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樂天現在真的有種日了狗的心情。
    “到底什麽情況，你給我說清楚了，我走之前不是給你交代的好好的嗎，為什麽他們還要去舉報！”
    本來他是不打算管的，但是無奈對方說他們接的另一家公司的案子也可以交給他來做，沒辦法了，真的拒絕不了。
    一個人就算收三千塊，那三十個人就是九萬了。
    對於人均百萬年薪的網友來說可能很少。
    但你要知道，這還隻是一審的價，二審又是九萬，最關鍵是根本不需要上心，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做。
    直接交給下麵的實習生就能做，相當於白撿的錢。
    所以是真的沒辦法拒絕。
    因此他就耍了個花招……按道理來說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律所這邊的小王很是無奈道：“就那個叫孫燕的，她上來就說您沒有經過他們的允許，擅自去答應調解……”
    小王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這邊發生的事說清楚，劉樂天這下是真的火大。
    “又是那個孫燕是吧，她這……這究竟找的誰啊！”
    肯定是同行，而且是那種經驗豐富的同行，也隻有這樣的同行才知道裏麵的彎彎繞。
    “主任現在咋辦？”
    劉樂天想了想道：“我先把這邊的官司打完，打完我就馬上回，真是草了……”
    而在另一邊，孫燕和一群人已經來到了西紅區司法局。
    “你們這麽多人實名投訴那個律師？”司法局的工作人員有點詫異道。
    “對，實名投訴他，要麽是模模糊糊的不把事情說清楚，要麽是直接自己做主，我們都說了就讓他去問問，然後根據結果再決定是不是要調解。”
    “可是人家直接就替我們做決定了，根本沒有商量的意思。”
    “是，這律師太不靠譜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工作人員聽得有點混亂，趕緊道：“大家不要急，讓一個人來說。”
    孫燕站出來開始講，核心觀點就是，這個律師不靠譜。
    工作人員這下聽明白了，點點頭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就是說這個劉樂天執業過程中不和伱們說清楚情況，而且在約好時間的情況下，突然出差不通知。”
    “還有就是超越委托權限，自作主張答應調解，損害你們的利益對吧？”
    “對就是這個意思。”孫燕很快說道：“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說的多少律師費我們都給交了的，結果這麽搞。”
    工作人員進行了記錄後便道：“好了，大家的投訴我這邊已經記錄了，很快我們這邊就要開始調查，有什麽結果會隨時通知大家，好吧。”
    一個人實名投訴和一群人實名投訴，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培訓機構的老板跑路那是沒辦法，相關部門不可能給你發錢，刑事立不上案的情況下，隻能是建議走法律途徑來解決問題。
    但是，對付不了跑路的老板，對付你一個小律所主任還是手拿把攥的。
    尤其是司法局這個親爹親自出手的情況下！
    時間到了當天下午，劉樂天馬不停蹄地回了西紅區，屁股都沒焐熱呢，司法局就來了電話。
    “是，我這個……我給他們說了的，他們在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不說呢，有的事可能是我覺得沒必要說……”
    “另一個事，我真的沒有答應調解的意思，我就是出於好心，所以才和對方談了談，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劉樂天心裏是真的不爽，那麽多人一起投訴，司法局肯定要查的，不可能是隻打電話問兩句。
    他怕的不是這些事，就算真的做實了，也是移送律協處理，頂多罰點錢的事，甚至還夠不上罰款。
    他怕的是另外的事被調查出來。
    又是一天上午，劉樂天來到了西紅區司法局，他又一次被喊來談話了。
    “現在的情況呢你自己心裏也清楚，你說你出於好心，但是我和對方核實過，人家在之前，專門和你囑咐過，讓你隻需要去問問題的，不需要你做任何決定。”司法局專門負責處理這些事的工作人員老霍看著麵前的劉樂天道。
    劉樂天臉上很是無奈道：“你們這就有點……有點不講理了吧，律師那也要發揮主觀能動性不是嗎？”
    “明明談判能帶來更多的利益……”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霍打斷了。
    “劉主任，你是一個專業的律師，你執業時間已經有十年了，按道理來說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是代理人，你隻需要做客戶需要你做的事！”
    老霍盯著麵前的劉樂天接著說道：“但是你呢，你怎麽做的？上次你說已經把情況給客戶說清楚了，但是所有客戶都否認，你知道這什麽意思嗎？”
    “還有，就算是你覺得這麽做可以給客戶帶來更多的利益，那你就連打電話溝通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嗎？”
    老霍在司法局幹很多年了，他覺得這怎麽都說不通。
    尤其是他以前就和這個劉樂天打過幾次交道，對方絕對不是那種冒著被投訴的風險也要主動去維護客戶的利益。
    或者說，這年頭但凡是老油條點的律師，那最擅長明哲保身了。
    風險告知就不用說了，客戶但凡專門提出來的要求，那必須得遵守，頂多會提個建議。
    但是在客戶明確說了要你隻能這麽做，如果不行就去投訴的情況下，老油條們絕對不會多做！
    劉樂天不知道怎麽說了，因為這沒辦法解釋。
    老霍盯著劉樂天看了一會兒，這才道：“這個案子，我建議你還是別做了，劉主任你覺得呢？”
    劉樂天猶豫半天還是說道：“唉，那就不做了，你說這都什麽事啊……”
    很快老霍通知了孫燕那群人，很快，孫燕就把情況發到了群裏。
    “各位，剛剛司法局的工作人員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可以協調讓劉樂天解除委托合同，退還咱們的律師費，大家怎麽看呢。”
    “這……這雖然那個劉主任做的不對，但也沒必要再換人吧？他給咱們把一審贏了的。”有人在群裏說道。
    “我也覺得，這換律師太麻煩了，反正就個二審了，沒必要。”
    大家說著說著都開始艾特孫燕，莫名其妙的，孫燕居然成了這群人的領頭人。
    很快孫燕在群裏發言道：“我的建議是，咱們換律師！”
    家裏麵，胡鳴看到了孫燕的發言，趕緊打字道：“啊？你這有點不太理智了吧，我知道你對這個劉樂天不滿意…”
    然而，他的字還沒打完，就看到孫燕發出來了一句話。
    “我已經找過唐律師了，他答應接下這個案子！”
    什麽？光明區的那位唐律師願意接這個案子了？
    瞬間，胡鳴就將剛剛打了的一長串字全部刪除，轉而是另一句話：“我覺得確實得換律師……唐律師真的願意接？”
    而這一刻，和胡鳴一樣做法的人很多。
    雖然劉樂天幫忙打贏了一審，但是又能如何，那可是唐方鏡！
    用屁股就能決定的事，根本不需要去考慮。
    這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可比性，就和一塊金磚與一顆玻璃球之間做選擇一樣，沒有任何的意外。
    “當然，唐律師確實願意接案子，所以咱們現在快點解除就行，然後就能讓唐律師提前介入了。”
    “大家可不要忘了我上次說的那個職業閉店人，咱們這次很可能遇到了，所以就算打贏了官司，能執行的概率也很低，還不如早點讓唐律師動手呢。”孫燕繼續在群裏打字道。
    “對，趕緊解除，讓那個劉樂天哪涼快哪呆著去。”
    “是呢，早看那家夥不順眼了……”
    不是他們盲目，實在是那位唐律師以前的戰績過於彪悍。
    “那咱們直接去司法局，就在那裏盡快辦了！”
    很快老霍這邊就得到了回應，而在此時，劉樂天正在那裏琢磨著，他還抱著希望，那就是那些人暫時還不打算解除委托。
    或者說，有一部分人暫時不願意。
    畢竟自己打贏了一審……雖然就是走了個過場，但是那群人又不知道。
    這人一多想法就多，這樣的集體性維權他做過很多次了，經常性的，那些人自己就能吵起來。
    然而，老霍嘴裏說出來的話讓劉樂天心裏一沉。
    “那群客戶已經商量好了，答應解除合同，還說一會兒就來局裏，讓我幫忙主持解除，他們那邊很著急。”
    啥玩意？劉樂天人都傻了，答應的這麽齊，而且還特別著急，這……他隻能想到一個情況，那就是有其他律師搶生意！
    淦了，別讓我知道你是誰，不然我踏馬把屎都給你打出來！
    劉樂天心裏暗自發狠道。
    很快孫燕一行人來了，就在老霍的主持下，雙方簽署解除委托協議書。
    劉樂天一邊簽合同，一邊狀似隨意問道：“你們這二審可是還在進行中呢，這麽快就解除了合同，總得有人接著吧？”
    老霍同樣好奇，劉樂天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隻不過他不方便問。
    孫燕聞言看了看道：“你別試探了，不就是想知道誰接了這個案子嗎？我直接告訴你就行，京州騰達律師事務所主任，唐方鏡！”
    “聽清楚了吧，沒聽清楚的話我再說一遍，唐方鏡！”
    來的路上她專門給唐主任的那位助理打過電話，告訴了這個情況。
    結果那位唐主任親自談的，並且告訴他們，如果對方試探是誰接了案子的話，不用藏著掖著，直接說唐方鏡的名字就行。
    有什麽事，讓衝著他來！
    這是老唐一貫的風格，他疊了那麽厚的甲，不就是為了當mt的嘛，隻不過他這個t既負責抗傷又負責輸出而已。
    劉樂天和老霍齊齊愣住，不過老霍很快就笑了，既然是光明區的這位，那就能說得通了。
    就算他去選，也肯定會選唐方鏡，劉樂天是什麽玩意！
    事實上不隻老霍這麽想，劉樂天自己也這麽想的……
    臥槽，這幫人居然找到了唐方鏡，而且踏馬的唐方鏡居然接了這個案子！
    不是，唐方鏡有病吧，他不是最喜歡接刑案嗎？不是最喜歡幫人搞無罪嗎？
    那麽多的刑事案件不去接，接這麽一個小案子？
    不過，如果是唐方鏡的話也能說通了，他劉樂天也會選唐方鏡……
    隻有同行才知道那個人多恐怖！
    雙方再沒有什麽交流，簽好協議書後各自離開，律所也得走賬才能退款，約定三天內退。
    出了司法局，孫燕等一行人開開心心地往騰達而去。
    這些人裏麵，像是李老頭這種，標的額並不多，所以能見到那位唐律師，就算這錢要不回來，那也值回票價了。
    而在另一邊，劉樂天出門後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敢在網上把這個事捅出去。
    如果是其他律師，那他肯定會發出去，就說京州現在有律師不要臉，搶生意雲雲。
    但那是唐方鏡，所以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把這個情況給那邊說一聲，反正自己現在是不管了，讓他們想想看怎麽應付唐方鏡吧。
    …………
    京州市光明區，一處房間內，羅永正在打電話。
    “那個項目到底談沒談成啊？還沒結果？那就繼續壓，我還不信那老板他能繼續幹下去，我這來電話了，先掛了啊。”
    羅永，今年三十六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曾經做過會計，一個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閉店人這個群體，隨即便加入了進去。
    像是那種老賴背債的情況其實很早就有了，同樣，幫著跑路老板閉店的情況也出現好多年了。
    但是，以前這些都是散兵遊勇，而且分成了多個環節。
    比如羅永最開始做的就是攬業務查底賬的，行內俗稱“底狗”，是整個行業鏈條的前端。
    這部分人一般都有專業的財經知識和法律知識，可以對店鋪經營狀況進行評估，對底賬進行查驗。
    同樣，還要對安全性查驗，確保不會出現意外。
    比如突然上熱搜，比如這個雷太大根本抗不下來等等情況都得分析出來，不能委托人說欠債多少就是多少。
    而在“底狗”接了業務，把這些都評估清楚後，便會有中端接手，行內俗稱“辦狗證”。
    也就是尋找專門的背債人，然後更換法定代表人等等。
    等這些辦妥之後，剩下的就是行業鏈條內的後端，行內俗稱“看門狗”。
    負責店鋪虛假運營，等委托方，也就是原本的店鋪老板和店鋪之間的關係全部脫離，在法律上沒有任何牽連之後，關門閉店。
    並且同樣負責後續和客戶間的拖延等等工作，這部分人是最專業的拖延者，通過各種方式拖延起訴，拖延維權。
    等到大的維權群體銷聲匿跡之時，“看門狗”的任務正式結束，因為維權從來都是要人多才行，人少了根本沒人管你。
    聽起來好像特別複雜，但其實在多個項目共同進行的情況下，利潤特別豐厚。
    羅永慢慢的將整個鏈條進行了統一，也就是說他現在的團隊就能直接包攬整個業務，不需要再額外找人。
    為了方便走賬，他還特意開了家公司，團隊內的人都是公司員工，給他們發著工資交著五險。
    突出的就是倆字：專業！
    而在此時，他接到了劉樂天的電話。
    “什麽？你說那群人找了唐方鏡？唐方鏡真的接手了？”羅永猛然站起來道。
    人的名樹的影，唐方鏡這個名字帶來的威懾力太強了。
    “我騙你幹嘛，我現在都被逼著把委托合同解除了，還得給人退錢，我這辦案子辦的都虧錢了！”劉樂天沒好氣地說道。
    案源提成早已經給羅永了，他現在可是要退全款的，可不就是虧錢了嘛。
    “你們也小心點吧，雖然現在不管你們這種情況，但是唐方鏡那個人有點瘋。”劉樂天想了想後說道。
    “我知道了，先這樣。”
    羅永說完掛斷電話，唐方鏡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但是就這麽算了？那不行啊，這個項目算是最近一段時間接的最大的項目了，那麽大的利潤，而且已經做到了現在，投入也不少了。
    關鍵是他現在想退出也不好退，一般來說，委托方，也就是前老板會將跑路獲得的利潤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作為服務傭金交給閉店團隊。
    風險越大，傭金就越高。
    團隊後期同樣也能賺一筆，也就是在虛假經營期間，繼續賣課辦會員，這部分的收入就歸團隊了。
    有的團隊還算講究，有的那是各種瘋，優惠力度開到天上，就隻為能拿到更多的錢。
    羅永想了半天，絕對還是和委托人聯係一下。
    走到角落裏，掏出另一部手機，撥通了微信語音電話。
    “喂，方總，誒是我羅永，咱們這個事出現了一個意外，現在就是說不定可能要真的退錢……”
    然而，羅永的話還沒說完，對麵就道：“什麽意外不意外的我不管啊，這都已經全部委托給你們了，錢你們都收了。”
    “而且，我要有錢給退的話，我還跑路幹嘛？行了就這樣。”
    說完，電話那邊掛了，羅永歎口氣，猜到就是這樣。
    算了，唐方鏡又能如何，讓他去起訴唄，做這麽多年都沒事，怕他幹嘛！
    大不了少賺點，多退點，還能咋樣。
    不是說老唐沒有威懾力，而是在利益麵前，人會習慣性地忽略這些。
    …………
    騰達，老唐見到了孫燕一行人。
    “這個案子我肯定幫你們做，條件你們也和我的助理聊過吧，我做案子不受任何幹涉，如果對方越過我找你們談成，那你們就得支付高昂的違約金，明白嗎？”
    孫燕趕緊點點頭道：“我們都知道，唐主任，這個案子，您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我們絕對不拖後腿！”
    其他人同樣點頭，畢竟大家看來，對方摳摳搜搜的，也不可能提出什麽好的要求，他們又不是瘋了。
    老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道：“我也是先小人後君子，還是簽合同比較穩妥，作為回報，二審我免費幫你們打，而且保證贏。”
    雖然律協要求律師不能做保證，但這個案子，老唐打算牽條……菜鳥律師過去，怎麽弄都隨便贏。
    那麽接下來就得看看這個案子怎麽切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