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地圖不錯，上麵記錄著到達歌德王國的路線……”
    蕾克將手中的地圖合上，看向麵前的小攤老板。
    “兩個銅幣。”
    那老板張了張嘴，報出了價格，但看到他顯得有些莫名心虛躲閃的眼神，蕾克意識到這商販，肯定隱藏了什麽關於這張地圖的信息。
    “給你五枚銀幣，其他的不用找了。”
    蕾克將五枚銀幣放在小販麵前，在小販詫異的目光中，直言問道：
    “關於這張地圖，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東西，沒有告訴我？”
    那小販收下銀幣，遲疑了一下，將蕾克手中的地圖抽了回來，從另一邊的箱子最下麵，取出了另一份地圖，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了蕾克。
    蕾克打開地圖，新的地圖，與舊的地圖唯一不同的地方，則是地圖中多了一些手動勾勒的線條。
    也多了一些新的標記。
    “這些多出來的是……”
    “抱歉，小姐，第一份地圖雖然並不算舊，但對現在的局勢而言，還是滯後了很多，新給你的這一份，也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
    “是因為戰爭嗎？”
    “是啊，戰爭，那些國家封鎖了不少商道，還有不少可能交戰的地方，國家的邊境也變來變去的——最重要的是，不管哪個國家的士兵，他們都瘋了，隻知道殺人……”
    商販眼神黯淡了些許，望著蕾克所給的銀幣。
    即使是在戰爭之中，這些銀幣，也已經超過了他那張有些簡陋的地圖的價值，他伸出手指，指點著地圖上的幾個標注。
    “這裏，是緊挨著布魯王國的斯瑞王國，幾乎每一個邊境線都在戰鬥，在上周，貝爾王國剛剛在戰鬥中被吞並，所以，斯瑞王國的邊境線擴張了。”
    “這裏，是就近標注的幾個戰爭的焦點處……很危險。”
    “對了，或許要不了多久，布魯王國也要消失了——被斯瑞王國吞並……天呐，若是在從前，我根本想不到，這斯瑞王國，能這麽厲害？”
    商販一邊說著，手指又向下移動了一些，指向另一條邊境線。
    蕾克和魄羅都張大眼睛，因為這是兩人一開始規劃的，向歌德王國前進的路線。
    但在新的地圖上，這一部分區域都被另一種顏色覆蓋了，還畫著一個箭頭，連接向旁邊一個國家的位置。
    “這裏，原本是歌德王國的地盤，但現在，它被……占領了。”
    “占領？！”
    蕾克瞪大眼睛，從地圖上看，這被占領的區域，已經將近一半的國土了！
    而歌德王國，除了國都之外，幾乎沒有幾個大型的城池了，就連對軍事並不怎麽懂的蕾克和魄羅，都可以看出來。
    這已經不僅僅是劣勢了，要去的歌德王國，現在，已經被兵臨城下了？！
    “戰爭，總要有國家被占領的，弱的國家，就失去領土，這很合理吧……我們布魯不就是這樣嗎？”
    商販看著蕾克的神色，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要……去歌德王國？你們是歌德人？”
    再之後，他露出了一個遺憾的神色。
    “好吧，不過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了，斯瑞王國還好，他們畢竟是信仰上帝的，應該不會殺人，但這威瑟王國就不一樣了……”
    “不一樣？”
    蕾克愣了一下。
    “具體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聽說，他們國王就像是……丹特領主，吉爾斯元帥似地，隻知道戰爭啊，戰爭什麽的。”
    就像是藍胡子一樣？！
    這樣的人，不應該有一個就夠禍害這個世界的了嗎？！
    “呃，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怎麽清楚，但威瑟據說已經瘋狂到……從所有的國民家裏征兵，就算是過路的人，也會被威瑟士兵綁走，強行去上戰場當炮灰。”
    商販撓了撓頭說道，但隨後，他看向蕾克和魄羅，聳了聳肩：
    “說真的，如果你們要去威瑟王國，要怎麽走這張地圖和我都沒什麽好幫助的，現在的局勢……”
    商販一邊想著，站起身來，將那五枚銀幣，小心地放回貼身的錢袋中。
    對他這樣規模的商販來說，五枚銀幣，已經是難得的價碼了。
    “不過，我倒是認識個人，或許，可以幫到你們……但他現在變得謹慎很多了，可能不一定會帶陌生客人。”
    蕾克聽了，眼睛一亮，又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幣，遞給商販。
    商販眼睛一亮，將銀幣接了過來，看向蕾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聲，改口說道：
    “放心，這一次我擔保，保證那家夥不會拒絕你們！
    呃……這並不是我貪財，其實是我準備搬走了，通過碧薇王國，或者其他更遠一些的地方去生活，我隻是……有些缺錢。”
    “沒關係，那介紹的事情，就勞駕您了。”
    蕾克禮貌地鞠了一躬說道。
    ……
    丹特領外，一個人跡罕至的小道邊，一行車隊已經在樹林間等待著。
    隊伍中，有不少穿著盔甲，拿著武器的傭兵。
    還有一些穿著各異，神色都顯得有些動搖的人，也有一些蒙著臉，不想被看出身份的人。
    最前方，是一個穿著盔甲，正在吞吐煙霧的漢子。
    他望著向這邊走來的蕾克，以及那個小販。
    “老兄，這位小姐，就是你帶來的新客？”
    那漢子看到蕾克，放下煙鬥，開口問道。
    “當然，我可以擔保，這位小姐肯定不是什麽危險人物，也不會向外人透露什麽東西。”
    那小販向那漢子走過去，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再之後，小販將一枚銀幣，遞到漢子手中。
    “你這周應該也要走了吧？”
    漢子有些意外地將銀幣塞到口袋裏，問道。
    “是啊，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商販笑了笑。
    漢子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向地麵啐了一口：
    “狗日的戰爭，若沒有這狗日的戰爭，我現在在這裏做偷渡生意？嘿。”
    說罷，他便走向蕾克，看向蕾克身後的馬車，點了點頭：
    “你不用知道我叫什麽，隻要知道，這裏的人，都和你一樣，目的地，是歌德王國。
    可能是有不得不見的人，可能是某些國家的密探，可能是腦子壞了，想去發財……
    總之，都沒有什麽特殊的，你信得過我，就跟著一起走。”
    一邊說著，在旁邊的樹林中，也不時有人走來，有些人騎著馬，也有些人，是用雙腿走著來的。
    但與蕾克不同的是，他們都最先停到漢子的身前，將一張信封遞給漢子。
    “你不用問別人目的地是什麽，也不要問身份，就像是其他人，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一樣。”
    漢子拆開一張信封，看著其中內容，點了點頭，就將信封扔進腳旁邊的火堆。
    那遞出信封的人，就走到隊伍中等待起來。
    而漢子，則再次看向蕾克：
    “一般情況下，我需要知道你們的身份、目的之類評估危險性——但我看你，大概是哪兒的貴族小姐？要不就是其他差不了太多的。
    我就不問了。”
    漢子看著蕾克點了點頭，又看向蕾克的馬車。
    這架從泊壬王國一路用來的馬車，並未損壞，上麵的不少泊壬風格的圖畫，隻是磨損了些許。
    “你們的馬車，風格有些突出，不要用，把馬賣了吧，用我們的車廂。”
    漢子一邊說著，指著一旁的車隊。
    而車隊中，大部分的馬車，都是同一種風格，還掛著統一的商隊徽記。
    “對了，你們的車費，也是要交的，五枚銀幣——這個價格並不高。”
    漢子又伸出五根手指，說道，“我在威瑟王國，斯瑞王國，都有貴族身份，所以才有資格做這活計。”
    蕾克聽了露出些許為難，就在漢子以為蕾克是因為車費而為難時，蕾克從錢袋中，取出了一枚金幣，放在了漢子手中：
    “這兩匹馬，我暫時還不想就這樣賣掉，我當初答應了買主，如果一定要買，必須先找到好的下家……”
    那漢子則震驚地望著手中的金幣，又用牙咬了一下。
    隨後，他臉上倨傲的神情褪去，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神情，“哦，當然，這當然可以——”
    說著，他向另一邊的一個駕車的人擺了擺手，大聲道，“喂，把七號車裏的貨物卸下來，車架留給這位小姐——”
    “老大，七號車廂不是最新的嗎……”
    “沒錯，就它，別廢話！”
    錢到位，不到片刻數分鍾，蕾克得見馬車，就換上了新的車廂。
    領頭漢子的神色，也變得恭敬了不少，向著蕾克點了點頭：
    “小姐，你也知道，因為戰爭的問題，才有這樣的事情，到了威瑟王國，還望減少露麵或者談話，那個國家現在……可能真的有些瘋了。
    雖然我有個威瑟王國子爵的身份，但我和其他人一樣，都不想讓威瑟王國勝利。”
    漢子說著，安排蕾克的馬車，到了車隊中靠前一些的一個位置。
    蕾克看出來，這個位置旁邊的傭兵數量很多——
    這就意味著，這個位置比較安全。
    “哥，他們是誰？旅客不該到前麵來的吧？難不成咱們雇傭的守衛，還要保護他們？”
    看著蕾克馬車到了前麵，一個青年從更前一個位置的馬車中走出來，皺了皺眉。
    “回去，沒你的事——這位是金主，你放尊重點！”
    但首領漢子麵色一冷，抬起一腳就踹在那青年身上。
    那青年麵色一沉，但卻又不敢反駁，陰沉地望了蕾克一眼，就罵罵咧咧地回到自己的車廂。
    “讓小姐見笑了，這是我的弟弟，在領地橫行慣了，此次隨我出來見見世麵的……”
    盯著青年離開後，漢子向蕾克解釋著。
    在最後略微閑談幾句後，漢子就轉身離開，去安排別的事情，或著，向其他客人收取車費了。
    而魄羅也注意到，其他旅客中，也有幾個人，他們的口音，與先前的灰衣密探很像。
    顯然，有些旅客的故鄉，可能就在歌德王國。
    正午，車隊便開始出發了。
    在換上了新的車廂後，蕾克的馬車，就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了。
    車隊的路線，與地圖上的大路不同，但總體的行進方向，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漢子選擇的路線，可以看出是精心設計過的。
    避開了很多不必要的城鎮，也沒有遇到什麽特殊的危險。
    魄羅豎起耳朵，超凡的聽力，便可以聽到相鄰車廂內其他客人的談話。
    但路途遙遠，所經過地區，又大多是戰區。
    在行進的旅途中，蕾克也見到了不少斯瑞王國的戰場，泥濘的灰土，覆蓋著折斷的兵甲。
    “前方是斯瑞王國的最後一個邊境哨站，通過那裏，就能是威瑟王國的地界了。”
    三日清晨，車隊到了一個哨站。
    哨站上空，飄著金色的斯瑞王國旗幟。
    “停下！幹什麽的？！”
    “我是子爵私家商隊，我們沒有威脅。”
    領袖漢子出示了一個徽記，還有一封信函，遞給那幾個士兵查驗。
    幾個斯瑞士兵查驗完後，依然攔下了車隊，讓車隊中每一個人都下車，接受檢查。
    他們的目光，仔細地端詳著所有人的臉，即使是蕾克也不例外——他們注意到了蕾克腰間的星殺劍，這樣的寶劍，可並不多見。
    但在蕾克摘下兜帽後，他們就紛紛打消了疑慮。
    “可以了，你們可以過去。”
    斯瑞王國的哨站，向車隊之後移動而去。
    但接下來，旅客卻不僅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愈加緊張。
    “後麵是威瑟王國，都警惕點，不該說的話，都不要說，明白了嗎？表情都給我正常點——若是倒黴的話，我也救不了你們！”
    那車隊領袖漢子，也騎著馬，再次向車隊眾人告誡了一番。
    魄羅的聽力裏，隔壁車廂中的交談聲，也小了很多。
    而他們談論的聲音雖然模糊，但從斯瑞王國，轉移到了威勢王國身上。
    “隻希望這次順利一些……”
    “是啊，你是去歌德王國的嗎？”
    “要我說，歌德王國的國王是最好的——如果沒有戰爭的話，我的妻女都在那邊，所以，我必須回去……”
    “話說，威瑟王國，到底有什麽可怕的？”
    “噓，我聽說威瑟王國的國王，是個不折不扣的戰爭狂，不僅瘋狂征兵，還造了個會飛的戰艦……”
    “那傳言是真的？”
    “誰知道呢？但他瘋狂征兵可不是假的，若沒有什麽背景保著，敢到威瑟境內去？隻要被逮到，不是死就是當奴隸，去派到與歌德王國戰爭的前線去送死！”
    “……”
    車隊穿過威瑟王國，依然沿著特殊的，地圖上並未記載的路線。
    但沿途還是經過不少村鎮，村鎮的路邊，盡是餓殍，不少房屋，看起來空無一人，即使是一些有人的村落，也根本看不到成年的男性。
    大多都隻剩下了幼童和女性。
    所有人都麵色淒苦，饑寒交迫。
    “上帝保佑，不要遇到威瑟軍隊……”
    魄羅聽到後方的車廂中，有人低聲祈禱著。
    但顯然，該來的總是會來。
    “前麵的車隊停下！”
    在威瑟王國邊境處，一隊數十人的騎兵，忽然從一旁樹林中斜刺裏衝出來，手中長槍和弓弩，將車隊團團圍住。
    “下來，全都給我下來！有哪個敢掙紮的，都得死！”
    為首的士官毫不客氣地呼喊著。
    每一個騎兵身上，都纏繞著不少的血煞之氣，見此一幕，所有旅客都麵色蒼白。
    有幾個女性，甚至都快要哭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