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內，古韻悠悠。
    這些幾千年前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古人早已死去，但遺跡規則又重新將他們勾勒出來，形成這類非人非鬼的存在。
    雖然無法離開朝歌城，但憑借著遺跡與外界偶然間交織碰撞時吸取的物品，又或者是幾百年前、幾十年前、乃至現代那些進入遺跡的幸運兒所帶來的知識、資源，最終一點一滴地構建起獨特文明。
    陸越一路跟隨那古人來到一處不曾涉足的區域。
    越是深入，他發現非主流的古人就越少見。
    一路上看見的古人個個打扮的真像幾千年那個時代的樣子，沒有什麽校服、沒有絲襪……
    頗有一股守舊派風格，跟先前那批開放派不一樣。
    轉瞬，一行人來到一處空曠之地，周圍區域全是古人，且用著好奇、目光打量著陸越等人。
    “這地方倒還沒來過，難不成是隱藏地圖？”
    “必須的，你看那些古人穿著挺正式，一看就是貴族，大機緣終於落在我們頭上了。”
    隊伍幾人低語交織，顯得異常興奮。
    眾所周知，隱藏副本獎勵遠遠高於普通副本，且往往獨一無二。
    一旦攻略這個副本，銅貝、法器、乃至其他機緣……無法想象，必須搶在其他人趕來前將這個隱藏副本攻略掉。
    “那是什麽？”有人四處掃視後指向高台。
    陸越放眼望去，發現前方空地正中間，一座巨大木台矗立，上麵掛著一些類似圖騰與紋樣的旗幟，木台周圍，一圈又一圈的古人或站或跪，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於台上。
    其中一位身著巫袍、頭戴奇異飾品老婆婆跟觸電似的跳著某種舞蹈，緊接著又從懷裏掏出龜殼，放入火堆，等到龜殼炸裂後檢查起裂紋開始念叨起來。
    “這看起來像是古人在祭祀，那個老人或許是古時的巫，其實也就是古時超凡者，傳說能通鬼神、占卜，治病救人，所以一般祭祀的時候都會找這類人主持。”
    ”其實現在陰門行業裏的那些神婆就是巫的後人。”隊伍裏有懂行的超凡者沉吟後解釋起來。
    祭祀？
    陸越有些好奇。
    在現代這是一個陌生名詞。
    但在古時，祭祀卻是一件很常見的事。
    祈求風調雨順要祭祀，大旱大災也要祭祀，秋後豐收要祭祀，秋後鬧蝗災還得祭祀……
    除此之外祭祀的對象也各有不同，比如什麽山神、土地神、雨神、火神……且每一種祭祀儀式都有所不同。
    不過這些古人在祭祀什麽？
    今天是什麽節日，亦或者有什麽大事發生？
    “連供品都沒有，就愣祭祀，我去寺廟求神拜佛都還要捐香火錢，就這祭祀……我要是神明，我肯定不會回應。”一位超凡者笑著調侃道。
    “我昨晚在怡春院打工，晚上休息的時候從那些古人口裏打探到一個消息，大約兩個月前，遺跡發生變化，導致靈氣濃度降低，而且全城範圍所有食物都消失了。”
    “我明白了，他們之所以找上我們，就是想用這些食物代替祭品，如此說來我們這次要賺大發了。”其中一人嗅到商機。
    目前朝歌城的食品行業被他們壟斷，隻要他們不壓低價格，大家都有的賺。
    “各位，我們商量一下，等下要價多少合適？”
    “行，先說好，都不許亂壓低價格。”
    “沒問題，我對天發誓。”
    一時間，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此時，木台之上發生變化，一位看上去像是首領亦或者族長之類的拄拐老人一揮手，幾個提前被綁好的古人被架在台上。
    轉瞬之間，那些被捆綁的古人竟如牲畜般被宰殺。
    陸越神色微動，腦海中瞬間浮現活人祭祀這個詞。
    相比一般用牲畜祭祀，古人更相信通過活人祭祀，可以向神靈表達最高敬意和虔誠，以此祈求神靈保佑和恩賜。
    就比如成湯先祖曾築台祭天，自焚其身，降下甘霖。
    陸越發現周圍那些古人對這種行為仿佛習以為常，看樣子即便隻是規則投影，這種陋習仍舊保留下來。
    “原來不是拿零食祭祀，我還以為能大賺一筆。”
    “沒事，我估摸著這些零食應該是那些古人拿來吃的，不影響我們銷售，到時候狠狠宰他們一筆。”
    祭祀與不祭祀與他們無關，這些古人又不是活人，重要的是他們今天能收獲到什麽。
    也就是在這時，陸越發現台上那位巫婆瘋狂搖頭，接著那群古人將目光移向台下，方向正好是陸越這邊。
    “來了，他們過來了，各位，記得我們先前的約定，不許壓價，按照商量好的價格報。”
    “我去，來這麽多人，這是筆大買賣。”
    幾人發現周圍古人走來，頓時眼中閃爍精光。
    “等等，有些不對勁，那些人眼神不對。”
    幾人很快發現，這些圍上來的古人根本不是做買賣的眼神，而且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武器，有農具、木棍、青銅劍……
    “祭品質量不夠，必須要那些外來人獻祭，才能讓神明滿意。”祭台上巫婆瘋瘋癲癲又掏出龜殼開始搖晃。
    “靠，他們是想獻祭我們！！！”
    到了此刻，他們哪裏還不明白。
    他們居然被古人坑了。
    “這些古人也太精了，居然打著買賣的旗號嘎我們腰子，這還是古人嗎？”
    “這要是傳出去，我們超凡者的麵子還往哪裏擱。”
    “不過就憑這些規則投影也想獻祭我們，也太不將我們超凡者放在眼裏。”
    幾位超凡者微微搖頭，他們吃驚的是這些古人的膽量，而並非實力，區區一百多個普通人，即便拿著冷兵器，也完全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就憑你們這些已經死去的古人，也想殺我鐵腿水上漂，看來你們是不知道超凡者對於普通人意味著什麽。”
    “現在，就讓你們知道惹怒超凡者的代價是什麽。”
    陸越身旁，一位身著短褲、腿毛濃密的男子，麵色鐵青，怒吼如雷，身形化為一道殘影，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無疑是速度型超凡者。
    幾個呼吸之間，那些古人手中武器被奪。
    短褲男將收繳的武器一一擊碎，霸氣道：“就這還想殺我們，不堪一擊。”
    驀然，台上拄拐老人動了，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隻聽嘭的一聲悶響，短褲男痛的哇哇直叫，他的雙腿竟被拐杖打斷。
    “超凡者，古人裏麵有超凡者。”
    “靠，遺跡規則連古時超凡者也複製出來了。”
    “這實力是神藏四重天。”
    眾人臉色大變，這顯然超出他們認知。
    他們也僅僅是神藏三重天，看似相差一段，但神藏四重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邁入超凡，完全不是神藏三重天及以下可以比的。
    神藏四重天要殺他們，即便是逃也沒有機會。
    “這下徹底完了！”原本還鎮定的幾人，此刻已是頭皮發麻，內心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此刻，有人注意到陸越表情並沒有什麽波動。
    “你為什麽看上去不急，難不成你有辦法離開？”
    “倒是有一個不成熟的辦法。”陸越說道。
    “哥們，你快說。”其餘幾人焦急道。
    “找那些普通古人，讓自己紅名，紅到一定程度，被朝歌城排斥出去，雖然永遠進不來，但可以活下去。”
    眾人眼前一亮。
    對啊，這個方法他們怎麽差點忘了。
    然而，不等幾人高興，那些普通古人竟自覺退場，現場隻留下巫婆跟拄拐老人。
    眾人心中暗罵，有人站出來提議道：“逃跑隻會死的更快，事到如今，隻能拚死一搏，大家一起出手，試著能否殺死這個古時超凡者。”
    “沒問題，所有人都必須發誓，不能出賣隊友，不能在戰鬥過程中逃跑，如果誰先違背，大家一起出手，先將叛逃者殺死。”
    “沒問題。”
    “我同意。”
    大敵當前，所有人拿祖宗發誓。
    陸越眉色微動，內心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那些普通古人一擁而上自殺式襲擊，讓自己被動排斥。
    朝歌城裏還有大把銅貝沒有搞到手，可不能就這樣被排斥，現在場地清空，別的不說，至少逃跑幾率會更大一些。
    這時，木台上的巫婆又跟抽風似的大聲吼了起來。
    “神明已經回答我了，需要獻祭一人。”
    巫婆瘋瘋癲癲，抬手間，空氣泛起波瀾，在空中形成鏡子模樣，這巫婆竟也是古時超凡者。
    拄拐老人目光來回在陸越幾人身上，似乎在挑選。
    隻獻祭一人？
    原本還打算破釜沉舟的幾人瞬間沉默，各懷鬼胎。
    如果今天所有人都必須死，他們一定會拚死一搏，雖然結局大概率也是死，興許能活下來一個。
    但隻是死一個，這活下來的幾率太大了。
    “各位，我們剛剛發過誓的，都別忘了。”有人提醒。
    “我沒忘。”
    “我也沒忘。”
    話雖如此，但幾人眼裏明顯充滿對隊友的不信任。
    陸越搖頭，小隊信任在短短幾分鍾內崩塌好幾次。
    此時，那巫婆召喚的鏡子中，一道身影浮現。
    似是過去某個片段的回放。
    正邁出右腳準備離開的陸越腳底一滑，險些摔倒。
    自己沒有看錯吧？
    陸越瞪大眼睛，仔細觀察鏡子裏那道身影。
    畫麵中，一位女人穿著破破爛爛，背上扛著麻袋，頭發散亂，躡手躡腳且佝僂著腰，在朝歌城裏行走。
    一副偷感十足的模樣。
    如此背影瞬間讓陸越聯想起當初張雅靈在冰箱前盜竊食物的一幕，而且這種走路風格很像張雅靈。
    就在最後一刻，那背影轉身，露出一張髒兮兮鼓著腮幫子的精致臉龐，以及嘴裏含著的半個雞腿。
    實錘了！
    這是張雅靈！！！
    陸越大腦有些發懵。
    這群古人搞半天祭祀是為了祭祀張雅靈？
    “朝歌巨變，神明降世，祭祀開始，你還在等什麽！”
    巫婆催促起來，接著跪在地上瘋狂磕頭。
    拄拐老者虔誠跪拜後也向眾人逼近。
    一時間人人自危，眾人不僅要防備古時超凡者，還要防備“發毒誓”的隊友，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不安。
    “你們把錢給我，我替你們獻祭。”陸越突然開口。
    這一下驚呆眾人。
    他們沒想到居然有人主動送死。
    “我給你，這是我今天賺的，三個銅貝。”
    “我有四個。”
    “我有兩個。”
    “……”
    幾人生怕陸越反悔，搶著送錢。
    短短片刻，陸越到手十五枚銅貝。
    放進口袋，轉化為源氣。
    陸越挺直腰杆向祭台走去。
    原本他還想用武力解決這事，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不用挑了，我來當這個祭品。”
    正在挑選的拄拐老人懵了。
    看著陸越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台，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跟上，防止陸越逃跑。
    陸越雙手插兜，淡定走上祭台。
    眼前空間鏡子正不斷循環播放先前片段。
    沒錯，就是張雅靈。
    化成灰陸越也認得出來。
    “我等凡人誠心叩拜，獻上祭品，祈求神明庇護，賜予食物……”
    “祭品，不可仰視神明，跪下。”跪在地上的拄拐老人重敲拐杖吼道，陸越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在褻瀆神明。
    陸越收回目光，看了老者一眼。
    緩緩抬起右手，似在遮擋陽光。
    下一秒，啪的一聲，陸越一巴掌絲滑抽了過去。
    什麽！！！！
    這一幕嚇得台下幾位超凡者差點踉蹌倒地。
    這個年輕人膽子太大了。
    身為祭品，完全沒有祭品覺悟。
    但回過神後的他們也鬆了一口氣，原本他們還擔心陸越要錢後會跑路，現在看來對方是將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
    如果隻獻祭一個人，理論上再也不可能是他們了。
    拄拐老人暴怒，欲起身動手，但被巫婆攔下。
    “祭祀已經開始，不能損壞祭品，這是對神明的不敬……”
    這話觸動拄拐老人，最終對方又跪了下去跟著巫婆一起念叨祭祀文，隻有等祭祀文念完後才能獻祭祭品。
    陸越此時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群古人為什麽祭拜張雅靈。
    而且還如此虔誠，將其視作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