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王青青負責當司機開車。
    她今天特意穿的比較……誘惑，據那位穿搭博主說，女孩子這麽穿，絕對能讓男人不敢看！
    然而剛剛上車後的下一秒，她就聽到了老唐的話。
    “我說青青，合著你這大腿不是你的啊？渾身上下都穿著衣服呢，咋就這大腿那啥都沒？哦不對，好像有個什麽，但這麽冷的天那點東西沒用吧？”
    王青青聽到這話愣了足足三秒！
    講道理，有那麽一瞬間，她都感覺身邊坐著的是她媽！
    因為她媽那個年紀的人就是這麽說的，隻要看到穿的衣服露了腿或者其他什麽部位，都會說：誒那腿是別人的啊之類的話。
    不對，我這麽穿，合著您就隻關注到了我冷不冷？
    猶豫了一下，王青青終於開口道：“唐哥，冒昧采訪您一下，您是不是心理年齡特別老啊？”
    剛剛說完話的老唐悚然一驚，什麽情況，難道我暴露了？
    “青青，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心理年齡咋就特別老了？”
    王青青轉頭看著路，幽幽地說道：“你這說話的語氣和風格，和我媽沒什麽區別。”
    老唐想了想還是道：“青青，老話說的好，狗暖嘴人暖腿，你看你就大腿那裏穿那麽少，對身體不好的知道吧。”
    王青青：“(￣(エ)￣)”
    “唐哥，我謝謝您的關心，但我真的不冷，您還是別說了，乖乖睡會覺好不好？”
    就這樣過了幾分鍾，王青青還是忍不住將那些風言風語的情況說了出來。
    “唐哥，所以現在伱看要不要稍微緩一緩？”
    老唐聞言不屑道：“他們要是有這個膽子就讓他們來吧，我唐方鏡別的沒有，就是膽子大。”
    頓了頓又道：“我說的是實話，上次去檢查的時候做ct，我那癌症不是早就轉移了嘛，膽上麵也都是瘤子，大了不少呢。”
    這說的真是實話，他現在的腹腔情況，連腫瘤科的大主任老郭都有點心驚。
    或者可以說，老郭這段時間都有點自我懷疑了……
    話是這麽說，旁邊的王青青聽的那叫一個懵，張嘴想說點什麽，結果就是說不出來。
    老唐這邊則是想著，要不要找老郭把自己的ct片子拿出來，下次要是再有人問自己膽子大不大的時候就給他看看！
    現在別的沒有，就是這膽大，哦對，肝也大……
    就這麽聊著回了騰達，老唐坐到辦公室內的時候，渾身都很舒坦。
    終於又回來了，整個案子做的還是比較順利的，就是很可惜，還是沒有一個單位選擇硬剛，要不然自己就能去最高法了。
    每次看到最高法審理某某案子的時候他都很羨慕，你說別的律師人家咋就這麽好運氣呢。
    老唐坐在那裏發呆，王青青就靜靜地等著，她很了解老唐，對方經常會這樣安靜地發呆。
    其實她自己也特別喜歡這種放空狀態，什麽都不去想，一個人安靜發呆，那多是一件美事。
    一直等到老唐的焦距恢複正常，王青青這才開口道：“唐哥，茶泡好了，先喝一點，不過不要多喝，不然晚上不好睡覺。”
    老唐點點頭，想了想道：“給你二叔和老宋都通知了吧，晚上老地方一起吃飯。”
    “好的唐哥。”
    王青青沒有說“忙了這麽久是得放鬆”之類的話，她很清楚老唐去漢西省就是為了放鬆的，刑案嘛，都是放鬆。
    時間慢慢過去，騰達的律師們都來老唐這裏匯報，比如張偉這樣的，那跑的最快。
    “主任您可算是回來了，您是不知道啊，最近那個王主任整天搞各種各樣的活動，哎呀真的難……”
    張偉在這裏說的那叫一個起勁，王青青聽了都有點想笑。
    要是她二叔聽到這些話，估計肯定會衝上來和這位張律師來一場真人搏擊。
    不過大概率她二叔打不過這位張律師，因為人家現在是真的在練散打！
    老唐笑著打斷道：“好了好了，正事就說這麽多，咱們還是聊聊其他事吧，最近做了幾個案子，有什麽有意思的啊？”、
    張偉搖搖頭道：“主任，現在的刑案辯護你也知道，很難做的，我做了三個案子，都沒什麽特點，認罪認罰一條龍，我都說不上什麽話。”
    老唐不置可否，他隻能說認罪認罰製度本身是好的。
    “行了，那你先回去吧，這個職業怎麽說呢，我對你的要求就是問心無愧，你盡到了自己的努力就行，其他的你也做不了太多。”
    張偉確實是律所裏現在最接近自己的，但是他畢竟隻是一個普通人。
    如果真的和自己這樣玩，那估計用不了多久要麽被吊銷執照送進去，要麽人沒，沒有其他的下場。
    張偉這邊有點不太理解，但還是點點頭，他其實真的想學習老唐的行為。
    晚上聚餐結束，老唐也沒打車，就這麽一路步行回家，他感覺自己的生活節奏有點太快了，所以刻意地在放慢腳步。
    第二天早上起床，京州這邊也下雪了，越府小區外白茫茫的一片。
    老唐洗漱完畢穿好衣服下樓，這雪挺厚的，不過這有點邪乎，自己走到哪，哪裏就下雪。
    一路來到律所，王青青已經把辦公室都打掃好，茶也已經泡好了，溫度剛剛好的那種。
    這段時間接待的來訪客戶記錄也已經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放在了桌上，坐下來就能看。
    字體和間距什麽的都是他最習慣的那種，這都是特別細微方麵的習慣。
    可能平時沒什麽感覺，但一旦換了，就會引起劇烈反應。
    反正老唐現在感覺，除非是出去辦案子，否則待在騰達，根本離不開王青青。
    不是說其他的什麽，而是那種周到細致入微的服務，你根本不想離開。
    有句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這樣的服務，再讓他自己每天搞這些，絕對不可能。
    咋感覺這姑娘還是不安好心呢？
    坐下來喝口茶，抬眼看一下，王青青已經換了衣服，牛仔褲加長筒靴。
    “這就不錯嘛青青，雖然現在年輕，但還是要注意點，別老了弄成老寒腿……”
    王青青點點頭道：“好的唐主任，您說什麽就是什麽，這些來訪記錄裏，有一份是您的鄰居馬先生的，他好像有事找您，但是您不在。”
    哦小馬的事啊，看來之前的案子有結果了，老唐隨即道：“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王青青走出辦公室，隨即模仿老唐：“別弄成了老寒腿……唐哥這整天不知道想什麽。”
    老唐這邊將那份來訪筆錄翻出來仔細看了看，上麵小馬說之前那個案子已經判刑了，但是有個問題，那個騙子手裏沒錢。
    目前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反正就是沒錢。
    去找那個中間人說，結果和對方吵了起來，中間人覺得他們找自己要錢簡直可笑。
    然後把他們的電話都給拉黑了，現在人也找不到。
    也因此家裏的矛盾更大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爹好心辦壞事，精神都有點恍惚，妻子現在要離婚，認為他家從老的到小的都靠不住。
    之前還想著萬一能把錢要回來呢，現在人都被判刑了，檢察院的人告訴他們對方根本沒錢，這直接把最後的希望都給破滅了。
    越府小區現在房子確實值錢，但是在這小區裏房子有大有小，那人也是有窮有富，十萬不是很多，但足以讓一個普通家庭產生矛盾了。
    老唐也是搖搖頭，為什麽窮人家感覺特別容易吵架，主要還是因為抗風險能力太差，貧賤夫妻百事哀啊。
    這個案子看情況得幫幫忙，畢竟還沒有這方麵的先例，萬一能成，也算是給老周一個交代，省的那家夥整天惦記著。
    你說一個法官整天想著做成典型案例這像話嗎？
    他唐方鏡也就隻想去趟最高法而已……好像半斤八兩，那就不提這個了。
    一份一份的將來訪筆錄都看完已經是中午了，這也就是他可以開技能，換個其他人來，基本上不可能做到。
    還是沒什麽好案子啊，要不……去找找看那些有點時間的案子？
    仔細想了想之後老唐突然發現，這個可以搞！
    那些入獄多年都一直在堅持不懈申訴的，肯定能搞一搞！
    “青青，進來一下！”
    外麵的桌邊，王青青正在研究工夫茶，但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看一個“fe，fe，fe”的泡茶視頻了。
    作為被老唐評價為“除了專業什麽都懂”的王青青，自然是想把自己的非專業能力再度拓展一下。
    這會兒聽到聲音隨即進了辦公室道：“唐哥，有什麽事嗎？”
    “嗯青青，你問問你二叔有沒有什麽相熟的媒體行業從業者，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那種堅持多年申訴的情況，有的話可以聯係一下。”
    王青青畢竟是助理，這會兒馬上就明白唐哥又盯上了這種多年的案件。
    隻是她有點奇怪道：“這個為什麽要問二叔呢，唐哥你現在直接聯係他們應該也可以吧……”
    老唐聞言訕笑道：“上次和那個什麽報打官司，和好多媒體行業的人都吵過架。”
    當初隻顧罵的爽了，雖然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會那麽噴。
    王青青聞言頓時笑了：“好沒問題，我馬上和他說，放心啦。”
    看著王青青出去打電話了，老唐隨即躺到了躺椅上，他並不是要把那些年份特別大的案子翻出來，那不可能。
    能翻的也就是最近十年二十年的。
    畢竟到現在刑法都改幾次了。
    前世上學的時候就聽過一個段子，說是在上世紀不知道啥時候，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一個村子，一個小夥整日好吃懶做那種。
    剛巧有天，鄰居家牽回來一頭小牛，白白嫩嫩、粉鼻大眼，可愛的不行。
    當然我這樣描寫是為了突出這頭牛，並不是要說明什麽。
    然後就是說，那小夥當時正好處於荷爾蒙分泌的旺盛期，某天喝酒回來，心頭起了邪火，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跑到鄰居家牛棚裏就開始嘿嘿嘿了。
    也算是人倒黴吧，那鄰居家大媽出來準備喂牛呢，看到這一幕人整個人都石化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當天晚上被抓，為什麽被抓，當時有個罪名叫什麽，叫“破壞春耕生產工具罪”……以前真的有過這個罪名，不是瞎說。
    牛當然是耕牛了，耕牛是什麽，是春耕生產工具。
    所以……理論上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也不要懷疑什麽可能不可能的，以前大航海的時候，船上帶的羊可不是隻為了吃肉喝奶的。
    你就說這種案子，哪個神通廣大的律師能翻啊！
    而老唐當時聽得最炸裂的是，那小夥在裏麵各種炫耀，說是除了我，沒人能知道那是什麽感覺……
    也就老哥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活著，不然看看隔壁三哥的操作，高低得說聲佩服。
    老唐這邊想著想著趕緊搖搖頭將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內容趕出腦海，他擔心再想下去會忍不住去想細節。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老唐從躺椅上爬起來伸個懶腰，這工作做得太累了，睡的腰疼。
    和王青青下樓吃飯，吃完飯各回各家。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前麵又有人在吵了。
    “唐律師你啥時候回來的？”
    抬頭看了看便發現是社區的田書記，馬上笑道：“昨天回來的，咋了田書記，又有什麽事嗎？”
    田書記笑道：“你這幫我們社區太多了……就是你住的那棟樓，那個馬山亮他家被騙的事你知道吧？”
    馬山亮，也就是小馬，老唐點點頭道：“我知道，他們報案還是我給的建議，現在好像又在吵了。”
    田書記點點頭道：“對啊，後麵社區還把這個事當做警示來宣傳，公安那邊還派人來一起參加來著，做這種事很容易上當受騙。”
    “我現在是想谘詢一下，就是他們那個錢確實沒有任何辦法能拿回來了是吧？他們的鄰居都投訴到社區了，我這想著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老唐聞言笑道：“倒也不是說完全沒可能，操作一下，還是有一點機會的。”
    什麽？田書記聞言頓時大喜道：“真的嗎唐律師，真的還有機會？”
    她其實是很相信老唐的，實在是這個事有點過於離譜。
    之前也問過其他的律師朋友，得到的答複是，沒可能了。
    刑案都判了，而且都沒有退回來，就算你再起訴要又能如何，贏了也不可能拿到錢的。
    執行局的力度肯定不如公安機關的力度。
    所以這會兒在老唐這裏聽到說還有機會自然很開心。
    “馬山亮和我說的是，他們找了公安機關，也找了檢察院和法院，都沒有什麽結果，對方完全沒錢，這種情況下還能要回來？”田書記好奇道。
    要錢很容易，提個刑事附帶民事就行，但是在退贓都做不到的情況下，執行更不可能做到了。
    老唐聞言搖搖頭道：“我可不是說和這個騙子要，他們的錢可不是給了這個騙子！”
    啊？田書記聞言一愣：“唐律師，你的意思是……”
    “我得意思是，找這個中間人要，錢當時可是給他了，這會兒事沒辦成，那自然是找他要了。”
    “可是馬山亮之前說找過這個中間人，中間人說早就把錢給那個騙子了，所以讓他去找對方要……”田書記接著說道。
    老唐聞言笑道：“他說給了就給了？證據呢？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把錢給對方了，那好，咱們拋開刑事不談，現在的問題是，錢可是給了他手裏的！”
    “我們完全可以向他要錢，至於他說給了另一方，那他在把錢賠給這邊後，完全可以向另一邊追償啊！”
    這就是老唐的想法，先不去想什麽請托辦事是否違法，以及後麵刑事處罰之類的問題，單純用民事法律關係建立一個連接體係！
    田書記張了張嘴，終於還是說道：“但是這樣的話那個中間人……”
    老唐擺擺手：“田書記，你還真的以為這個中間人是好人啊，我敢肯定，他給對方的錢絕對不是十萬！”
    中間人咋可能一分錢不抽，用屁股想都知道的，冒著風險做事，難道還能白幹？
    這會兒對方是騙子，他直接躲起來不吭氣了，自己抽的錢也不說，想的倒是很美！
    田書記終於明白了，還是唐方鏡靠譜啊，看看之前的那些人，張嘴閉嘴就是什麽執行風險大之類的。
    什麽叫大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