖書館做計算。
    孫思敏和馬爾斯雖然還不能上手，但也能幫著打打雜，守守實驗，卡森一個人能應付下來。
    希望能以數學的方式，通過統計、建模、擬合等等工具，將離散的、表麵的數據轉化為對現象規律的定量描述，挖掘隱含各個參數之間的規律與關聯性。
    另外一邊，卡萊爾教授和許青舟分開過後，徑直去了羅伯茨教授辦公室。
    “一杯冰美式，謝謝。”
    卡萊爾教授對霍爾恩說道，說完，在羅伯茨教授麵前坐下，無奈地說道：“恭喜，你贏了。”
    “我很樂意聽到這句話”羅伯茨教授卻並不意外。
    這個年輕人在某些時候有種可怕的堅持。也許，就是這種堅持，才讓他獲得了如今的榮譽。
    “謝謝。”卡萊爾教授接過霍爾恩遞過來的咖啡，抿了口，用無比遺憾的語氣說：“數學係終於有了為自己的菲爾茲獎得主，可卻跑去做物理了。”
    “最起碼，他去上課了不是嗎.”
    羅伯茨教授聳聳肩。
    卡萊爾教授沉聲說：“或許，我該學學你的樂觀心態，但現在擺在麵前的事實就是，普林斯頓，劍橋這些高校都已經取得階段性成果，而他們這邊才剛開始.不行，我得回去研究一下，該怎麽讓這位菲爾茲獎得主發揮應有的作用。”
    10月22日，周五，昨晚下了場夜雨，打開窗戶，濕潤空氣就從縫隙中鑽進來。
    許青舟端著杯咖啡站在窗前，長舒了口氣，下完雨，天空一碧如洗，河畔，楓紅與焦糖色的懸鈴木葉層層疊疊，落葉滿地。
    優化模型的製作過程比他想象中要複雜許多，至少還需要四五天時間才能搞定。
    這也是因為有宋瑤看著，不好熬夜的緣故。
    否則，像曾經那樣，他有信心能在兩天之內肝出來。
    但有了上輩子的教訓，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他也收斂很多，能不熬就不熬。
    現在老婆孩子沒有孩子，但有老婆，更要愛惜身體。
    他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25號左右能完成宋同學的高頻信號合成工作，模型目前也沒遇到難點。不錯，都在計劃內。”
    這時，桌上電話嗡嗡地震動。
    “教授，根據您的要求，我們又進行了四組石墨烯襯底製備實驗，但現在有個不幸的消息。四組實驗，石墨烯在350°C下發生“碳原子蹦迪“。抱歉，我覺得這樣形容很貼切，sp→sp雜化，導致電子遷移率暴跌40%，最終的結果，襯底結構損傷.數據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
    “教授，我覺得有必要找一位化學方麵的內行人士來給我們分析成分問題。”
    卡森在電話裏報告。
    得，剛還說順利呢，這就出問題了。
    “不著急，我先看看數據。”
    許青舟暗道是烏鴉嘴，坐下把郵箱裏的數據報告打開，很快就找到數據的異常點。
    XPS檢測結果顯示，SnO雜質含量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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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都有問題。
    這說明.前驅體選錯了？
    許青舟眉頭緊鎖，回憶起看過的資料，曾經做的物理實驗，有沒有遇到相同的難點。
    物理上應該是可行不該這樣
    那就考慮化學方麵？
    他於是畫著Sn(NEt的結構圖，查看哪個環節出錯。
    傳統sn前驅體熱穩定性比較差，改用二乙胺基錫（Sn(NEt），前驅體的分解溫度降至350–400°C，應該能顯著減少Sn揮發。
    可現在的結果恰恰相反。
    電話那頭，卡森見許青舟半天沒說話，不由喊：“教授？”
    “給我2分鍾時間。”
    許青舟回神，又從一側抽出張手稿。
    “哦，好。”
    客廳響起沙沙地寫字聲。
    半張手稿已經寫滿複雜的反應式。
    片刻，許青舟的筆忽的停下，凝望著勾畫出來的反應。
    【SnO+ 4H→ Sn + 2HO】
    也就是說部分Sn原子會被氧化成 SnO（二氧化錫）。
    找到問題了！
    許青舟盯著手稿上的式子，眉頭舒展開，說道：“你去借一台PlasmaPro 100，加入H等離子體，將SnO實時還原為金屬Sn，在薄膜生長時，用氫原子解決氧化物。”
    “啊？”
    “你不會？”
    許青舟皺眉問，就是加入H等離子體而已，操作不難。
    “不不不，挺簡單的操作教授，您現場想出來的？”
    “有問題？”
    “沒問題。”
    許青舟微微點頭，沉聲吩咐：“好，再做四組，先把新前驅體的數據做出來，周五前我需要看到結果，沒問題吧？”
    “沒問題。”
    許青舟掛斷電話，再度沉入到計算裏。
    實驗室這邊，見卡森掛了電話，馬爾斯好奇地問道：“教授說什麽？”
    孫思敏的注意力也從麵前的課本上移開。
    “讓我們加入H等離子體，按照現在的條件再做四組對照試驗。”卡森沉聲說道。
    馬爾斯一陣驚訝：“教授居然還精通化學？”
    “我們不是應該早適應了嗎。”
    卡森聳聳肩說道。
    馬爾斯怔了怔，覺得卡森說得似乎沒毛病，接觸得越久，越覺得教授深不可測，數學大佬，物理不弱，維修會一點.
    現在看起來，化學似乎也略懂。
    “我得去一趟器材管理處。”
    卡森也沒浪費時間，當即準備開搞，課題組就他們四個人，老板來不了，重任就落到他身上了。
    雖然很忙，可他幹勁十足。
    還挺刺激。
    就喜歡這種走在失敗和成功懸崖上的感覺。
    實驗失敗，滿盤皆輸。
    實驗成功，創造奇跡。
    公寓。
    許青舟並沒受實驗室那邊的影響，忙著自己的計算，現在至少要先搞個能看得下去樣品，才能進一步迭代，看看曾經的某些概念能不能用到超導薄膜上。
    就比如造車，不管有多麽好的技術，也得先拿得出一輛能正常行駛的車吧。
    【目標函數：[\begin{caN{ext{Sn}}\quad ext{SnO}2 ext{含量}\end{cases}]】
    【相場模型。
    F =∫[ f(φ+(ε/2|φ|2}{2}|abla \phi|^2 ight] dV ]】
    他已經把動力學方程和自由能泛函組合在一起，模擬退火過程中晶粒生長與競爭機製。
    而蒙特卡洛模擬也完成大半，足夠確定摻雜密度和晶粒尺寸的定量關係。
    接下來才是最麻煩的一步。
    使用拓撲優化，來降低表麵粗糙度和提升機械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