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之微笑。
    丁連雲遠遠的遞給劉恒虎一個微笑，其中夾雜了毫不掩飾的挑釁意味。
    這應該就是他給馬幫準備的驚喜了吧。
    劉恒虎緊緊的握了握拳。
    旁邊有幾位馬幫的兄弟，也是臉色陰晴不定，有些個更是臉漲得通紅，就差直接破口大罵了。
    馬幫有兩門傳世武學，一門是《探馬十三式》，另外一門便是《金身馭氣術》。
    一主外，一主內，都是極其高深的武學精要。
    這金身馭氣術，又分為上下兩部，上部主講金身鍛體，下部主講靈境馭氣。
    妥妥的內家高等功法，進入靈境之後方能修行。
    這兩套功法，傳自今日，並未失傳。
    縱然是探馬十三式，當年隨著馬三通的消失，斷了後麵幾式的傳承，但在最近也給重新續上了。
    這金身馭氣術，卻是從未斷過傳承。
    馬幫兩位靈境老前輩，都在修行此術。
    此術是為馬幫的不傳之秘，怎麽會有殘本落入丁家之手？
    劉恒虎心中巨浪滔天。
    丁家此舉，擺明了就是在向他示威。
    “起拍價500萬，每次加價不少於20萬……”
    女主持話音落下，現場靜寂無聲。
    整整過了半分鍾，居然沒有人出價。
    丁連雲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顯然這樣的一幕，讓他有點始料未及。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一來，這是馬幫的東西，劉恒虎可還在現場呢，現場有幾家敢冒著風險得罪馬幫？
    二來，劉恒虎這人，在蜀地的口碑是極好的，現場不少人都和他有交情，為人受人敬重，誰又會在這個時候，故意給他難堪？
    三來，這功法是靈境的修煉功法，現場又有幾個靈境？
    ……
    如此種種，沒人出價，倒也正常。
    所以，並不是這功法殘篇不值這個價，而是因為它太值了。
    “600萬！”
    這時候，劉恒虎舉起了手牌，現在他是必須要表態的。
    縱然隻是殘篇，也不能隨隨便便被什麽人給拍了去。
    “1億。”
    劉恒虎的話音剛落，丁家的位置上，丁四河舉起了手牌，喊出了一個讓人震驚的價格。
    “嘩……”
    現場一片嘩然。
    都知道丁家和馬幫不對付，但在這種情況下，丁家直接抬價到這麽高，簡直就是在踩劉恒虎的臉呀。
    精彩，真特麽精彩。
    劉恒虎的臉色驟然變化，牙關緊咬，臉上青筋都繃了起來。
    “淡定。”
    這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柳建國開口了。
    他語氣平淡，“陳小子說的對，你跟他爭，沒有任何意義，你就算花幾個億，把這東西拍回來，也難保他還留有副本，他今天能把這東西送上拍賣會，明天就敢把它公布到報紙上去……”
    劉恒虎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丁連雲搞這麽一出，不就是給他一個下馬威麽？
    幼稚。
    劉恒虎冷哼一聲，當即也就不跟了。
    眼觀鼻，鼻觀心，淡定的坐在座位上。
    陳陽說的沒錯，早晚抄了丁家，自然就能把東西拿回來了。
    “一個億一次，一個億二次，還有人出價麽？”
    女主持看了一圈，都這樣了，誰還出價？
    得罪馬幫不說，看丁家這勢在必得的樣子，保不準還會得罪丁家。
    “一個億三次，一個億成交。”
    落錘！
    座位上，丁連雲微微蹙眉。
    這樣的結果，和他想象的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在他的料想中，劉恒虎應該會和他瘋狂競價才對。
    要知道，這可是馬幫的絕學，劉恒虎能容忍馬幫絕學失落在外？
    是自己太心急，一下子把價格抬太高了麽？
    果然，馬幫都是一幫窮鬼，小家子氣，一個小目標都舍不得。
    丁連雲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臉上表情幾番變化，本來想坑劉恒虎一把的，誰料到對方沒有上套。
    他自己上拍的東西，最後卻要他自己花錢再拍回來，仔細想想，真有幾分鬱悶。
    “實在是抱歉了劉老弟。”
    丁連雲咧著嘴，爽朗的笑了笑，“丁某也沒別的意思，隻是對貴幫的《金身馭氣術》頗感興趣，機會難得，討過來一觀，都說劉老弟大度，劉老弟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這老家夥心頭鬱悶，便想著嘴上討些便宜。
    說的都是一些誅心之語。
    現場一片寂靜，都在等著看劉恒虎怎麽應對。
    什麽仇什麽怨，姓丁的要這麽騎臉？
    劉恒虎沉默了片刻，臉色幾經變化，陡然笑道，“丁老想看便看吧，不過劉某還是得善意的提醒，這《金身馭氣術》的修行條件十分苛刻，並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修行的，你這又是殘本，小心走火入魔。”
    針鋒相對呀。
    丁連雲眉頭輕蹙，他沒想到劉恒虎這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嗬，劉老弟向來光明磊落，什麽時候也學會拐彎抹角的罵人了？”
    丁連雲輕笑了一聲，“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劉老弟不在意，那我明天可讓人印上個幾千份，到街上兜售去了？”
    謔。
    現場眾人都是心中一緊，這兩人該不會在這兒打起來吧？
    明知道那是馬幫的絕學，還說出這番話，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丁連雲這是什麽居心。
    “你隨意。”
    劉恒虎不為所動，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丁連雲一滯。
    隨即哈哈一笑，“開個玩笑而已，劉老弟可不要當真……”
    除了丁家那幾人以外，現場可沒人跟著他陪笑。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丁老，別耽擱人家拍賣了，玩笑，咱們可以私下裏開。”劉恒虎淡淡的懟了一句。
    丁連雲微微蹙眉，事情並沒有朝他預想的發展，貌似嘴上也沒討到什麽好處。
    “哼。”
    他毫不客氣的輕哼了一聲，整個拍賣廳中都能聽見。
    台上，女主持人見都安靜下來，這才逮著了機會，“下麵，拍賣第三件拍品……”
    這些匿名拍賣的拍品，主辦方並沒提前公布信息，大家都不知道都是些什麽。
    這樣也多了幾分期待感。
    功法殘本事件之後，也許是被鬱悶著了吧，連續四件拍品，丁家都沒有再出手。
    直到第八件拍品被禮儀推上台展示。
    一個金屬盤子，上麵蓋著一塊紅布，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紅布下麵蓋著的是什麽東西。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人群中的丁連雲，目光落在那塊紅布之上，眼皮卻是輕輕的跳了跳。
    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第八件拍品……”
    正當丁連雲疑惑不解的時候，女主持人那清麗的聲音子在拍賣廳中響起。
    “這件拍品有些特殊，據說是寶主從某個神秘地宮之中取出來的……”
    說到這件寶物的時候，女主持人的話，明顯多了一些，都沒展示給大家看，卻先介紹起了東西的來曆。
    地宮？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麽明顯的暗示，丁連雲心頭莫名的一咯噔。
    那種古怪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起來。
    現場眾人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這東西放在倒數第二個出場，想必有其與眾不同之處。
    心中不免都升起了幾分期待。
    “第八件拍品，骷髏頭骨一個……”
    伴隨著女主持的聲音，一位穿著旗袍的禮儀小姐，伸手將紅布扯開，揭曉了答案。
    一個灰撲撲的骷髏頭骨，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隨即，大屏幕上也展示出了頭骨的照片，以及一些基礎信息。
    眾人都有些愕然。
    骷髏頭骨？
    這玩意兒也能上拍賣？
    這是什麽人的頭骨？莫非有什麽特殊的來曆？裏麵藏著什麽秘密？
    佛骨金身？
    不像呀，這頭骨看起來挺完整，但怎麽看都很普通。
    “不是吧，你們拍賣會怎麽搞的，什麽垃圾玩意兒也能上拍？”
    “我特麽還以為是個羊頭，這是在惡心誰呢？”
    “是啊，不嫌晦氣麽？”
    ……
    參拍者素質不一。
    當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有人冷不丁的叫罵了起來。
    引得現場有些嘈雜。
    “肅靜！”
    這時候，那女主持示意眾人噤聲。
    “經過協會專家鑒定，官方信息比對，可以確定，諸位眼前看到的這個骷髏頭骨，乃是屬於數十年前，一位臭名昭著的大惡人，龍潭六友的老大，丁煥春……”
    “什麽？”
    丁家那幾個人，聽到這話，紛紛站了起來。
    “哼！”
    丁連雲臉色陡變，立刻便要上台。
    然而，一道身影攔在了他的麵前。
    王援朝。
    王援朝可是一早就來了，刻意找了個距離丁連雲近的位置，就是防著這老家夥炸毛。
    王老頭的的個子挺高，身材魁梧，杵在那兒像是一頭雄獅，直接把丁連雲擋在了台下。
    “丁老弟，拍賣會有拍賣會的規矩，隻可遠觀，不可把玩，你若有興趣，一會兒拍下再瞧不遲。”
    王援朝挺著個肚子，笑盈盈的看著丁連雲。
    “王胖子，你給我讓開！”
    丁連雲咬牙啟齒，盛怒之下，卻是連會長都不叫了，直接稱起了對方的外號？
    王援朝一聽，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他也是個暴脾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哪容得丁連雲稱他外號，“怎麽個意思？丁老弟想和我練練？”
    丁連雲瞪著王援朝，四目相對，兩人的氣勢對撞，像是猛虎對上了雄獅，大戰一觸即發。
    “咳咳。”
    這時候，柳建國輕咳了一聲，“拍賣會場，不得喧嘩，若要滋事，隻能讓人請你們出去了。”
    “你……”
    丁連雲往柳建國的方向看了過去，一腔火氣根本不知道如何宣泄。
    此時的他，感覺整個人都要炸了。
    但始終還是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
    無論王援朝還是柳建國，他們代表的都是官方，丁連雲可以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但是，不能不把官方放在眼裏。
    這種場合，如果他大鬧一場，就算這兩人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們背後站著的是整個趕山協會，官方便會有絕對的理由下場，後果絕對不是丁家能夠承受的。
    “好，好得很。”
    丁連雲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王援朝一眼，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
    丁煥春？
    這一刻，各方勢力代表，外加那些個散人，都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
    有些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也在相互詢問這個丁煥春是什麽存在？
    為什麽會讓丁連雲這麽失態？
    姓丁，莫非也是丁家的人吧？
    想到這兒，很多人的臉色都變得精彩了起來。
    誰特麽這麽有才，居然把丁家人的頭骨拿來拍賣？
    而且，看丁連雲這般反應，這頭骨主人的身份，怕不是不一般。
    別是他爹吧？
    這特麽是真騎人家臉上了。
    “諸位肅靜。”
    這時候，王援朝雙手往下按了按，示意眾人安靜，“這件拍品，比較特殊，乃是五十多年前，一位聲名狼藉的大惡人，丁煥春的頭骨……”
    “此人的存在，想必現場有些年紀的朋友都有過聽聞，有些朋友應該也已經猜到些大概，沒錯，此人乃是天池山丁家的人，而且還是丁連雲老弟的父親……”
    “嘩！”
    現場直接炸了，還真特麽是丁連雲的父親？
    “夠了，王胖子，你不要太過分。”
    丁連雲一聲爆吼，整個人都要氣爆了，眼珠都快從眼眶裏飛出來。
    “丁老弟，稍安勿躁，我隻是給大家說明一下情況。”
    王援朝一副我隻是好心的模樣，直接說道，“當然，丁家已經在很早以前，和丁煥春完成了切割，聽說已經把此人移除了族譜，所以，嚴格上來說，這人也算不上丁家的人了……”
    丁連雲眼神如刀，像是要將王援朝千刀萬剮。
    王援朝卻是直接無視了他的目光，“諸位別看這隻是一骷髏，實際上，此人生前已經將近突破造化境，骨骸已經幾近玉質，你們看到發灰發黑，隻是沒清洗幹淨罷了，有極高的收藏和藥用價值，我們趕山協會，可以擔保它的真實性……”
    我草，兩位會長這是硬起來了呀。
    這是什麽情況？
    現場眾人都驚住了，王援朝這番話，可是一點情麵都不給丁家留，看這架勢，是要幹丁家呀？
    寥寥幾句話，先說明丁煥春已經被丁家移出族譜，和丁家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有人拍賣丁煥春頭骨，你們丁家人管不著。
    其次，這頭骨是幾近造化境強者的頭骨，確實有收藏和藥用的價值，所以我們才會讓它上拍賣會。
    換言之，並不針對任何人。
    再有，趕山協會可以擔保，這特麽就是丁煥春的頭骨，假一賠十，你們可以放心拍。
    別的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王援朝看似不經意的幾句話，已經讓丁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更堵住了一些想為丁家說話的人的嘴。
    丁連雲緊緊的咬著牙關，像是一頭隨時都會擇人而噬的惡狼，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隻怕王援朝早就被淩遲了。
    ……
    “小子，你特麽屁股是真黑啊，這都敢……”
    拍賣廳後方角落裏，秦州在看到那骷髏頭出現的時候，整個人都麻了。
    他立馬就轉頭往陳陽看了過去。
    丁煥春的屍骨，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先前聽陳陽說已經讓何十五送進了八麵山的地宮，萬萬沒有想到，這家夥還有存貨。
    而且還直接送拍賣會上來了。
    當著丁連雲的麵，拍賣他父親的頭骨，這特麽，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損招麽？
    太損了！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聽陳陽說過，有給丁家準備驚喜。
    這特麽可太驚喜了。
    “爽吧？”
    陳陽隻是微微一笑，眉宇間卻是有些惋惜。
    剛剛丁連雲要是沒忍住，直接和王援朝幹起來多好。
    那樣一來，無論他能不能打過王援朝，或許丁家就可以宣布落幕了。
    可惜了，這老頭還保留有理智。
    “可太爽了。”
    秦州臉皮狂抖，這小子真的是心黑都黑到屁股上了。
    這小子從找到丁煥春的遺骨開始，恐怕就已經在盤算這事了。
    一部分遺骨用來引誘丁家去八麵山地宮送死，現在又留了個頭骨，直接放這兒拍賣，挑戰丁連雲的心理承受力來了。
    太陰了，這小子太陰了。
    和這種人做敵人，真特麽是噩夢。
    ……
    “繼續吧。”
    王援朝站在原地沒有離開，他轉身看向台上的女主持，示意她繼續。
    女主持人微微頷首，說實話，她有點被剛剛那一幕給嚇到。
    整理了一下心情，女主持臉上露出了職業般的笑容，“第八件拍品，骷髏頭骨一個，起拍價20萬，每次加價不得低於1萬，開始……”
    20萬？
    眾人幾乎都以為聽錯了。
    起這麽高的調調，起拍價才20萬？
    是這東西隻值這麽多麽？還是說，故意羞辱人家丁家？
    “一個億。”
    就在這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陡然出現。
    眾人目光看了過去，頓時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極為精彩。
    劉恒虎！
    在柳建國的身旁，劉恒虎舉起了手裏的號碼牌，聲音中氣十足。
    大有幾分揚眉吐氣的感覺。
    一個億？
    剛剛拍賣馬幫的絕學，他可沒舍得，這會兒拍賣丁家老祖的頭骨，他倒是直接一個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