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陳陽有些錯愕。
    巴蛇說道，“話說到這兒，提醒你一句，以你的實力，洞天之內，哪裏都能去得，但唯獨隻有一處，你最好不要靠近……”
    “哦？哪裏？”陳陽詫異的問道。
    “西峨山。”
    巴蛇吐出三個字。
    “為什麽？”陳陽一臉錯愕。
    巴蛇道，“西峨山中，藏著數位大能，實力個頂個的強悍，就算是我遇上了，勝負恐怕也最多五五開……”
    “也是鎮獸？”陳陽有些驚訝。
    能和道真境後期的神煞五五開，普通的道真境後期靈獸可做不到。
    “非也，是人類修士。”
    巴蛇搖了搖頭，“這洞天之中，地域廣闊，資源富足，這麽些年下來，總會有一些人進來之後不願出去，想盡辦法留下來，我們這些鎮獸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處理這些老鼠，防止他們大量掠奪洞天中的資源……”
    “洞天存在的意義，是前輩們為後輩們留下的遺產，後輩可以來取，但是要遵守規則，百年開啟一次，一次半月，半月之內，生死各安天命，能取到多少機緣，各憑本事……”
    “但總有一些宵小，會被貪欲蒙蔽理智，一心想著多吃多占，當然，也有一些人是被迫留下，但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時間到了，我們便會下山清場，目的就是將這些人除掉……”
    “另外，當洞天中的靈獸數量超過一定界限，修為達到道真境的靈獸靈植過多，我們也會順道清理，保證洞天中的資源不會被大量的攫取……”
    “隻是，我們的力量畢竟有限，這些留下來的人，一個比一個滑頭，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少不了會有遺漏……”
    “這一遺漏，就是一百年，一百年的時間，對於這些人類修士而言，靠著攫取洞天中的資源，足夠將實力提升一大截，等到下一次清場，想要收拾他們，就會愈加困難……”
    “好在的是，天路斷了之後，這些人也無法突破天人境，多數活不過四百歲，我們不用找他們麻煩，壽限一到，他們自己就死了……”
    “所以，時至今日，四百年前的滯留者，基本都已經化成枯骨，但近四百年來，加上這一次，洞天開過四次……”
    “百年前那次，滯留的人最多，當時進來一百人，有將近三十人集體滯留，清算時被我們捕殺了二十多個，留下大概有八九個人……”
    “石象升和苗伯農，就是其中之二，這些年下來，這些人應該也有不少死亡，剩下還有幾個，我目前也不清楚……”
    “前兩次也有人滯留，但並沒有這麽誇張，活到現在的，大概是有三個，如今都在西峨山上貓著，其中有兩個，一僧一道，都是第一批的滯留者，已經快到壽限，半截身體入了土了，還有一個是個女散修，應該也有三百歲，很少再出來走動……”
    “南峨山和西峨山的封界，便是被那道人和女散修破開的，西山那隻騷狐狸和南山那隻傻大蟲也沒少出力……”
    “雖然聽說那兩人幫它們破了體內咒印，讓它們得以離開封地，但是，它們身上的山君敕封也失效了，南峨山和西峨山的地脈水脈能量也和它們斷了聯係，不再為它們所用，而且，那兩人給它們身上留了手段，把它們當狗使喚，卻也不知道它們現在可有後悔……”
    ……
    陳陽聽得仔細，巴蛇給他講的這些，是北猙沒給他講過的。
    這洞天之中，果然還有不少強悍的存在。
    “好在那僧人不是和那道人一夥的，三人相互節製，我和北山那條大狗，對傻大蟲和騷狐狸也有震懾，是以，這些年下來，三人都盤踞在西峨山上，很少外出，洞天中也還算穩定，沒鬧出什麽大事……”
    “隻是，這種穩定持續不了多久，上次滯留下來的石象升他們這些人，也已經成長了起來，憑我和北山那條老狗，已經是力有不逮了，南山、西山那邊，我們也夠不著……”
    ……
    巴蛇的話中透著些許的無奈。
    陳陽正想再問些什麽的時候，巴蛇已經停了下來。
    前方是一片一眼看不到頭的樹林，林子裏薄霧籠罩，給人一種陰惻惻的，鬼片現場的感覺。
    沒有鳥叫，沒有獸吼，連一隻蟲子的叫聲都沒有，安靜得讓人有些窒息。
    巴蛇的頭低了下來，陳陽從它頭頂跳下。
    巴蛇道，“這林子裏有迷陣，迷陣的等級不低，一進去，大霧便起，元神在裏麵探不了多遠，還不如我鼻子好使，我曾多次進入，但稀裏糊塗的就走了出來……”
    “整座東峨山，我基本都探查過，單就這一處，頗為神秘，如果葉淮安的洞府在東峨山，那多半應該就在這裏了，隻是此處區域不小，就算知道在這裏，有這迷陣存在，也難以尋找……”
    ……
    陳陽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林子裏，除了有點陰惻惻的感覺，並沒有感覺有什麽異常。
    迷陣。
    洞府周圍設置迷陣，再正常不過。
    如果迷陣出自山君之手，搞不好還得帶有法則的力量，巴蛇進不去也正常。
    但巴蛇都進不去，陳陽就能進去了麽？
    雖說他現在的體質已經是SS級幻境免疫，迷陣和幻境有一定的共通，但還是有區別的。
    更何況，涉及到法則的陣法，可不僅僅是SS級那麽簡單了。
    陳陽往巴蛇看了過去，“前輩，霧靈……”
    雖說大霧迷人眼，但如果霧靈還在，對破這迷陣應該會有助益吧？
    昨晚霧靈被巴蛇給吞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
    巴蛇沒有多說。
    它微微張開嘴巴，信子一吐，口鼻之中，一團灰霧便飛了出來，迅速的朝著前方的樹林飛去。
    林中的薄霧就像是被按動了某個開關，迅速起霧，越來越濃，霧氣朝著林外蔓延，很快將陳陽和巴蛇也籠罩在內。
    片刻的功夫，便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前輩，你該不會放虎歸山了吧？”陳陽問道。
    剛剛從巴蛇體內飛出去的，正是昨晚那隻霧靈，就這麽放它出去，它要是跑了可咋整。
    “放心，跑不了。”
    巴蛇倒是自信，“你隻聽說過放虎歸山，難道沒聽說過為虎作倀？”
    “哦？”陳陽一臉詫異。
    巴蛇道，“這東西在我肚子裏滾一遭，便已被我奴役，隻能成為我的附庸，我讓它幹什麽，它就得幹什麽……”
    陳陽聞言，顯然有些驚訝。
    這條巴蛇，還有這本事？
    “所以，前輩昨晚找我討要霧靈，莫非也是為了探索這片林子？”陳陽問道。
    “有這方麵的原因吧。”
    巴蛇也不否認，“山君洞府，誰能不動心呢，搞不好能找到破解我體內咒印的方法呢……”
    ……
    過了一會兒，一團灰霧從前方的濃霧中脫離了出來，迅速來到巴蛇的麵前，巴蛇張開嘴巴，很快便將其吸進了腹中。
    與此同時，周圍的濃霧迅速的淡了下去，幾息時間，便又恢複到了之前薄霧纏林的景象。
    確實有夠神奇。
    陳陽道，“前輩，怎麽樣？”
    巴蛇閉著眼睛，似乎是在和霧靈交流。
    片刻後，它睜開了雙眼，臉上表情顯得有些凝重，“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霧靈雖然是霧中所生的精靈，但是這片區域的迷陣，有法則之力的存在，它也沒有辦法……”
    “這……”
    陳陽聞言，臉上表情也嚴肅了許多。
    在這之前，陳陽和霧靈有過交流，霧靈也給過陳陽指點過幾處可疑的區域。
    這片薄霧鎖住的區域，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說，這片區域，霧靈之前是來過的，它確實無可奈何，所才會覺得這地方可疑。
    至於其他可疑的區域，有巴蛇這隻老土著在，已經是被默認排除掉了。
    如果真如傳說的那樣，蜀山第九代山君葉淮安的洞府，真的在東峨山上，那麽，毫無疑問，此處的嫌疑是最大的。
    隻是，這片區域，確實是很大，不把這個迷陣給搞定，想找到洞府，很難。
    “前輩，咱們還是親自進去闖一闖吧。”陳陽說道。
    是騾子是馬，還得拉出來溜溜才行。
    不親身體驗一下，怎麽知道這迷陣是不是真那麽厲害呢？
    “嗯。”
    巴蛇沒有二話，直接和陳陽一左一右，迅速的進入了前方的林子。
    林子裏，迷陣似乎是有某種智能的感應，當他們進入林子的刹那，剛剛消下去的白霧，立刻又升騰了起來。
    很快又是伸手不見五指。
    陳陽嚐試了一下元神和精神力探測，果然，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壓製，僅僅能探到周圍十幾米的範圍。
    就連雷達探知，也被一股神秘力量幹擾，傳回的畫麵無法清晰成像，全是密密麻麻的雪花點。
    陳陽開了天眼，周圍同樣是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得了白內障一樣，要不是元神還能探知到周圍十多米的距離，幾乎都到了要摸著走的程度。
    腳下濕答答的，林子裏的水汽很重，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雜草，走起路來深一腳淺一腳。
    視距之內，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進入了混沌世界，根本分不清楚前後左右。
    好在陳陽還能感知到巴蛇的存在，緊跟在巴蛇的身後，一人一蛇，認準了前方，一個勁的往前走。
    走了大概有五分鍾的樣子。
    一人一蛇都突然停了下來。
    周圍的濃霧迅速淡了下去，元神的探測範圍也驟然拓展，陳陽心中微喜，還以為已經穿越了迷陣的範圍。
    但是，當周圍的白霧淡去，陳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位置。
    正是他們剛剛進去前所在的位置。
    回頭看去，還是那片樹林，林子裏依舊是薄霧籠罩，看起來和先前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陳陽整個怔住。
    雖然先前巴蛇就已經說過，但真正體會過之後，陳陽方才真正的知道這林中迷陣的強大。
    他們剛剛可是認準了一個方向，直接朝著前方走的，而這迷陣卻是讓他們不知不覺，自己就走了出來。
    甚至都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調的頭。
    “你看，我說什麽了，這迷陣實在是詭異的很。”
    巴蛇也在苦笑，“我這第三隻眼睛沒毀的話，倒是能洞穿幾分法則之力，但我曾經嚐試過，依然是破不開這座迷陣……”
    “我再試試。”
    陳陽遲疑了一下，哪裏肯信這個邪。
    “去吧。”
    巴蛇搖了搖頭，它本以為有霧靈的幫助，應該能破開迷陣，但事實卻是，就算是霧靈，也無法逃過陣中法則的限製。
    留下迷陣的這位存在，似乎就沒想過放人進去。
    陳陽沒有急著行動，而是打開蟲種袋，放出上千隻食骨蟞，讓蟲群進去探路。
    迷陣再厲害，我的蟲子夠多，總能有一兩隻可以穿透迷陣的吧？
    “嗡嗡嗡……”
    蟲群鋪天蓋地的朝著林子裏飛去。
    林子裏白霧很快又升騰了起來，蟲群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探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到十分鍾的時間。
    濃霧波動，霧中傳來一陣嗡嗡聲。
    不多時，一隻隻食骨蟞從霧中飛了出來。
    陸陸續續，越來越多，沒過多久，剛剛進入林子裏的蟲子，全部飛出。
    沒有一隻遺漏，全都回來了。
    陳陽的眉頭皺得更深，蟲群並無半點有用的發現。
    上前隻食骨蟞，全方位地毯式的搜索，居然還是全都稀裏糊塗的出來了。
    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麽出來的。
    巴蛇道，“這地方，我研究過很多年，什麽方法都試過，法則的力量，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如果你要是這麽容易就進去了，那也顯得我太無能了……”
    陳陽摸了摸額頭，抬頭看了看，“我倒是還有個方法，不知道能否湊效。”
    “哦？”
    巴蛇扭頭看著陳陽，好奇的等著他的下文。
    陳陽指了指林子上方，“從上麵，直接空降到林子中心去。”
    “嗬。”巴蛇笑了。
    陳陽挑了挑眉，“前輩覺得不行？”
    巴蛇搖了搖頭，“不是不行，是不太現實，這山上有封界存在，飛行不得超過三丈高，你看這林子裏的樹木，超過三丈的比比皆是，濃霧封鎖的範圍，也絕對不止三丈，想要空降去重心，根本不現實……”
    飛行高度不能超過三丈，也就是十米，這在北峨山也類似的法則的存在。
    法則就是法則，天人境強者所設，無法違逆，除非你同樣擁有天人境的力量，才有打破法則的可能。
    陳陽目測了一下，確實有難度。
    不過，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他立刻讓蟲群往空中飛。
    果然，飛起不過十米，就遇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的壓製，生生的給拉住，上方像是出現了一層空氣牆，根本無法超越離地十米的距離。
    巴蛇看得直搖頭。
    它把身體立起來，都有數十米高了，再加上十米的飛行高度，在法則之內，它可以做到六七十米的身高，但就算是這樣，進入林中之後，照樣會被濃霧封鎖，根本分不清方向。
    陳陽能想到的方法，它這幾百年來早就想過，也早就試過，根本不可能。
    這時候，徒勞無功的陳陽，不得不將蟲群收回。
    他還是決定親自進去再走一趟。
    巴蛇也沒有阻止，如果陳陽能找到進入的方法，對它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
    林子裏，濃霧再次升騰了起來。
    陳陽站在原地，在濃霧升起來之後，便沒有再前進。
    他仔細的感知了一下。
    確實，尋常的手段，連分辨方向都很困難。
    SS級的幻境免疫，在這種環境下，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這是迷陣，迷霧陣法，陣中出現的迷霧都是真實的，和幻境搭不上邊。
    而且，天人境的手筆，就算是幻境，也已經超過了SS級的範疇。
    陳陽整理了一下思緒。
    既然是陣法，那就一定有破陣的方法。
    布陣之人設置這一迷陣，目的應該隻是不想讓無關人等打擾，並非殺陣，陣內沒有危險，入陣者也被陣法的力量安然的送出去。
    沒有危險，陳陽便也不急。
    他把墨淵從青玄珠中放了出來。
    墨淵有尋寶的能力，或許能通過它的這一能力，找到正確的方向。
    濃霧遮蔽中，墨淵就在他的腳邊，陳陽用肉眼甚至都看不到它。
    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墨淵了解了處境。
    鼻子嗅了嗅，一雙眼睛在濃霧之中放出了金色的光。
    “主人，跟上我。”
    它掃視了一圈，似乎有點什麽發現，給陳陽丟下一句話，便往前走去。
    陳陽沒有多餘的話，徑直跟在了它的後麵。
    一人一鼠，一前一後，陳陽亦步亦趨，元神鎖定墨淵的位置，深怕走丟了。
    十來分鍾後，周圍的霧氣再次淡了下來。
    通過了麽？
    這耗子出手，確實不一樣。
    陳陽心中一喜，但當周圍霧氣散開，眼前所見，又再一次讓他的心沉入了穀底。
    麵前一個碩大的黑影，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們。
    不是巴蛇又是誰？
    還是原來的位置，還是原來的地點。
    不是通過了，而是又出來了。
    “這，怎麽可能？”
    墨淵也是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
    它明明感應到了一絲特別的氣息，循著氣息找過來，怎麽會是從林子裏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