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是有集市的。
    定期舉辦。
    各種商品、吃食，都會在集市中擺滿，供人挑選。
    因白晝的太陽過於盛烈，曬得人無精打采，所以，集市的舉辦時間改到夜晚。
    變為了夜市。
    “呼~~~”
    陣陣輕柔和緩的涼風，掠過河流上方的天空，又輾轉多處建築的間隙，最終落入夜市之內。
    把人聲的喧嘩和食物的香氣。
    全部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莫漓，你有什麽想買的嗎？”
    夜晚，皓月高懸。
    許係帶著許莫漓走進集市。
    這裏很熱鬧，到處都是商販的呼喊聲，深邃夜幕下，盞盞花燈點亮了古城。
    許係自身沒有想買的物品。
    因此，他望向身旁緊跟的女孩。
    “嗯……”，夜幕低垂，往日殺伐果斷的女仙，在這一刻也是犯了難，“兄長，我們繼續往前走走吧。”
    四周並無感興趣的物品。
    許莫漓想要繼續向前。
    說罷，她主動牽住許係的手，大膽的向集市深處奔跑。
    奔跑途中。
    兩側有花燈掠過，在眼角形成連續的流光，那是躥升躍起的火苗，透過不同顏色的燈籠皮，以此形成的朦朧光暈。
    花燈搖曳，猶如星辰晃眼。
    照亮正在表演的街頭藝人，以及古街兩側的攤子。
    孩童戲耍奔跑，大人挑選貨品，人間煙火氣緩緩飄散開，安撫每一顆疲憊的心靈。
    “兄長。”
    許莫漓停下了腳步。
    她的眼睛像一泓清水，沒有雜質，清澈透亮。
    許係順著女孩的目光，看見了正在走動的冰糖葫蘆小販。
    一束束串好的火紅，是在夜晚閃亮的酸甜焰火，以凝固的姿態，被小販扛著到處叫賣。
    “兄長，我想吃那個。”
    許莫漓說道。
    手指輕輕拉住許係的衣角。
    眼睛眨動，像小時候那般，等待許係為她買糖，
    “好，我知道了。”
    許係點點頭，朝不遠處的小販走去，等到回來時，手上已然多了好幾串冰糖葫蘆。
    又薄又脆的糖衣外殼。
    以透明的姿態，包裹住一顆顆紅色山楂。
    鮮豔欲滴。
    “給。”
    許係把手中的冰糖葫蘆，全部遞給了許莫漓，少女愣了下，旋即笑出聲來。
    “兄長也吃吧。”
    許莫漓從中抽出一根，塞進許係手中。
    她笑著。
    覺得自家兄長太過愚笨。
    明明買那麽多冰糖葫蘆，卻全部給了她，不給自己留一根。
    這樣的兄長，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呢……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那幾位吃幹抹淨了。
    “那我就收下莫漓的好意了”，女孩胡思亂想之際，許係收下了那根冰糖葫蘆。
    見此。
    許莫漓這才放心的，細細品味起來。
    哢嚓——
    糖殼被牙齒咬破。
    糖衣的甜脆，果肉的酸爽，二者同時衝擊著舌津，帶來美味的回響。
    “好吃嗎，莫漓？”
    “嗯，好吃。”
    女孩看著許係回答：“因為是兄長的糖，所以特別好吃。”
    “這樣嗎……”
    許係微愣，表情變得柔和。
    在花燈的映射下，他伸出手掌，輕輕摩挲女孩的頭頂：“那我就當真了。”
    “本來就是真話”，許莫漓補充道。
    她一邊說著。
    一邊拉著許係，繼續往前走。
    距離閉市的時間還很長，女孩有很多事情，想和許係一起。
    去看，去聽，去經曆。
    別人無法替代。
    隻能是眼前愚笨的兄長。
    “莫漓，等一下”，遊逛過程中，許係突然停下腳步，半蹲著，從一處攤位買來清香的花簪。
    他走到許莫漓身後。
    挽起青絲。
    綰住以花簪固定。
    當女孩行走時，花簪上的細碎飾品，也會以微弱的幅度進行晃動。
    “嗯，這樣就好了。”
    許係滿意點頭，往後退了幾步，以更加寬闊的視角，欣賞妹妹的此時模樣。
    他覺得。
    這樣很好看。
    尤其是夜市的環境，處處都是花燈高掛，與這頂花簪分外相襯，進一步凸顯許莫漓的清麗。
    “你覺得怎麽樣，莫漓？”
    許係問道。
    “……很好看。”
    女孩小心翼翼的，伸手觸摸頭頂的花簪，以指尖劃過紋路，感受那份冰冷的觸動。
    下個瞬間。
    許莫漓的表情帶有盈笑，燦爛而幸福。
    那樣的笑容。
    連許係也不多見。
    ——————
    集市結束了。
    在買完花簪後，許係帶著許莫漓，又看了些雜技表演，以及買了些特色吃食。
    現場很熱鬧，充斥著“人”的喜慶。
    許係喜歡。
    許莫漓喜歡【許係的喜歡】。
    隻是，這樣熱鬧的夜市，並不會天天舉辦。
    大多數時候，城中的百姓到了一定時辰，都會早早入睡。
    回歸平淡的生活後。
    許係在家中，忙碌起另一件事情。
    在女孩的好奇目光中，許係先是找來寬大的簸箕，後拿來大量的小麥粒，清理幹淨後，均勻鋪撒在簸箕的布上。
    “兄長，你這是在……？”
    許莫漓不解。
    “我在準備麥芽糖，也就是飴糖的製作材料。”
    許係沒有隱瞞，直接說出真相。
    可這樣的回答，反而讓女孩更為困惑：“飴糖也不貴，兄長為什麽不直接買呢？”
    屋外。
    夏季的樹影斑駁。
    當微風拂過時，便有陣陣沙沙聲響起。
    天上的白雲緩緩飄動，許係在屋角的陰影裏，為簸箕的小麥種子，灑上更多的水保持濕潤。
    待做完這一切。
    他轉身看向許莫漓。
    “莫漓。”
    “我記得你說過，因為是我送的糖，所以你覺得特別好吃。”
    “但我想了很久，這是不對的。”
    許係話音微頓，臉上是溫柔和煦的笑容。
    “我其實，什麽都沒有做，隻是買來別人做好的糖，就得到你的全部喜歡。”
    “這樣……實在太過敷衍了。”
    “所以我想，自己試著做一次糖。”
    許係聲音很輕。
    仍是女孩記憶裏的溫柔。
    不曾改變。
    也不會改變。
    明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但他一直記在心裏，並在今天為女孩付諸行動。
    “兄長太笨了，做不好的”，許莫漓有千般話語想說，到嘴邊卻全部哽咽。
    最終。
    隻說出這樣一句話。
    有些沙啞，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