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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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南王世子看著眼前這小丫頭轉身就走,急急在後頭跺著腳喊著:“你你你,爺沒讓你走,你竟敢……”
    六皇子拿折扇捅捅他道:“別喊了,走都走了,看把人喊來,說你欺負一個孤女,等外祖母知道了,你猜會怎麽著?”
    “你這是什麽意思?那是我家祖母,還能向著那小丫頭不成?”
    六皇子瞥了他一眼:“那要不你試試?”
    廣南王世子從鼻子裏哼出了聲,想說什麽,最後卻隻甩了甩袖子道:“算了,爺不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六皇子隻從後麵看著他,神色間有些說不清的意味。
    當日夜裏,秦念西翻來覆去,有些難以入眠,總覺得這一去有一種天高海闊的自在,卻又有些淡淡的惆悵,說不清從哪裏來,卻有些心緒難平。
    夜闌人靜,隻能聽見風兒吹過山林的沙沙聲,待得模糊淺寐,直覺剛閉眼,趙嬤嬤已經來叫起了。
    天還沒亮,道衍親自做了道場,送了靈棺出去。因身份和輩分的原因,老太妃幾人皆不能相送,隻聚在大殿前高階之上,遠遠看著趙嬤嬤抱著秦念西上了馬車,出了山門……
    秦念西隔著簾子看著山門越來越遠,人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後竟至看不清,秦念西才放下簾子,由著嬤嬤幫她脫了外麵的麻衣,睡了下去。
    廣南王太妃和長公主與明夫人往回去了太妃院裏,正敘著傷感,王三郎身邊的乳娘遣了小丫頭急急來傳話,他突然發起了高熱。
    明夫人隻連忙施禮告退,急得三步並作兩步往回走,一邊又遣人去請了道衍。
    王三郎最近一直有些鬱鬱寡歡之意,昨日連話都說得少,阿念來辭行時,應是還躲著哭了一場。
    明夫人知道兒子是心緒難平,卻沒想到突然會發熱。
    道衍急急過來給王三郎把了脈,沉吟了許久,才問得明夫人:“小公子日常是不是鮮少發熱?”
    明夫人點頭道:“因他素日身體不好,家裏都很注意,確實極少發燒。”
    道衍卻是撚著胡子道:“依貧道看,這應當不是什麽壞事,反而是那原先若有若無的一絲生機有了蓬勃之感。”
    明夫人極其疑惑:“這卻是為何?”
    道衍雖不能確定,內心卻有些喜悅,輕聲解釋道:“大約是近日這些醫治有了效果,夫人莫急,待貧道先來施一回針再看。”
    道衍先幫王三郎順著經絡做了一通按摩,又施了一回針,待取了針下來,細細把了脈,沉吟著開了一個方子,急急讓婆子隨道童去觀中藥廬抓了藥來,煎了給王三郎服下去。
    過得半個時辰,王三郎的燒果然慢慢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過來。
    道衍又細細診了脈,麵上露出一絲喜色,微笑著對明夫人道:“三公子已經無礙了,經了這一回,這身子反而還要強了些。”
    明夫人聽得道衍如此說,當下鬆了一口氣,隻有些驚訝問道:“這卻是為何?”
    “不知夫人可曾聽說,這發熱原本是體內元氣和病邪做抗爭,病弱者體內元氣不足,抗爭力就沒那麽強,便會正不壓邪。”道衍解釋道。
    明夫人欣喜地問道:“如此說來,是我兒元氣有增?我兒是真的有救了?”
    道衍點頭答道:“總是比原來好了許多!”
    道衍又轉身對王三郎道:“三郎切勿氣餒,每日早晚一定要把我教你那功夫練上一遍!”
    “是,道長!多謝道長相救之恩!”王三郎雖聲音極低,但中氣卻不弱。
    道衍點頭道:“無需多禮,此乃我醫者本分。你如今沒有用什麽藥,那藥膳反而讓你睡眠變好,日間食欲也好了許多,倒是比成日裏吃藥還強些。如今入了夏,你那藥膳的食譜也該換換了。隻放寬心好生將養便是,切莫心思太重!”
    王三郎連忙應諾。
    待得送走道衍,明夫人見兒子隻直勾勾看著帳頂,便坐在床邊矮榻上安慰他道:“道長說的是,你莫要心思太重,於治病不利。”
    卻見王三郎突然飛快地眨了一下眼,兩行清淚自眼角飛快地落了下來,隻哽咽著說:“阿娘,兒子這心裏,實在是……”說著卻再也說不下去。
    明夫人心酸得直疼,這麽好的孩子,卻因為這病,隻圈在這方寸之間,不知明日為何,不敢有理想抱負,就連那一點點小小的歡喜,都覺得是奢望,都……
    那邊秦念西一行在張青川的安排下,妥妥當當地行路,待過得半月,行至冀州地界時,突然從京城傳來了消息。
    六皇子和廣南王世子和二皇子外家,靖寧侯府嫡次子薑昕,為了爭一隻海東青打起來了,六皇子和廣南王世子把薑昕打得斷了一條胳膊。
    皇上為了這事,把六皇子和廣南王世子傳進宮裏發落的時候,正是在皇後宮裏,長公主在向帝後辭行。
    見得二人,皇上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直罵到最後:“你們二人錦衣玉食長大,成日裏隻知道飛鷹走馬,不知民間疾苦,為了爭隻鳥能斷人手腳,往後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朕還能指望你們辦差?”
    廣南王世子雖跪在地上,卻無辜地眨著眼,隻糾正道:“姑父,那是海東青,海東青不是鳥……”
    “大膽,連朕的話都敢駁,這次朕要是不懲治你們這兩個,越發地無法無天。正好,安北王妃要回北疆,你們給朕護駕送她回去,若少了一根毫毛,哼……”皇帝麵皮發青道。
    長公主有些莫名其妙,她從北疆來的時候,帶了許多護衛,要兩個半大孩子送回去算怎麽回事。
    長公主正欲言語,卻見皇後娘娘隻看著她輕微搖了搖頭,就知道裏麵必有緣故,便改了說到嘴邊的話:“也好,讓這兩個小的隨我去軍中曆練一番,若是路上有什麽不妥,到時候讓王爺罰他們到軍中洗馬去。”
    皇後娘娘笑著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們聽好了,路上莫要再淘氣,若不聽長公主教誨,便要叫你們吃些苦頭。”
    皇上又哼了一聲道:“你們還不滾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卯時初,到安北王府隨駕出行,若晚了,就抽一頓鞭子再上路。”
    六皇子和廣南王世子跪的膝蓋正疼,聽得此話如蒙大赦,連忙邊晃晃悠爬起來邊答:“明日必定準時,必定準時!”
    看著他們步伐雖踉蹌,但速度卻不慢,一溜煙就沒人了,長公主才問道:“皇兄可是有什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