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五香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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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江府龍尾最後的兩處鎖龍穴,一處在陽豐路,一處在嶽家宅。
    周玄去的是陽豐路,雲子良去的是嶽家宅。
    由於嶽家宅離東市街比較近,晚出發的雲子良和李乘風,比周玄還要先到預定位置。
    尋龍堂口,分成了「感應」和「點穴」兩脈分支。
    尋找鎖龍穴的方式,也不太一樣。
    李乘風在嶽家宅的怡和玻璃廠前停了車,他手裏拿著卷好的畫卷,雲子良則背著手,閉著眼睛朝前走。
    “我先感應感應那龍尾之氣,感應到了,鎖龍之穴,便能在我心中浮現。”
    雲子良眼睛未睜,心中感應卻讓他視物清明,他走出的每一步也合乎節奏,
    僅僅是走路,竟生出“用力用巧”的感覺,身形移動極其輕盈,
    他尋龍尋得叫一個輕鬆自如,
    但趙無崖那邊,就艱難很多……
    ……
    “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硬撐沒意思嗷。”
    周玄吐槽著趙無崖。
    兩人的車停在了陽豐路的陽豐紗廠附近,兩人下了車,便開始尋龍。
    「點穴」派的尋龍天師,靠的是羅盤。
    趙無崖捧著羅盤,按照指針的提示去找。
    最開始的時候,周玄還是很放心的,畢竟有工具嘛,哪怕尋龍的功力低、經驗少,他也相信趙無崖能順利的完成任務,
    他絕對想不到,羅盤出問題了。
    下車後五分鍾,羅盤的磁針忽然就罷工了,緊貼著“天池”,動都不帶動的,搖了好幾下,磁針依然與“天池”底部緊緊貼住。
    “崖子,你行不行?”
    “不急,我有絕招。”
    趙無崖一隻手握住羅盤,另外一隻手,“啪啪”就是一頓拍,
    此情此景,讓周玄想起前世小時候家裏的有線電視,隻要信號不太好,對著電視機殼就是一頓敲。
    問題是,電視機使這招管用,羅盤使這招也管用?
    結果是——管用。
    趙無崖手中羅盤指針,總算能動了,他鬆了一口氣後,繼續念著尋龍口訣,
    “羅盤手中持,天池定南北,二十四山依次排,定向分金尋龍尾……”
    羅盤“天池”中的指針,在趙無崖口訣的催動下,不再指南指北,而是朝某個方向指引。
    “瞧見沒,羅盤是有用的。”
    趙無崖得了指引,氣勢重新攢起來了,一路上借著介紹羅盤,向周玄吹得天花亂墜,
    “周房東,這羅盤很高明的,你看,這是外盤,這是內盤,盤中央的這一團,叫天池,內盤上刻有八卦、二十四山、五行、天星,
    咱隻要轉動內盤,配合天池磁針的指示,能算出太多事了,婚喪嫁娶,不在話下,生老病死,皆能推演,
    就這麽說吧,你打出生到死,這麵小小的羅盤,都能給你算得死死的……”
    “你踏娘的別逼逼了,你睜眼瞧瞧這是哪?!”
    周玄指著前方,也就是羅盤指著的方位,
    這裏不是別處,正是陽豐紗廠——周玄最開始停車的地方。
    等於剛才順著羅盤的指示走,在陽豐路轉悠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處,白走了。
    “咦,怎麽回事,走著走著回來了。”
    趙無崖撓著頭,搞不清楚羅盤今天怎麽這麽不靈。
    “今天到底怎麽回事,難道口訣不對?不能用《分金訣》?我換別的口訣試試,房東你先別急。”
    周玄並不著急,隻是出離的生氣,他很想把這破羅盤給砸了,純屬瞎耽誤工夫。
    趙無崖重新捏訣,念動了起來,
    “天地玄機在掌,八宮九星推詳,天幹地支標注,查砂問水有方……”
    有了新的口訣,那羅盤還真有了新的動向,磁針左轉了三圈,右轉了三圈,然後忽然貼底,再也不動。
    “房東,有沒有一種可能,鎖龍穴,就在咱們腳下。”
    趙無崖右手指了指地,一副高人作派,還沒帥過三秒,被周玄一個爆栗鑿醒了。
    “你能不能動動腦子,要是鎖龍穴就在咱們腳下,那你念《分金訣》的時候,它為什麽要指引你到處亂跑?停原地不就行了嗎?”
    這一頓分析,趙無崖都恍神了,既然鎖龍穴不在腳底下,那羅盤為什麽沉針?
    一時間,趙無崖和周玄陷入了迷茫狀態。
    周玄很是無語,這叫什麽事?
    帶個向導來尋龍,結果向導先趴窩了……
    好在周玄是個做事堅持的人,他抱著“有魚沒魚甩兩杆”的心態,劈手搶過羅盤,問趙無崖:“崖子,這羅盤隻要念訣就能催動吧?”
    “嗯。”
    趙無崖點頭回應,說羅盤作用很多,念什麽類型的訣,就能催動出什麽樣的效果。
    “那我就念個尋龍訣。”周玄按住羅盤,開始念叨了起來:“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如有八重險,不出陰陽八卦形……”
    這口訣來自周玄前世瞧的一部電影,名字就叫《尋龍訣》,
    他背這口訣,基本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試試唄,萬一靈呢?
    一旁的趙無崖卻聽呆了,明明感覺周玄念的口訣,和尋龍堂口的口訣絲毫沒有關係,但聽起來就是有氣勢。
    周玄閉目將“尋龍訣”連續念叨了四、五遍後,睜開眼瞅了瞅羅盤。
    “羅盤指針動了?”趙無崖側著頭去看。
    “套口訣……果然不靈。”
    “……”趙無崖直接愣住,醒過神,道:“你這詞都是現編的呀?”
    “以前一本書上瞧見的,念了試一試,確實沒起到效果,不過……崖子,我都懷疑這磁針是不是鑲在天池底上了?”
    前朝的劍既然斬不了本朝的官,周玄也不把希望寄托在羅盤上了,他將羅盤拍到趙無崖的胸口,撒了手朝著前方大步流星的走去。
    “房東,你去哪兒啊?”趙無崖捧住了羅盤,放回斜挎的布袋子裏,問周玄。
    “你的絕招不靈,得我使絕招了。”
    “你什麽絕招?”
    “給老雲打電話,問問你那個傻缺羅盤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趙無崖。
    井國電話是個稀罕物,隻有富裕家庭、生意興隆的公司才裝得起。
    按照時間推算,這會兒雲子良已經和李乘風出門定鎖龍穴去了,想通過電話找他也不是件簡單事。
    好在,周玄有兩大倚仗,一個是他能隨時降臨到李乘風的身上,第二個便是古玲的遊神燈籠。
    降臨至李乘風身上,目前不太適用,畢竟在大街上,自己忽然靈魂出竅不太像樣子,而且就算躲到犄角旮旯,成功降臨到李乘風身上,怎麽往下聊?
    周玄不懂尋龍,對於羅盤的跡象講不出術語來,很難清晰的跟李乘風講明白羅盤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最好的辦法,是讓雲子良和趙無崖通上電話。
    周玄仰頭望著天上的遊神燈籠,朝它招了招手。
    燈籠立刻落降到周玄身前,傳出了古玲的聲音:“小先生,定到鎖龍穴了?”
    “羅盤出問題了,你去通知李乘風,讓他在附近借台電話,和我通話。”
    “他去借電話,那你呢?”古玲問。
    “我去陽豐報社借電話。”周玄指了指數百米外的報社大樓,說道。
    剛才被羅盤帶著繞了一圈路,唯一的收獲,就是讓周玄注意到了“陽豐報社”。
    報社這種媒體機構,不管效益如何,社裏一定有電話,賺的就是倒賣消息的錢,通訊設備落後等於破產。
    “好。”
    遊神燈籠一飛衝天,在已經漆黑的夜中,劃作了一道紅光。
    “崖子,走,去報社。”周玄朝趙無崖招了招手。
    ……
    陽豐報社的產業很完整,一樓坐著許多伏案寫作的執筆記者,二樓是廣告部、發行部,三樓是編輯室。
    周玄打著“司銘朋友”的名號,從門房口中打聽到三樓的編輯室有電話後,帶著趙無崖徑直上了三樓。
    一進屋,編輯室裏八個人都瞧著周玄,眼神不善。
    領頭的劉總編扶了扶眼鏡,問周玄:“請問你是?”
    “我是司銘的朋友,借你們電話用用,你們忙你們自己的。”
    司銘在明江府的媒體業相當有名氣,司家有明江最大的報社,還有好幾家印刷廠。
    劉總編自然聽過司銘的大名,但他瞧周玄的年紀,總感覺不像司銘的朋友,但從周玄“拉了凳子就坐”的底氣來看,他又生不出懷疑來。
    “沒準真是司老板的朋友。”
    劉總編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堆著笑,從抽屜裏拿出茶葉罐,給周玄、趙無崖泡茶。
    “多謝。”
    周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後,氣定神閑的等著古玲的消息,
    劉總編心底還是有些信不過,他在核對著明天要發的新聞稿件時,偶爾還會瞥周玄一眼。
    五分種後,屋外傳來了一陣“咄、咄”的腳步聲,是古玲降臨到報社門口,上樓來找周玄。
    古玲的鞋跟在報社地板上撞出聲響,很難讓人不注意。
    劉總編順著聲音瞧了一眼,頓時便熱情起身:“喲,古小姐,今天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古玲是明江府頂有名的歌伶,又是大都會的老板,劉總編要是連她都認不出來,消息閉塞如此,那就別幹總編了。
    劉總編認識古玲,但古玲不認識劉總編,她朝著周玄走去,摟過他的肩膀,說道:“小先生,李乘風已經找電話去了,說盡快打給你。”
    “嗯,饑餓的事情,就這兩天見眉目,我有點羨慕你們骨老會、遊神司、城隍,自己啥事不幹,全讓我這個外人幹。”
    “哪能這麽說,你可不是外人,畫家是執意讓你當觀主的,至於遊神司嘛,你隨時都能來,隻要你操控得了遊神燈籠。”
    古玲與周玄閑談,一旁的劉總編已經滿頭冷汗了。
    他不是走陰拜神的人,沒聽過遊神司,但他賺消息錢的,怎能不知道骨老會?
    而且,他也從古玲那句“小先生”,認出了周玄是誰,
    最近,明江報社都在傳“小先生”這號人物,說這人治好了司家大小姐的瘋症,是司家的座上賓。
    “這倆位狠人聊的天,哪是我們能聽的嗎?”
    劉總編朝著其餘編輯打了個眼色,都悄悄退出了編輯室。
    碩大的房間,便隻剩下周玄、古玲、趙無崖三人。
    周玄極有“主人翁”意識,總編走了,客人還是要招待的。
    他走到玻璃櫃前,拿了個幹淨的玻璃杯,給古玲泡上了茶。
    “你這人怎麽這樣,甭管去哪兒,都跟到了自己家似的。”
    “四海之內皆兄弟,分什麽你的我的?”
    周玄將茶遞給古玲,也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趙無崖接起電話,怯怯的問:“喂,是師祖爺爺嘛?”
    “你羅盤怎麽了?”
    “師祖爺爺,我的羅盤一動盤便沉針,我用《分金訣》催動他,他便入了迷霧,帶著我和周房東,又繞回來了。”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念動《乾坤訣》,打算繼續催動羅盤,這次,羅盤跳針三轉,然後又沉針了。”
    “你確定嗎?”雲子良都搞不懂問題出在哪兒。
    “那還能騙您嘛?不信你問問周房東?”
    “我琢磨琢磨。”雲子良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羅盤養過沒?”
    井國許多堂口的法器、兵刃,都有“養”這個概念,若是養得細致了,效果會出色很多。
    “養過的。”
    “那你用什麽養的?白蟒血,白狐血還是黑驢血?”
    雲子良深明“養羅盤”之法,以通靈精怪之血來養,能讓羅盤獨具香火韻味,久而久之,能與主人的香火產生鏈接。
    “您說的那些血,腥臭難當,用它們來養我的羅盤,養久了,羅盤一股異味,我接受不了。”趙無崖對自己的羅盤很心疼。
    他卻不知雲子良已經是“辣眼睛”的表情。
    “你嫌那些血臭,那你用什麽養的?”
    “我每天用沉香一錢、青木香一兩、雞舌香一兩,藿香二兩,雲頭香一兩,烏梅二十枚,倒入澡盆,再將水加至半盆,然後用這五香烏梅水來養羅盤,羅盤養得香香的。”
    趙無崖講到自己“五香烏梅水”的配方,如數家珍,掰著手指頭講,
    這次,別說雲子良了,周玄都有些“辣眼睛”,
    “怪不得崖子能往腦門上塗冰麝油呢,養羅盤都得用香香的烏梅水。”
    不得不說,在各種陰森狠辣、於血肉中打滾的堂口弟子裏,趙無崖的畫風非常獨特,甚至都不在一個圖層裏。
    “趙無崖,老子要是回了尋龍堂口,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開除掉,你個欺師滅祖的玩意兒……”
    雲子良的咆嘯,聲量大到炸麥,周玄隔著電話還有半米遠,隻覺得耳朵裏嗡嗡的。
    趙無崖也被聲音震得受不了,手臂伸直,盡量讓話筒離自己耳朵遠一點。
    “我們尋龍一脈,不光尋大龍,也尋凶龍,經常出入凶山煞地,香火不爬升沒關係,胸中先養三分惡龍之氣,你倒好,給我娘炮上了?
    為啥用血養?要養出羅盤的膽氣,你天天香水給它泡著,泡了這麽多年,羅盤被你養成了慫包,
    為什麽沉針,就因為你羅盤發現了小小的威脅,但又不是真正的威脅,所以在你念法咒之時,它還是會指引正確的方向,
    但因為它膽子小啊,走了一半,發現不對勁了,又給你轉回到原處去了,
    你踏娘的把羅盤給我扔了,慫成這樣,給我們尋龍一脈丟人。”
    雲子良各種嫌棄趙無崖手裏的羅盤,他也就是在電話裏,如果他在趙無崖的麵前,當場一腳給羅盤踩得稀爛。
    “師祖爺爺,你太嚴厲了,我這養羅盤的方式,是以前一位高人在夢中教的。”
    “你天天吃些什麽迷魂藥,做這種稀奇古怪的夢?還高人,毀我尋龍好弟子,老子恨不得鑽到你夢裏,砍死他!”
    雲子良的怒罵,聲音實在太大,電話銅喇叭都被強勁的音浪給催成振動的了,他講的話自然也被周玄聽得清楚。
    “老雲這意思,趙無崖還是個挺有資質的尋龍徒弟。”
    不過想想也對,如果不是資質好,老雲也不會這麽憤怒,話裏話外一副“好白菜給豬拱了”的極端怨恨。
    “師祖爺爺,你別找我羅盤的岔了,你講講我羅盤失靈了,那我該怎麽尋鎖龍穴?”
    趙無崖是真扛不住罵了,趕緊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去。
    雲子良想了足足半分鍾,竟然毫無辦法:“淦,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慫包的羅盤,我咋知道該怎麽辦?”
    天才理解不了庸才,雲子良也理解不了趙無崖手裏的慫包羅盤。
    但是,周玄能夠理解。
    他搶過話筒,對雲子良說:“老雲,既然羅盤的問題是因為它太慫,那就好辦了。”
    “你有辦法?”
    “我就這麽跟你說,崖子的羅盤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周玄斬釘截鐵的說道。
    為了讓老雲相信,他還指揮著趙無崖:“崖子,催動你的羅盤試試。”
    “額?”
    趙無崖對羅盤已經沒什麽信心,但周玄要他催動,他隻好無精打采的念動著《分金訣》,
    結果……動了,
    羅盤的磁針,竟然運轉自如。
    “咦,我這羅盤,怎麽自己就好了?師祖爺爺,我羅盤恢複了。”
    聽到趙無崖的興奮喊聲,雲子良也納悶了,問周玄:“你咋知道那羅盤好了,是使了什麽招?”
    “一個慫包,讓它不慫的辦法,隻有一個——找個人給它壯膽,古玲現在在我身邊。”
    雲子良聽到羅盤居然需要古玲來“壯膽”,而且真的“壯成功了”,他已經生不起氣來了,歎著氣道:“成何體統啊,成何體統啊!”
    周玄不像雲子良長籲短歎的,他又不是尋龍祖師,趙無崖的羅盤丟不丟人,和他沒關係。
    他隻關心能不能找到鎖龍穴,
    隻要能找到,那羅盤是否需要“壯膽”,又有什麽問題?
    黑貓白貓,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
    “老雲,講正事,你那邊可以放鬆了,「饑餓」、「柳神」,已經在陽豐路出現了。”
    “你這麽肯定?”
    “永遠不要懷疑‘慫包’的敏銳感覺。”
    和許多人瞧不起“慫貨”不同,周玄很喜歡真正的“慫貨”。
    一個敬畏感強烈、風聲鶴唳、天天神經緊繃的人,精神上會更加敏感,
    反映到一個尋龍羅盤上麵,周玄覺得它比其餘的羅盤,更容易感知到真正的危險。
    尋鎖龍穴是沒有危險的,既然它感覺到了危險,便說明——危險確實已經降臨。
    陽豐路的危險,極可能就是「柳神」、「命神」的出現。
    “老雲,收線了,我們去抓捕邪神。”
    周玄掛了電話,抓過趙無崖那塊已經恢複如常的羅盤,輕輕撫摸著它,說道:“明江府巡夜遊神一直會陪著我們,而且,骨老會的第一神職,能夠隨時降臨到我們身邊,
    所以,你不要害怕,隻負責把危險找出來就行。
    其餘人認為你是慫包,但我不這麽認為,我認為你是俊傑,識時務的俊傑!”
    羅盤被周玄PUA後,輕輕抖了兩下,仿佛被迫上場、毫無信心的慫人,揮舞著拳頭,給自己喊了兩聲“加油”。
    “找路。”周玄感受到了羅盤的應答之後,將它扔回給了趙無崖。
    ……
    電話裏已經是“嘟嘟”的忙音,雲子良卻沒有將話筒放回,而是緊緊的握在手裏。
    他回想著剛才周玄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如果從小周的角度去揣摩小徒弟手裏的羅盤,這羅盤確實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它未必適合「點穴」,但一定適合我們「感應」派的尋龍天師。”
    雲子良想到了自己所在的感應流派,「感應」靠的是尋龍天師自身,
    但如果「感應」的尋龍天師,手裏有一麵本身感應就很靈敏的羅盤呢?
    那不是寶刀配英雄嗎?
    這一瞬間,受了周玄、趙無崖兩個思維詭異之人的影響,雲子良的思路竟然被打開了。
    ……
    羅盤被PUA,效果很出色,磁針響應極靈敏,帶著周玄、趙無崖、古玲穿街走巷,
    終於,
    在羊樓磚廠前,羅盤的指針往上翹起,趙無崖凝望著磚場,側向周玄耳邊,說道:“鎖龍穴就在這座磚廠裏。”
    “進來吧。”
    周玄背著手,往磚廠裏走。
    羊樓磚場有三間瓦房,
    一個偌大的場地裏,堆滿了黃泥磚,
    好幾架牛車,停在廠裏,十幾個工人,正用鐵夾子,往車上夾磚。
    “你們是?”
    門房的大爺,瞧見周玄等人往廠裏走,便站到門口,問道:“你們是買磚的?”
    “嗯,聽說你們的磚夠硬,進來瞧瞧。”
    周玄走到大爺麵前,歪頭瞧了對方一眼,便說:“我家搭一座客棧,要的磚多,帶我們去瞧瞧?”
    “那些不就是,隨便瞧……”大爺指了指場院裏的磚塊。
    “不看那種,我要瞧瞧剛燒出來的磚。”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燒磚。”大爺說完就要往房間走。
    “磚都不知道在哪燒,當什麽門房。”周玄伸手去扣大爺的手腕。
    大爺猛的一甩手,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一道白色骨牙切下來了。
    他的手臂被斷,臉上沒有絲毫的痛苦。
    周玄的手裏,則舉著大爺的斷手,斷口處,沒有血肉,裏麵塞滿了稻草。
    緊接著,周玄又輕輕的揉著斷手的皮,揉過的地方,有許多褶皺,
    “不是皮,是紙。”
    周玄將斷手扔給了古玲。
    古玲當即念動了“道焱神咒”,一團火,在紙人大爺的身上熊熊燃起。
    這一番動靜,鬧得場地裏夾磚的工人瞧見了。
    他們連忙回過頭,朝著周玄瞧了過來,一個個目光怨毒。
    古玲就著火勢,朝著場地裏的人吹了過去。
    火隨著她的吹動,越來越猛烈,淩空燒向了場地工人,像一團離地麵極近的火燒雲。
    工人與門房大爺一樣,原本就是紙人,被火一燎,頓時便成了灰燼。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假人?”古玲處理完了工人與大爺後,詢問周玄。
    周玄朝古玲額頭打了個響指,說道:“笨啊,這家磚廠晚上就不可能開張。”
    羊樓磚廠的規模不大,運磚的都是牛車,一看就是供給陽豐路附近的居民。
    周玄繞著陽豐路走了一大圈,沒有半夜修房子的。
    附近人半夜不搭樓、不建房子,吃飽了撐的,夜裏跑來買磚?
    還不止一家買主,看牛車的數量,至少好幾家主顧。
    “既然夜裏沒人來買磚,但磚廠裏又有這麽多人,這些人能是真的嗎?”周玄又說道。
    “所以他們是假人。”
    “不光他們是假人,我們周圍都是假的。”周玄說道:“我們入夢了。”
    整座磚廠,本就是一場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