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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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嬌嬌弱弱的柳八,他其實是不太擅騎馬的。
這陣子跟著一路騎馬,柳八是一天比一天蔫吧,對於給她賺錢的能手,馮妙嫦不吝於給他各種寬待,這會兒就尋思著買輛馬車給他坐著。
午間歇息的時候,她就喊來賈大,讓他等傍晚落腳時去馬市置辦馬車,卻被西嶺叫停拉到了一邊兒。
西嶺問她,“柳八這個人,你是想長久用著還是就這一陣子?”
馮妙嫦就知道自己那點想法根本瞞不住人精子如西嶺,更不要說七爺了。
“我這麽著意籠絡就是想長久的用他。”和明白人馮妙嫦也瞞不著。
西嶺就搖頭,“柳八眼前老實聽話,是嚇到了不得不低頭。
他這樣的最是挑吃揀穿看人下菜碟的,若是一上來就對他太好,後麵免不了持寵生嬌,到那時就不好管束了。
想長用柳八,你得恩威並施。
不要覺著不占理,他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就是他敢走也走不出去,吃咱們喝咱們的,給幹活不是天經地義麽?”
於用人識人上頭,西嶺甩出她多少條街去,馮妙嫦哪有不聽的。
“受教了,我知道該怎麽辦了。是我想岔了,多虧你提點。”
西嶺又道,“七爺明兒騎馬走,不用再買輛車了,隻他那車得你坐。”
馮妙嫦比著口形,“七爺的意思?”
“西嶺!”那邊七爺叫人。
西嶺擠咕著眼,碎步去了。
馮妙嫦還有啥不明白的,不想礙七爺的眼,也趕緊溜遠了坐下。
沒耐性,小心眼兒,心思深沉,又陰晴不定,這就是馮妙嫦眼裏的七爺,她以為自己對七爺也算有一定了解了。
沒想到,第二日晨間,用罷早膳,上了茶正消食的時候,簷下有咕咕的叫聲穿來。
西嶺去了窗邊兒,很快一隻花灰的鴿子飛到他的手上,西嶺熟練地解下鴿子腿上的油布卷,拆了取出一卷紙,拿來給七爺看了。
本來神情淡淡的七爺勃然變色,啪一下給那卷紙拍到案上,猶未解氣,又伸手掀了案,案上的注子茶甌劈啪碎了一地。
這還沒完,他抬腳連掃,周圍的椅案就全遭了殃,頃刻之間就都四分五裂了。
這樣暴烈的七爺前所未見,馮妙嫦被嚇白了臉的忍冬和茯苓扶到門邊兒,準備瞧著不對隨時奪門而走。
馮妙嫦緩著砰砰的心跳,見過幾回七爺氣不順時踹翻腳邊兒的椅子,那樣都讓人禁不住想退避三舍了,可和眼前這樣一比,那個真啥也不算了。
再看平時言笑無忌的玄字三個也都噤若寒蟬地立在那兒,顯然七爺真發脾氣的時候他們是不敢放肆的。
隻有西嶺抹了把額頭,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碎瓷走過去,“七爺,袍子打濕了,咱去換身兒吧?”
七爺那股火好像也去了些,麵沉入水地跟著西嶺回房換衣去了。
玄七趕緊喊了夥計過來收拾,玄五彎身給地上那卷紙拾了起來。
能被七爺就手扔了不管的,就不是機密要事,他們這些看了也不妨。
而且能讓七爺這麽發作的,實在禁不住好奇。
玄七玄八湊過來問,“寫的什麽?”
玄五展開紙卷,也不由變了臉色,“陛下給晉王賜婚了,是周家女。”
玄七玄八也一愣,“怪不得七爺這麽大的火氣……”
正好七爺換了身袍子出來,玄五三人趕緊收了聲。
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三人更不敢觸七爺黴頭。
目送著七爺縱馬離去,直到望不見影了,茯苓才敢出口長氣,“娘哎,嚇得我心腔子都要跳出來了。”
玄八是個跳脫的,七爺走了,他也活泛了。
“這才哪到哪兒,你要見識了我們七爺真正的雷霆之怒,這會兒可立不起來呢,早癱了。”
馮妙嫦都不由側目,那樣的七爺她打心眼裏不想麵對。
這會兒她是有些後怕的,提醒自己往後在七爺麵前可不能言語無忌了。
這邊也要出發趕路,想了想,讓茯苓給賈大,洪四,柳八三個都喊來,說自己的馬車給他們仨用著,騎馬累了三個人可以在馬車上歇了。
就算學了男人的行事,她也不樂意叫人用她用過的鋪蓋。
好在從豐德開始常有宿在外頭的時候,西嶺叫她給每個人都置辦了氈毯。
忍冬和茯苓麻利地給她的鋪蓋卷了放到七爺留下的馬車裏,把車留給了賈大三個。
比不了西嶺和玄字幾個有功夫的,騎一天馬也生龍活虎的,都不耐煩坐車。
賈大和洪四雖騎慣了馬,能有個車 中途歇下,他們當然樂意。
馮妙嫦這樣為他們著想,他們自然心懷感激。
柳八在一邊兒喜極而泣,嬌嬌道,“馮姐姐,我就知道你會想著我。””
西嶺說的真一點沒差,這就會撒嬌了。
馮妙嫦端起了臉,“坐車上你也別閑著,多揣磨些銷貨的說詞手段,不能隻打下手,不懂的多和賈大和洪四問著。”
賈大和洪四先恭敬應了,“馮掌櫃放心,能教的我們一定不留著。”
馮妙嫦點頭,“那我就等著了。”
柳八最會看眉高眼低了,立即去了嬌態,乖順道,“馮掌櫃,我會好生學的。”
上路後,茯苓拉著忍冬聊起,“那個柳八比女人還嬌媚會撒嬌,哪學來的啊?裴府裏那幾個妾照他都差些。”
忍冬隻能想到,“許是天生的呢?”
馮妙嫦雖在理著貨本子,這會兒也走了神,其實她也挺想知道柳八這是天生如此呢,還是刻意學的如此。
從柳八這裏,她又想到剛才玄五三個看了紙卷後說的話。
陛下給晉王賜婚了,七爺怎會那樣暴怒?
晉王和七爺,一個天潢貴胄,一個江湖草莽,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兩個人,這是為了哪般?
猛然想到廣濟寺門前的那場追殺,馮妙嫦心裏掀起了大浪。
嫁到裴家雖隻三個月,有徐夫人日日給她講,朝裏朝外的事她多少知道些。
宮裏的宴她也去過兩次,別的王爺都遠遠地瞧見過,唯獨沒見過晉王。
其實不止她,大熙就沒幾人見過晉王。
做為興元帝唯一皇後的嫡子,本該是無可爭議的太子。
卻因他打生出來就帶病,幾度到垂死的地步,帝後就求到了廣濟寺裏的玄空大師那裏。
玄空大師出自姬姓,還是興元帝實打實的至親長輩,是穆宗皇帝最小的皇子,興元帝的小皇叔。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玄空大師倒底沒能拒絕,隻是玄空大師也說了,這病得帶一輩子,調理好了也隻是活著罷了,別的就不要想了。
言外之意就是皇位晉王就不要想了。
皇後隻要晉王活著就好,當場就和興元帝求了,讓他同意了晉王跟著玄空大師在寺裏當個記名弟子,等於把晉王舍給了玄空大師。
兒子能活下來,又給他了能護住他的人,心力交瘁的皇後放心後很快就香消玉損了。
卻不知皇後還是放心的太早了,晉王嫡子的身份擺在那裏,隻要他活著就不能讓人放心。
隨著幾個年長的皇子入朝,他們身後的母家開始各自角力。
齊王最年長,他外家袁家掌著大熙三成的兵馬,興元帝都要避其鋒芒,袁家理所當然的認為興元帝該立長子齊王為太子。
袁家霸道,就算晉王一向的行為都表明了他無心帝位,袁家也容不得皇後的嫡子晉王橫在齊王前麵。
如此興元帝為保晉王,才提出讓晉王就封地,好地方都不敢給,給的還是朝廷早都使不上勁兒的河西。
而給晉王賜婚周家女,也是興元帝一片愛子之心了。
周家是韓王的外家,韓王是諸皇子裏唯一能讓齊王顧忌的,興元帝這是讓韓王護著晉王呢。
想到這層後,馮妙嫦後背不由發寒,七爺不會是齊王那邊兒的吧?
且廣濟寺那場刺殺後,就傳出來晉王又病重了,跟著晉王就封地的事就成了。
這一件件太過巧合了,真的是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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