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顏姑娘這邊正在研究著桌上的飛鏢呢，你別說，這玩意要真是黃銅的，拿來打人絕對沒問題。
    猛然間聽到老唐的話，小顏姑娘抬頭一看，臉上同樣詫異道：“還真是那個張偉，他不是律師嗎？咋又去做法務了？”
    法律行業裏很經典的鄙視鏈，做律師的看不起做法務的，法本看不起非法本的等等，就像是遊戲行業裏一樣。
    訴訟和非訴之間倒還好，因為很多大的紅圈所人家專門做非訴，比如公司上市這些，一個活兒做下來，收入高的嚇人。
    同樣，如果活兒沒做好，賠的錢也高的嚇人，不過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賺錢的。
    之前看過起訴狀，原告方的代理人是他們公司的法務經理，叫張偉。
    那會並沒有察覺什麽，這個世界上叫張偉的人多了，去衛生間門口隨便喊一聲，就會冒出來無數個張偉。
    結果沒想到，那個起訴狀上的張偉，還真的是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張偉！
    老唐這邊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對於張偉的記憶停留在農民工兄弟那個案子上。
    對方一頓騷操作，然後把自己的當事人成功送了進去，然後就在京州律師行業銷聲匿跡了。
    結果現在見到，對方居然在一家網貸公司當法務，真的會選職業啊。
    小顏姑娘並沒有想著去打招呼什麽的，熟歸熟，但這裏是法庭上，雙方現在是對手。
    盡管王大爺沒來，但書記員還在呢，盡量不能做這種和對手相談甚歡的事。
    原告這邊，張偉和身邊的公司副總說著話坐下，結果就看到對麵的那個女孩好眼熟。
    仔細看了看，這不就是顏雪玲嗎？
    自從當初對方轉到騰達後，兩人之間就沒怎麽聯係過，當然主要是張偉知道兩人應該不會有結果。
    現在居然在法院遇到了，這就巧了！
    旁邊的副總開口道：“怎麽了張律師，盯著對麵的小姑娘看，怎麽，認識啊？”
    “認識就去打招呼唄，在這裏盯著看有什麽意思。”
    張偉一下子反應過來，趕忙道：“劉總，確實是認識的，之前還是同事來著，但是人家對我沒興趣……”
    劉總聞言隨口道：“對你沒興趣？你怎麽知道啊，難道她對那個唐方鏡有興趣？可是我聽說那個唐方鏡根本不談戀愛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當初她在所裏的時候就挺關注唐律師的，每天都要在網上刷對方的消息……”張偉的語氣有點酸。
    “那你就不用去打招呼了，今天說的狠一點，也讓那姑娘看看你的本事，反正今天案子肯定贏。”劉總笑道。
    也對啊，張偉一下子更感興趣，唐方鏡，一個活不了幾天的人，要女孩有什麽用啊。
    就在這樣的心情中，張偉還對著對麵的小顏姑娘笑了笑，隨即開始準備材料。
    旁聽人員在不斷進來，這本來就是很普通的一個民事案子，結果現在搞出了這麽大的麻煩。
    老韓這次沒來旁聽，他覺得在律所就能看直播，沒必要來聽。
    有上次的教訓在，他以後輕易不會來法院旁聽的，不然哪天遇到個瘋子，又得丟臉。
    庭審直播信號接了進來，網上的吃瓜群眾如同波濤一般湧進來，在直播間開始各種各樣的刷屏。
    “來了來了來了，我也算是懂點法的，但是這次真的不知道唐律師會怎麽操作，該不會真的輸吧？”
    “誰管他結果如何，我要看到血流成河，快快快，殺起來，幹起來，誰慫誰是孫子！”
    “所以現在都已經忘了，唐律師是為了救人才做出那樣的承諾了嗎？救人不是有緊急避險的嗎？”
    像是老唐的觀眾一直在那裏努力，想要和其他人說明這個承諾是為了緊急避險，然而現在，節奏已經被完全帶偏了。
    你唐方鏡不是牛逼嗎，那伱把這官司贏了啊，你要是贏不了，那就說明你不行，不要總把常勝律師的名頭掛嘴上。
    救人的事早已經被拋開了……
    而在這樣的氛圍中，庭前的程序走完了，書記員宣布起立，隨即合議庭成員走了進來。
    審判長自然是老周了，他這邊時間很緊，趕緊把這個案子審完，後麵還排著不少案子。
    其實像是這種案情簡單的，基本上法官在開庭之前就已經有了判決想法。
    你想想，人家一年做幾千個案子，那經驗不知道多豐富，掃一眼就能知道你這案件情況，有時候都不需要開庭。
    而在這段時間，老周自然也看到了網上的爭議，說實話，他並不認為唐方鏡能贏。
    現在的案件事實情況對於唐方鏡這邊很不利，法律隻講證據，沒有證據就什麽都沒有。
    哪怕他唐方鏡再怎麽能說都沒用，你就是沒證據。
    老周這邊先開口道：“兩邊願意調解不？”
    “不願意！”張偉直接開口道。
    到了現在肯定是不可能調解了，必須得有判決才行，否則法院的執行可能沒有那麽強力。
    像是強製騰房這種事，必須得有一個強力的執行法官才可以，否則，都怕惹事，那執行就慢慢拖著了。
    調解協議和判決書比起來，先天存在著不足。
    老周點點頭，也沒再問唐方鏡，直接道：“庭前大家都沒有其他要提交的了吧？”
    都得問清楚了，免得一會庭審開始，又有人搞出幺蛾子來。
    張偉表示沒有，老唐這邊更是拍著胸脯說絕對不會有什麽問題，還說什麽他這人最不喜歡麻煩法院了。
    老周滿意的點點頭，要都像是唐方鏡這樣的代理人，那法院該省多少事啊。
    “好了，現在開庭！”老周宣布了開庭。
    隨即開始走流程，相關方麵的流程走完，然後就是法庭調查階段，雙方開始陳述。
    原告張偉開始陳述道：“我方公司於去年十二月份……”
    案件事實很清楚，就是王大爺的朋友找到了公司要借錢，公司這邊肯定要先進行調查。
    調查發現對方的信譽不夠，沒辦法借那麽多錢，然後就說必須得有個保證人。
    而且需要有相應的擔保，比如房子，比如工資卡這些東西，不然這個錢沒辦法給借出去。
    結果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真的找到了擔保，那就沒問題了，簽署了擔保協議，隻要對方逾期不還錢，那就可以直接找保證人。
    老唐這邊開始答辯，其實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他這邊連比較好的證據都拿不出來。
    隻能說一些在張偉看來是已經技窮的話，什麽合同存在瑕疵或者是什麽問題，都無關緊要。
    甚至可以直接讓他的舉證成立，這都不影響到合同本身，該賠的錢還是得賠。
    而在此時，網上的直播間內，網友們就算是不懂法，也能看出來，唐方鏡這邊確實沒有什麽眼前一亮的辦法。
    “勝利的野望”：就這？就這？這案子我上也無非就是這些理由，唐方鏡不是什麽大狀嗎？怎麽他想到的理由和我一樣啊！
    “我求求某些腦殘粉能不能不要吹了，律師本來就是看證據的，沒有證據你再牛逼也沒用，吹來吹去不就這樣？”
    “東東”：我也覺得是這樣，真的沒必要吹某個律師，或許他確實很厲害，但是現在就能看出來，在這種案子裏麵，他和普通律師沒什麽區別。
    這些話很難聽，最起碼居海清看了又想摔鍵盤，但是無奈，他不知道怎麽反駁。
    按照庭審現場老唐的表現來說，還真就是這樣子，他提出來的答辯理由，基本上都和之前網上律師們的預測沒差別。
    或許就不應該抱有奇跡的想法……這是出現在居海清腦海裏的一句話。
    他們就應該堅持自己的觀點，堅持說救人的事，為了救人而做出承諾真的沒事。
    然而，他們在節奏中也被帶偏了，選擇相信唐方鏡，但現在的情況告訴他們，唐方鏡真的沒有那麽神。
    就算網上再怎麽吹捧他，他依舊隻是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把沒有的證據生造出來。
    而沒有證據的律師，就像是沒有籃球的鯤一樣，根本不會造成任何的威脅。
    大風律師事務所，老韓這會已經完全放心了，他本來還提防著唐方鏡出騷操作呢，結果答辯狀一出來就知道，對方就這點東西了。
    也是啊，這個案子太過於直觀，帝都當過法官的鄧律師都那麽說了，那他真的沒必要懷疑什麽。
    “來來來，和下麵的人通知一聲，今天我請客，對麵的火鍋店，咱們好好吃一頓！”老韓在那裏哈哈大笑道。
    雖然中途開香檳好像有點不太吉利，但現在的情況那已經不能用優勢在我這麽一句話來概括了，那是飛龍騎臉，就問你怎麽輸？
    胡嘉這會直接在網上發出了消息：“我還是把某個人看的太高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幾乎是在明說唐方鏡的本事就那樣了。
    而在此時，庭審現場，張偉臉上滿是紅光，對方沒東西了，現在輪到自己發揮！
    為了防止自己操作失誤出現意外把公司領導送進去，這次開庭之前，他特意把資質和流水都查的一清二楚。
    沒有涉及到任何的犯罪情況，公司有發放貸款的資質，而且流水也都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現在，他毫不猶豫地開始舉證。
    “證據一是我方公司的運營執照，證明我方公司具有發放貸款的資格……”
    “證據二是借款合同以及轉賬記錄，上麵有借款人和擔保人的簽名，證明確實存在著借款的行為以及金額。”
    “證據三是擔保合同，上麵同樣有借款人和擔保人的簽名，證明擔保人了解借款情況並且自願進行擔保。”
    “證據四是房屋抵押公證記錄，證明擔保人將自己的房屋作為保證……”
    證據清晰明了，有資質，然後發放了貸款，有借款合同和擔保合同，這案子就問你怎麽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唐身上，飛龍騎臉，而且已經推成了一座裸水晶。
    老唐身邊，小顏姑娘捏了一把汗，以她的水平，這個案子直接可以認輸了。
    但如果真的認輸，她都不敢想象網上會怎麽說，或許唐哥確實不怕網暴，但是那又如何呢，唐哥的口碑會一落千丈的。
    而在這樣的氣氛之下，老唐的大腦已經在飛速旋轉，他這會兒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
    他始終堅信一件事，係統不可能發布必輸的任務，那樣的話就沒必要打官司了，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對方提交的證據原件被拿了過來，老唐開始逐個查驗，他的動作很慢，上麵的老周有點等不及了。
    這個案子開庭多少時間是固定的，如果這個案子時間超了，後麵的案子就不好排了。
    但他畢竟和老唐是熟人，這會兒不好直接催促，隻能開口道：“請被告代理人進行答辯。”
    老唐終於抬起頭來了，他感覺自己發現了係統給出的漏洞！
    真的是靈光乍現，多少年的經驗積累加持，再加上過目不忘技能的開啟，讓老唐在那些浩如煙海般的法律中，找到了對應的規定！
    但是，靈感歸靈感，案子要有結果，必須得對方代理人打好配合，如果對方不配合，那這個案子還是沒辦法繼續。
    或者說，最起碼這個庭審現場是沒辦法繼續，隻能拖延，然後再進行調查，但是那樣會是什麽就不知道了。
    所以老唐打算賭一賭，他相信係統絕對不會坑自己，否則他不可能活到現在，早就已經噶在那個小出租屋了。
    看著上麵的老周，老唐開口道：“審判長，我質疑這份證據的真實性！”
    什麽？老周聞言看了過去，卻發現老唐手裏拿的是那份擔保合同。
    這是人家合同的原件啊，你憑什麽質疑！
    對麵的張偉臉色很正常，你以為你想質疑就質疑啊，合同原件你也質疑，你咋不上天呢？
    “被告代理人，說出你的質疑理由來！”老周開口道。
    老唐指著合同不緊不慢道：“這份合同的邊緣有重新裝訂的痕跡，而且封麵和有簽名封底的紙張與其他頁有明顯不同。”
    “所以我有理由認為，這份合同由原告重新做過裝訂，因此，我方對這份合同不予認可！”
    對麵的張偉有點懵逼，他不明白唐方鏡為什麽要搞這一出，合同沒有被裝訂過，那些紙張色差什麽的，他都沒發現！
    他覺得對麵的唐方鏡是在故弄玄虛，說的難聽點，就算合同重新裝訂過，其真實性效力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更何況還有那麽多的其他證據，足夠證明合同的真實性了，這個案子勝券在握，確實沒必要擔心什麽。
    然而，老唐這邊還沒停，接著說道：“審判長，這樣大的借款額度，合同是極其關鍵甚至可以說是最關鍵的！”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原告方作為專業的網貸公司，保管合同的能力絕對比被告要強，結果這麽重要的合同居然出現了修改痕跡，所以我懷疑對方在做偽證！”
    “因此，我申請對該份合同進行司法鑒定！”
    話音落下，場內一片嘩然，網上有那沒聽明白的人還以為老唐占了上風，正在說什麽呢，
    結果很快被人噴了。
    “什麽玩意，唐方鏡這是故意的吧，拖時間？說實話我並不認為那份合同有什麽問題。”
    “人家做個司法鑒定，你這到時候怎麽辦？”
    “什麽大狀，就這水平還好意思稱為大狀啊，遇到問題隻會拖時間是吧？腦殘粉們別鬧了行吧！”
    台上的審判長老周更加懵逼，他好端端的庭審排期啊，這唐方鏡是故意來搞他的吧！
    這麽簡單的案子居然要做司法鑒定，訴中申請做司法鑒定，如果法官批準了，那就要休庭排期等著做司法鑒定。
    司法鑒定也是要排隊的，因為鑒定的東西太多了。
    這個時間最起碼得兩周，兩周後司法鑒定有了結果，然後才能重新排庭審的日期。
    這一來一去，那一個月的時間分分鍾就過去了，這個案子又得壓著，可能審判期限就很緊張了。
    但是吧，他又不能直接拒絕，因為老唐提出的問題確實存在，表麵上看起來這個合同確實有重新裝訂的一點痕跡，
    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周隻能開口道：“原告代理人，你們這邊怎麽解釋，如果不能給出合理的理由，那我這邊就要考慮重新鑒定了。”
    張偉這邊不爽了，這麽簡單的案子今天搞定不就行了嗎，勝利就在眼前，原本還打算在小顏麵前裝逼呢。
    如果重新鑒定，那說不定得重開兩次庭，都是麻煩事，所以趕緊開口道：“審判長，我可以保證這份合同絕對是真的！”
    “之所以封麵不一致，是因為當初為了合同好看統一，專門對封皮進行了更換，裏麵的內容都沒有動過！”
    “我們公司的合同不存在拆開後重新裝的情況，其他合同也都是這麽裝的，我們公司的這些合同，內容都一樣。”
    聽到這裏，老唐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他賭對了，這個張偉真的很配合，就像是之前專門商量好的一樣。
    但其實他算是因勢利導，對方很著急，想著畢其功於一役，那自己同樣要往這方麵努力。
    老周也很心累，好好的庭審出現了這樣的意外，他也不想再做鑒定再開庭，所以開口道：“那你們這邊能不能把其他合同也拿來看看呢？”
    張偉聞言和副總商量了一下，直接道：“沒問題的，我們這邊還有很多的擔保合同，都可以拿過來驗證。”
    隨即老周又看向了唐方鏡，開口道：“被告代理人，如果原告這邊拿出其他合同作為驗證，你們這邊是否還會對合同真實性存在異議？”
    老唐聞言搖搖頭道：“如果對方能拿出來，我這邊就不存在異議。”
    張偉就在等這句話了，聞言趕緊道：“我現在就讓公司的人把合同拿過來！”
    但是庭審現場不能用手機，於是副總自告奮勇開車回去拿合同，反正也不遠。
    副總回去拿合同並不影響庭審繼續，隻是網友們又看不懂了，這唐方鏡到底要幹嘛？
    這明白是想拖時間吧，結果他又沒有堅持下去，隻是要拿回來其他合同對比，難道他真的認為那是假的？
    公司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在這麽關鍵的證據上作偽證呢，很容易進去的！
    隻是大家猜不透，隻能這麽看著。
    而在庭審現場，張偉已經開始窮追猛打，各種話語直接衝著老唐而去，到了後麵甚至需要老周開口製止。
    而老唐呢，一反常態，沒有和對方打嘴仗，反而在那裏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終於副總那邊把合同拿回來了。
    “來來來，唐律師你好好看看，看看我們的合同到底是不是一樣，都和你說了，裝訂都是用的一個封皮，看到了沒，看清楚了沒？”副總在那裏喊道。
    老唐看著那些一模一樣的合同終於笑了，費了半天功夫，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甚至把自己看書學到的心理方麵的本事都用到了，終於有了結果。
    他抬頭看向了老周：“審判長，我現在申請將這所有的合同作為證據提交給法庭！”
    “我認為這些合同是由他們公司出具的格式合同，其特點符合格式合同的特點！”
    話音落下，老周麵容錯愕。
    格式合同，如果提供格式合同的一方采取免除己方責任，或者加重對方責任的，格式合同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