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人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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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見了沈家族老,臉上的冷色頓時散去了,連忙從榻上起來,同來人寒暄:“七叔公、二叔,您二位終於來了,大晚上叨擾二位,實在是另有隱情,不得不為啊。”
    七叔公打量了一下周圍,忍不住皺眉:“怎麽隻有你在?毅鈞去哪裏了?出了什麽急事要找我,怎麽你們這房連個做主的人都不在!”
    見到了七叔公臉上的不快,老夫人頓時有些尷尬,連忙叫翠兒去把沈毅鈞從書房裏喊過來。
    “官家開了恩科,毅鈞為了這事,近日都在書房裏刻苦,我也不好打攪他。”老夫人這才解釋道。
    聽到是在準備科舉,七叔公的臉色這才好了些,然而仍有些不快:“毅鈞懂事,肯回到正途上是好事。隻是今日京兆府的情況,鬧得未免難看了些。”
    景延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鬧劇,嘴角不免泛起了一絲諷刺地笑。
    從原主的記憶裏,景延月大體了解了沈家的情況。
    沈家是江北大族,早年因江北動蕩南遷至臨安,隻有武將出身的沈老侯爺還留在江北,族中出過不少進士,算得上書香門第。
    沈老侯爺屬於沈家的例外,對科舉入仕沒有興趣,喜歡舞刀弄槍,為了讓他收心,沈家還強行讓沈老侯爺與同是書香門第的老夫人成了親。
    可沈老侯爺還是不顧家裏的阻攔,偷偷參了軍。
    在原主的記憶裏,沈老侯爺為人和善,也不計較出身,才會做主定下了沈景兩家的婚約。
    不過,大衍重文輕武,臨江侯府這一房雖然是嫡係,在沈家的地位卻並不算高,由沈家族老對老夫人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此外,沈家是書香門第,又是名門望族,最重名聲,對女子的管束也頗為嚴苛。
    果不其然,七叔公見到景延月的時候,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你就是毅鈞的那個商女媳婦?”
    景延月頓時收斂了看熱鬧的心思,隻聽得七叔公繼續道:“胡鬧,為了這點小事,跑到公堂上去,丟盡了沈家的臉麵!”
    恰是這時,沈毅鈞從外麵踏進來,道:“大晚上的,七太公怎麽來了?”
    七叔公見到沈毅鈞,臉色倒是和緩了不少,但臉色依舊不大好看:“不是你母親說有大事,才把我喊過來的嗎?”
    見沈毅鈞到了,老夫人開口道:“今日請七叔公來,是為了做個見證。沈家是望族,怕是容不得受辱於金人的兒媳。”
    七叔公聽了老夫人的話,眉頭也皺了起來:“按照族規,此事理應秘密處置了。但毅鈞,這是你的媳婦,你是家主,應該做主的才是。”
    幾人言語之間,就要定了景延月的命運,而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她的意見。
    景延月隻覺得好笑。
    沈毅鈞一時沒有說話,七叔公繼續道:“你有意入仕,學名就不能汙了。”
    沈毅鈞聽了這話,臉上是一閃而過的狠戾。
    “阿月。”他扭過頭看向景延月時,卻已然是一副溫和的模樣。
    景延月與他早撕破了臉,此刻沈毅鈞裝作深情的模樣,當真虛偽的令人作嘔。
    “丞相畢竟是百官之首,我想走仕途,必然不能得罪。公堂之上,情非得已。”沈毅鈞望著景延月的眼神裏,充滿了愧疚,“阿月,沈家是望族,我此番,也是為了家族名聲著想。”
    沈毅鈞滿目柔情,景延月卻神情未變,全然沒有被感動的跡象,沈毅鈞不免臉色一僵。
    自己這個妻子果然轉了性,不吃他這一套了?
    “阿月你放心,百年之後,我一定著人厚祭你,必會教你香火綿延。”
    沈毅鈞頂著景延月冷冰冰地目光,硬著頭皮演深情:“七叔公,就依您和母親的意思來吧,毅鈞不願為了兒女私情,辱沒了沈家的門楣。”
    七叔公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來:“你不拘束於兒女情長,這樣很好。明日我就喊人來,把此事了結了。”
    一行人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談笑之間,就已經將景延月當作死人看待了。
    身後,英國公府的嬤嬤眉頭擰成了一團,有些坐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正要與景延月說些什麽。
    景延月扭頭回去,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
    “沈家真是好一個名門望族。”景延月冷冷發笑,“將來高門娶妻,人人愛娶商女為妻,找個理由殺了,不就繼承了富商的嫁妝,又保留了望族的清貴。”
    景延月一番伶牙俐齒,聽得七叔公臉色一黑:“這裏哪有你一個婦道人家說話的餘地!”
    沈毅鈞也道:“阿月,不可對七太公無禮。”
    “沈家蓄意謀殺新婦,今日豈不是人證物證俱在?”景延月盯著七叔公,開口道。
    “婦女守節,乃是天經地義。”
    景延月溫和的笑了一下,下一秒,她變了臉色:“放你爺爺屁的天經地義,那麽多當官的投降金人,就是順應時勢。也沒見你們罵一句為國守節天經地義,逼人家去死。”
    她畢竟是女將軍,在軍營裏廝混多年,什麽粗俗的話都學了個七七八八,驟然發飆,就連七叔公也嚇了一跳。
    “商賈出身,就是粗俗低賤。”七叔公臉上滿臉嫌棄,恰如沈家對武將之流的輕視。
    然而,恰是他們輕視的武將,在戍守邊關,保家衛國。
    景延月的心裏泛起一絲絲漣漪,她沒有理會七叔公,而是看著沈毅鈞:“要麽和離要麽滾,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一天天惦記著我那點嫁妝,顯得侯府窮酸。”
    景延月的話罵得犀利,沈毅鈞的臉色不免又難看了幾分。
    “你以為事到如今,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老夫人站了起來,一雙略有些渾濁地眸子冷冷地盯著景延月,“容不得你選擇,你不死也得死!”
    “來人,把她關到柴房裏去。”
    七叔公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毅鈞,你也別惦記你這媳婦了,滿嘴粗俗毫無教養,不堪為我沈家的主母。”
    一番人又是三言兩語間,想要決定景延月的命運。
    “你們說完了嗎?”
    景延月冷不丁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