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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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世醫女
    即使外麵有風,大殿內的燈火依舊一絲兒也不敢閃,可那折子上的字跡,卻總是在半明半暗之間。
    官家眨眨有些酸澀的眼,那幾年,他雖說翹首期盼,他的妹妹,這大雲朝的長公主,不,確切的說,是安北王府的王妃,能有治愈得子的一天,可若說他背地裏沒有半分別的打算,那也不符合一個君王,尤其是盼著天下太平的君王,該做的事。
    可就是那小丫頭去北地之前,不僅幫著揭了個蓋兒,把那畢彥老賊的罪行,攤在了明麵上,把那後頭錯綜複雜,從前漏掉的,沒有顯出來的網,直接摧枯拉朽一般,連根拔了出來,亂了那老賊的陣腳。
    就這樣,還能折騰出個君山女醫館,老祖宗和六哥兒把她那些打算,和背後的深意,寫成密信送到他跟前時,他看著那封信,激動得一夜不曾合眼。
    那一夜,那封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時候竟覺著,那上頭每個字他都認識,可就是湊到一起,他不敢認了。
    他隱隱記得,那一夜,他的眼睛,也像今天這樣,幹得發澀。
    他最敬重老太妃,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老太妃眼界格局之大,有時候讓他自愧不如,便是今時今日,老太妃從前那些設想,也是讓他不敢想的。
    可老太妃到底是一員武將,就是眼界格局再高再大,沒個能把她的想法落到實處的人,也是隻能空留一聲歎息。
    老太妃那樣看重那個小丫頭,就是從那些根本出發,這偌大的帝國,多少年了,打打停停,荒地無數,卻沒有人。沒有人,說什麽都是多的,可為什麽沒有人?是不敢生嗎?
    可賦稅都從人丁稅改成田地稅了,輕徭薄賦,尋常人家無三子不征兵,連軍戶之家都是獨丁不入伍,人口雖說漲了點,可依舊是缺徭役、缺兵丁,不僅如此,糧食依舊那麽緊張,國庫依舊那麽空,生怕有個災啊荒的。
    偶爾,他也有些明白,為啥從前總是戰亂了,太窮了,恨不得去搶一點來,順便轉移一下目光。
    可越亂越窮,越窮越亂,有很長的年數,他做著一國之君,心裏口裏卻日日都是苦的。
    他其實最喜歡笑傲沙場的感覺,可這些年,他早看明白了,不是不敢打,而是打不起,就連畢彥那樣明目張膽的挑釁和冒犯,他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先回頭看看國庫和糧倉,咬牙忍幾年再說。
    還好,這幾年沒白忍,那丫頭那一整套,一環扣一環的法子,硬生生把帝國最緊要的廣南和安北兩軍,戰力提高了多少,前兒收的軍報說,兩倍以上,單兵戰力提高多少,無法估量,這就說明,即便大戰一場之後,這南北兩軍,能最大程度地保留精銳力量。
    提高戰力的事兒,先前他還不信,這樣的事,就那麽一說,誰能信,誰能拿整個大營給一個小丫頭開玩笑,可那位老太妃就敢,也難怪南邊兒從來都是穩穩當當的,那些人也信,就讓那些醫女去折騰。
    這前後不過幾年?五年,差不多吧,南邊已經從被動到主動,到自己能配合著來了,北邊兒還隻能包著,藏著。但是安北辰這些年越發求穩了,竟悄無聲息,和六哥兒打著配合,最大程度地用上了君仙山的助力,訓了兩個軍陣,防著北邊那些暗流和旌南軍。
    這一切就那樣在悄無聲息間發生改變,這是多少能人誌士,根本想不到也不敢想的,多少銀錢也買不來的。
    這算是張家在伸手輔助他嗎?他們張家,從前是那樣隱退的,沒想到的是,如今竟是因為這樣一個小丫頭,以這樣默然無聲的方式,伸出了手,展示了他張家的實力。
    她就一個小丫頭,靠著老太妃的扶助,張家傾巢而出的支援,才幾年功夫,就做到這個地步。這樣的天才,多少年才能出一個?
    這是太祖高瞻遠矚留下那道遺旨,他老人家一直在護佑著雲氏江山,才造就了如今這樣一個,新的盛世開端的局麵。
    這話都不敢隨便往外說,說出去誰敢相信,誰不覬覦?王家,這是起了妄心?
    官家自己跟自己搖著頭,不大可能,他們家,單薄成那樣,頭幾年連買點老山參的銀子都湊不齊全,還得靠著實心辦差得些賞賜,這是這些年,才略微好些。
    飯才剛吃飽的人,哪有心思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再說他家明夫人和三個哥兒,都是敞敞亮亮的,他接觸不多,可聽吳皇後說,這滿京城,老太妃看得上,願意在一起說話的婦人,可數不著幾個,那明夫人,老太妃還經常叫到府裏去說話兒。
    吳皇後說,那位明夫人是個眼明心亮的,娶進來的兩房兒媳婦,都是她親自挑的,都是懂事明理,相夫教子的好手。他們府上,就是明夫人明顯偏疼些病弱的三哥兒,頭上那兩對兄嫂,都沒有一句怨言,這得多不容易。
    明夫人不知深淺,相中那個小丫頭,王相公倒是知道,可有些話,他隻怕都不敢說,他又是個懼內的,這兩廂往攏一湊,哪能不著急上火。
    可這好像也不對,王相那樣的人精,若是沒得了張家點頭,敢到自己跟前求這個旨意?如若是單純的議親,這好像也不對,張家著什麽急要點這個頭,那正主兒和能說了算的張家老祖宗,還在北邊呢!
    這莫不是那小丫頭在北邊遇見什麽事兒了吧?
    外頭已經更深露重,官家正蹙著眉,想到那小丫頭去了北邊之後的事兒,趙大伴兒看著就對著本折子枯坐了一夜的官家,輕手輕腳走過來,生怕打斷了官家想事,卻又不得不叫,隻得用最低的聲音道:“官家,已經子時了,該歇了。”
    官家抬頭往殿外看了看,除了一片漆黑還是一片漆黑,隻覺後背有些酸痛,才想起自己已經就這樣,坐了小兩個時辰,隻伸了手,趙大伴兒連忙走近兩步,扶了官家起來。
    “坐得有些腰疼,咱們在這殿中走幾步。”官家輕聲道。
    趙大伴兒知道,這隻怕是官家有話要說,便悄無聲息揮了揮手,殿中內侍宮人盡皆退了出去。
    官家走了兩步才道:“京城的君山女醫館現在是個什麽光景?”
    趙大伴兒躬著身子應道:“回官家話,如今熱鬧得很,她們能治的病,一般醫家治不了,主要是婦人和孩童,找女醫瞧病,也便當。”
    官家深深吸了口氣,伸了伸手腳,再左右前後抻了抻脖子,輕聲道:“等開了宮門,你讓人去查查,最近張家那位大爺,有沒有什麽動靜,要快,就,就查半月以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