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
    老槐樹的聲音低沉，像是勾魂使者在喊魂。
    給人一種很急，想大聲喊，卻又不敢喊的感覺。
    外麵下下著雨，風吹的窗棱咣咣響，陳陽迷迷瞪瞪的醒來。
    冷風一吹，打了個激靈。
    別的不說，這樣的環境，這麽個聲音，真有點瘮人。
    “槐老，怎麽了？”
    翻身起來，把窗戶關好。
    這大半夜的，老槐樹找他，別是出什麽事了吧？
    當然，也不排除老槐樹孤獨抑鬱，找他排解寂寞。
    “槐老？”
    陳陽閉上眼睛，耳邊卻沒了聲音，忙又喊了一聲，難不成剛剛是幻聽？
    可脖子上的山虞印，還滾燙滾燙的呢。
    “你等會兒，它還沒走。”
    正當陳陽要再問的時候，老槐樹的聲音終於又響了起來，它刻意的壓低著聲音，仿佛是在害怕被什麽人給聽到。
    緊接著，老槐樹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什麽情況？
    陳陽皺起了眉，完全不知道老槐樹這是在搞什麽。
    安靜，長久的安靜。
    “呼……”
    等了有十多分鍾，陳陽才又聽到老槐樹那一聲悠長的吐息。
    有種卸下重擔，終於放下心來的感覺。
    “陳陽，還在麽？”
    這時候，老槐樹的聲音，明顯提升了幾個分貝，不再像先前那麽的壓抑。
    但聽得出來，情緒還是夾雜著激動的。
    “在。”
    陳陽連忙回應，怕他突然又掉線，“槐老，發生什麽事了？”
    “剛剛，有東西在我林子裏。”
    槐老連忙給他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稍早些的時候，山裏淒風冷雨，老槐樹在和黃葛樹神交聊了一會兒後，便準備早早的休息。
    這時候，卻有不速之客來到了老鬼林。
    老槐樹一看，一個老頭，一個老太。
    看模樣裝束，他想了起來，是前幾天進山，往米線溝去的那對老夫妻。
    老槐樹便沒在意，以為他們是從米線溝回來了，準備第二天再給陳陽匯報匯報的。
    但是很快老槐樹就發現了不對勁。
    那對老夫妻，進入老鬼林之後，像是迷路了一樣，一直在林子裏轉悠。
    東邊晃一下，西邊晃一下，在林子裏轉著圈，嘴裏還時不時的喊著寬兒，寬兒。
    它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越聽越覺得瘮人。
    連忙仔細查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是嚇了它一跳。
    那對老夫妻，衣衫破爛，渾身血汙，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眼神空洞。
    死人！
    老槐樹很快得出結論，那對老夫妻是死人。
    他們身上已經沒有半分的生氣，屍體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駕馭著，在林子裏機械的活動，宛如行屍惡鬼。
    這一發現，讓老槐樹這樣一棵樹都感覺到了毛骨悚然。
    當那兩人遊蕩到樹下，老槐樹才發現了真正的端倪。
    在那兩具屍體的背後，有一株靈植，是那株靈植在控製他們的屍身。
    這一發現，讓老槐樹不寒而栗。
    繼何首烏之後，旗山上，又出現了一株邪惡的靈植。
    黃精，那是一株成了氣候的黃精。
    老槐樹被嚇著了，趕緊聯係陳陽。
    但那株黃精一直在老鬼林轉悠，遲遲不肯離去，老槐樹生怕自己的精神波動會被對方察覺，這才憋了這麽久。
    直到那株黃精離開了老鬼林的範圍，老槐樹才算是鬆了口氣。
    ……
    聽老槐樹講完，陳陽臉上表情凝重。
    居然跑老鬼林來了？
    “陳陽，它現在離開了，不知道一會兒還會不會回來，這東西有些邪門，我感覺，它比何十五還恐怖……”
    老槐樹似乎還有幾分後怕，聲音在微微的顫抖著。
    陳陽沉吟了一下，“槐老，你不要驚擾它，當它不存在就是了，明天一早我會進山處理。”
    “那你可得早點。”
    老槐樹稍微放了些心，它在老鬼林這麽多年，倒也不至於怕什麽神神鬼鬼的東西，隻是怕這東西對它不利。
    畢竟，好歹它老槐樹也算是一株靈植，靈植之間相互吞噬，並不是什麽稀奇事。
    那支黃精如此邪門，萬一盯上它，它可不敢保證能幹的過。
    ……
    窗外風雨交加，大半夜的，顯然也不是上山的時候。
    被老槐樹這麽一搞，把陳陽的瞌睡都給搞沒了。
    他拉出係統麵板，把【旗山百年黃精生長分布圖】打開。
    一張旗山的縮略地圖，很快在他的腦海之中展開。
    地圖上，依舊還剩下三個紅點在閃爍。
    其中有兩個紅點的位置是固定的，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但另外一個閃爍著的紅點，卻是明顯的在移動。
    看位置，確實是在老鬼林的附近。
    陳陽注視著那個紅點，它在老鬼林附近晃悠了一會兒，在某個位置停了下來。
    不動了。
    比對了一下地圖，陳陽發現，這個位置，正是他和黃燦挖過黃精的那片黃精林。
    它去那兒幹什麽？
    陳陽微微蹙眉，雖然能看到它的位置移動，但卻無法知道現場的情況。
    畢竟，他也沒開天眼。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那紅點再移動。
    陳陽便將地圖關了，甭管現場是個什麽情況，明天一早上了山，自然就清楚了。
    ……
    ——
    清晨，大旗山被一層薄霧籠罩，像是一名罩著輕紗的少女。
    天空中，還有點毛毛細雨，風一吹，如同漫天牛毫飛針。
    老宅院子裏。
    黃燦背著個背簍，一早就來了，他也是準備雨停了之後，叫上陳陽一起上山，挖黃精去的。
    他們那天挖黃精，還隻是挖了一小部分，剩下還有好多沒挖。
    隻要舍得賣力氣，一天少說也有大幾千的收入，黃燦哪能不積極。
    他興衝衝的跑來叫陳陽，沒想到卻被陳陽給按住了。
    山上有危險，陳陽不讓他去。
    黃燦心中疑惑，詢問了究竟，他聽完之後，原地傻站了幾秒。
    黃精殺人？確定不是恐怖故事麽？
    但看陳陽和秦州都已經背上了背包，準備進山了，顯然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陽哥，能不能帶我一個？”黃燦訕訕的問道。
    沒等陳陽說話，秦州卻是吹了吹胡子，“你去幹嘛？送死嗎？瞎胡鬧。”
    黃燦聞言，臉上表情有些尷尬，“我去長長見識也好啊，你們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們添亂的。”
    他目光殷切的看著陳陽。
    以前隻是聽陳陽說起過一些山裏的離奇事，他自己卻是從沒有親眼見到過，眼下有這麽一個機會，他不想放過。
    陳陽猶豫了一下。
    黃燦進入盤山行當，算是一個意外，他繼承了火蠶，以後多半是要走上盤山這條路的，有些刷新三觀的東西，也確實可以適當的接觸接觸。
    “你不怕？”陳陽看著他。
    “你們都不怕，我怕個卵。”黃燦十分坦然的攤了攤手。
    “嗬，這會兒是不怕，一會兒見了那東西，別哭爹喊娘尿褲子就行。”秦州在旁邊戲謔的說了一句。
    黃燦臉皮微微抽搐，這老頭說話真討厭。
    “行吧。”
    陳陽也不多言，隻是提醒道，“進了山，要聽指揮，不準私自行動，另外，最重要的一點，不準開直播。”
    “了解。”
    黃燦聞言一喜，滿口答應。
    “背包。”
    秦州直接把他那個碩大的背包，往黃燦丟了過去。
    等下山，還得背屍體。
    免費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
    ——
    中午，老鬼林附近，黃精林。
    昨晚下過雨，山裏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露水很大，一路過來，三人身上都濕透了，像是三隻落湯雞。
    空氣中一股濃濃的潮味，讓人十分不適。
    “我草，這怎麽回事？誰特麽幹的？”
    黃燦把背包往地上一丟，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黃精林中跑去。
    前兩天陳陽才和他來過這裏，他們挖掘黃精的痕跡都還在。
    山坡下，還留有很多黃精沒有挖，但此時此刻，這些黃精卻像是枯萎了一樣。
    它們那裸露在外的莖稈，變得異常的幹結，葉子和掛花，全都幹了，幹的發黑。
    用手輕輕一折便斷。
    三人都微微變了臉色，黃燦更是破口而罵。
    那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會一轉眼就枯幹成了這樣？
    這些可都特麽是錢啊。
    陳陽蹙了蹙眉，抓住一根幹枯的黃精，輕輕的扯了一下。
    直接便將其扯了起來。
    其埋在地下的塊莖，更是像脫水了一般，用手一捏，直接哢哢往下掉粉。
    這……
    陳陽一滯。
    這不科學。
    要知道，這兩天還在下雨，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是缺少水分所致。
    “瑪德……”
    黃燦罵罵咧咧的轉了一圈，“太詭異了，這麽多黃精，死了怕是有四分之一。”
    陳陽此刻，也是滿臉的黑線。
    這可是他儲存的經驗包，都還沒來得及收割呢，就這麽丟了一大坨？
    “會不會是那株黃精幹的？”秦州在旁邊凝重的說了一句。
    “嗯？”
    黃精幹的？那株會殺人的黃精幹的？
    黃燦聞言，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秦州不說的話，他甚至還以為，是什麽缺德的家夥，跑這兒來打了除草劑。
    陳陽不置可否。
    黃精幹的，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他可是知道，昨天晚上，那株黃精來過這片黃精林。
    秦州道，“如果是那株黃精幹的，陳陽，這株黃精，怕是智慧不低，它在主動獵食，吸收這些黃精的藥力……”
    換句話說，它在修煉。
    陳陽放眼看去，周圍可是有十多畝黃精，雖然年份少，但是勝在量多。
    這片區域，十多畝黃精，起碼枯了有兩三畝，無一例外，都是藥力流失，導致枯萎。
    “它應該還在附近！”
    秦州猛然想到了什麽，警惕的看向四周。
    黃燦臉色微變，也連忙往左右查看。
    氣氛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沒在這兒，不用緊張！”
    陳陽卻是輕鬆了許多，他打開【旗山百年黃精生長分布圖】看過，那個紅點，已經在黎明的時候，離開了這片黃精地。
    現在的位置，是在蜈蚣嶺附近。
    早上還在往蜈蚣嶺移動，之後就固定在了蜈蚣嶺，沒再繼續動彈了。
    “確定？”
    秦州有點詫異看著陳陽，他不明白陳陽為什麽這麽篤定。
    “走吧，去老鬼林，找老槐樹。”
    陳陽也沒有解釋，繼續往老鬼林的方向走去。
    老槐樹？
    秦州想了起來，陳陽這小子，雖然沒有進入靈境，但卻是有著和靈植溝通的能力的。
    早在尖峰山的時候，他就已經見識過。
    老鬼林那株老槐樹，同樣也是靈植，想來，陳陽應該也能和其溝通。
    這樣一來，他們找那株黃精的下落，應該會更容易一些。
    ……
    老鬼林，三人很快就來到了老槐樹下。
    秦州和黃燦在繞著老槐樹轉圈，似乎都想嚐試和老槐樹交流，但很可惜，不管他們怎麽努力，都隻是對牛彈琴。
    顯然，這種能力，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擁有的。
    靈境是開啟和靈植交流大門的硬性條件，而陳陽，隻能算是一個極為稀少的個例。
    老槐樹心中還有些餘悸，見到陳陽，它才算是勉強安定下來。
    當麵又給陳陽講了一下昨晚的情況，以及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那株黃精又來到了老鬼林，在老鬼林裏轉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往蜈蚣嶺的方向去了。
    三人立刻趕往蜈蚣嶺。
    陳陽實時的查看著地圖上的位置，在蜈蚣嶺附近，還有另外一株百年黃精的存在。
    整個旗山，現存的百年以上的黃精，隻剩下三株。
    除了他們正在找的這株殺人黃精外，另外還有兩株，其中一株距離蜈蚣嶺不遠。
    陳陽都有點懷疑，這株殺人黃精，繞來繞去，會不會是奔著那株百年黃精去的？
    它們同種同屬，藥力應該也近似，那株殺人黃精想要通過獵殺來獲取能量攝入，那麽，狩獵百年黃精，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百年黃精的藥效更大，更貼合它的修煉。
    一株百年黃精，可要比成千上百株的普通黃精要珍貴許多，有些東西，不是光靠量就能堆起來的。
    它可能在黃精林那邊沒有吃過癮，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在這邊的百年黃精身上。
    下午三點過，三人來到了蜈蚣嶺下。
    係統顯示，那株殺人黃精的位置，就在蜈蚣嶺上，兩個紅點幾乎快重合在一起。
    “確定在這上麵？”
    秦州抬頭看了一眼，臉上的褶皺擠在了一起。
    陳陽點了點頭。
    係統顯示的，還能有假？
    “這上麵懸崖陡壁，不好站人，咱們上去容易，但如果遇上什麽意外，恐怕對我們不利。”
    秦州分析了一下。
    黃燦就不用說了，隻有看著的份，他和陳陽倒是能上去，但這蜈蚣嶺太陡了，會極大的限製他們的行動。
    他們要對付的東西，可不是一般貨色，到時候打起來，占不到地利，是會很吃虧的。
    “我先上去看看，你們在下麵守著，如果它逃下來，別讓它跑了就行。”
    對照著地圖，陳陽已經確認好那株黃精所在的方位。
    “你一個人上去？”
    秦州皺起了眉頭，這事可馬虎不得。
    “應該沒太大問題，你們跟著，反而是拖累。”陳陽倒是一點都不客氣，說的話有點紮心。
    秦州的臉抖了抖。
    “知道你小子厲害，但是不要大意，實在不行就下來，咱們想辦法把它引到開闊的地方處理，千萬別逞強。”
    “嗯。”
    麵對秦州的叮囑，陳陽輕嗯了一聲。
    殺豬刀往腰間一別，來到崖下，抬頭看了看，提身一縱，便如一隻靈巧的燕子，飛速的躥上了崖壁。
    黃燦看的得瞠目結舌。
    這是輕功麽？
    電視劇裏的輕功，也不過如此吧？
    這麽陡的崖壁，連個站腳的地方都難找到，換做是他的話，就算帶上攀岩工具，都不見得敢往上爬。
    “嗬，小子，想學麽？”
    秦州瞥了他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啊？”
    黃燦回過神來，錯愕的看著秦州，“學什麽？”
    “輕功啊。”
    秦州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陳陽會的我都會，我看你小子根骨還算不錯，不如拜我為師，我教你……”
    拜師？
    黃燦聞言，略微一怔。
    他和秦州接觸不多，先前也隻是知道，秦州是一位大師，陳國強專門請他給孫子跑關，貌似挺有錢，也挺有身份的。
    “陳陽是你的徒弟？”
    黃燦一臉的疑惑，他很好奇秦州和陳陽的關係。
    “他……這……”
    秦州直接被整不會了，他哪能教的出陳陽這樣的徒弟，“我跟你說拜師，你扯他幹嘛？”
    見秦州顧左右而言他，黃燦也明白了點什麽，當即問道，“你和陳陽誰更厲害？”
    秦州被噎了一下，強辯道，“得看你說的是哪方麵，要論在盤山界的資曆，見聞的廣博，那他肯定是不如我的……”
    感覺有點像是在強行挽尊。
    黃燦莫名的都有點替他尷尬的感覺，趕緊打斷了他，“秦老，拜師這種事，和認幹爹一樣，也不是兒戲，你容我考慮考慮……”
    他對秦州並不了解，怎麽可能貿然就拜師，而且，對方也說不定隻是和他開玩笑而已，黃燦也不當真，如果真要拜師，他覺得還不如直接拜陳陽好些。
    雖然陳陽年輕，可畢竟知根知底，本事也大。
    他黃燦沒服過什麽人，陳陽算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