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八章 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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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金嘉樹借口要找海礁商量先生謝文載布置的功課怎麽做,前往海家,在西廂書房裏與海礁、海棠相見,並告訴了他們,自己今天與麻尚儀交談的內容。
他沒有提及宮中派人前往遵化州長駐的真正目的,也不說田嬤嬤是如何哄騙了金家本家的,隻說慈寧宮剛好有幾位老嬤嬤、老太監回到直隸老家,住地正位於遵化州一帶,便順道去接觸了他的本家族人,替他安排了族中事宜,讓他不必為老家祖墳的事操心。
由於田嬤嬤還讓人照看了許家二老的墳寢,許賢妃以“小女兒”的身份安排退役宮人做這種事,十分合情合理,完全不會讓人疑心她的身份。即使是多管閑事地“順道”照看了“姻親”金家的祖墳,也可以解釋成她是在替早死的“姐姐”與不幸流落異鄉的“外甥”出力。
海礁與海棠對望一眼,對實情心知肚明,麵上倒是不露一點異樣,仿佛是真心相信了金嘉樹的說辭。
海礁直接略過了田嬤嬤的做法,隻道:“如此說來,你姨母真的想得很周到了,不但派人給自己的父母掃了墓,連你家裏的祖墳也沒漏過去。不過這是從多早晚開始的?先前也沒聽說呀?”
海礁試圖暗示金嘉樹,若說金家長房的祖墳,是因為金舉人去年年末橫死長安,才需要旁人去照看,那麽許家先人的墳寢,卻是存在許多年了。許賢妃在宮中遇到失散多年的“姐姐”時,就該知道父母亡故的消息,總不會這麽多年都沒點表示,偏偏到今年,才想起要派人去掃墓祭拜吧?這個謊一定要圓上才好,不能叫人抓住了破綻。
金嘉樹立刻就察覺到了他言下之意,忙道:“其實姨母早在當初求皇上賞賜我們家時,就已經派人去給外祖父、外祖母掃過墓了。隻是那時候她剛封妃不久,宮中還是孫貴妃一人獨大,她不敢聲張,派去的人便誰也沒驚動,離了我們家後,便直接奔赴許家先人的墳地,悄悄上香祭拜一番就罷了。過後每年清明、中秋兩節,姨母都會打發人回去的,但不曾告知我們家。去歲特地上門來提醒先父前來長安避禍的,正是宮中派去掃墓的使者。”
這個謊圓得不錯,各方麵都對上了。
海礁又問金嘉樹:“從前金家長房隻剩下你,二房的人都不上門討嫌了,你事事都能自己做主,就算家裏有一個麻嬤嬤,與金家有關的事務,她也是不會替你拿主意的。你一人獨大,日子倒也過得輕鬆。可如今多了金家本家,還知道你的姨母是宮裏的娘娘,巴不得要抱緊了你這根金大腿,他們真會由得你在長安過自在日子麽?不會打著關心、照料的旗號,來做你的主?”
金嘉樹想了想,道:“照麻嬤嬤的說法,金家本家雖然對我的事也很關心,還曾經提過,要接我回遵化州老家去,就直接搬進本家祖宅中生活,道是他們一家定會把我照顧好,還會督促我勤讀苦學,早日考中功名的。可田嬤嬤婉拒了他們,說是姨母已經把我托付給鎮國公府了,那是太後娘娘的娘家,金家本家又怎敢多言?他們不敢插手我的事,不過逢年過節,大概會打發人來探望我,好讓宮裏人知道,他們一直關心著我呢,絕不是二房那般冷漠無情之人。從前他們不曾在意過我,隻不過是先父不肯讓本家插手分支事務罷了。”
這鍋甩得還挺利索。反正金舉人已經死了,生前也確實對嫡長子過於疏忽冷淡,這鍋他是背得起來的。
海礁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若是這樣,那倒也不錯。從前我還擔心過,你單蹦一個人,沒有家族親友的支持,進京後有宮裏的娘娘照應還罷了,在長安住著時,未免太過孤單了。雖說鎮國公府會照應你,你身邊又有麻尚儀、林侍衛等人,可一來鎮國公府還有西北邊軍要管,邊疆一旦不穩便要去打仗,而宮裏來的人終究不是你親人,他們都難免會有疏忽的地方。
“我們家在長安時,還能照看一下你。等我們家離了長安,你要怎麽辦?周奕君明後年也要去邊城了,到時候你身邊還有哪個靠得住的朋友,在你遇上難處時,能幫你一把呢?如今你既然有宗族本家做後盾,那我也能安心了。大不了將來你就回本家去,有你姨母在,誰還敢欺負你不成?”
金嘉樹麵露苦笑。他怎麽可能回金家本家去住?且不說他與許賢妃的真正關係就是個雷,光是聖意就是越不過去的坎。他覺得皇帝不大樂意讓他離京城太近,否則就不會明說要等他進京趕考,再與“姨母”團圓了。
能進京趕考的學子,都有舉人功名在身,那是隨隨便便能考得來的麽?象他這種小時候耽誤了學業,十幾歲上才正經跟著老師讀書的少年人,若非還有點天賦,隻怕這輩子都不會有希望考中舉人,那豈不是一輩子都進不了京?!
親人團圓,何須到這份上?哪怕眼下需要忌諱孫家人或其他不知情的朝臣,他需得找個合理的理由才能進京,可等到八皇子繼位登基,坐穩了皇位,他也就不必再避諱什麽人了吧?若他不指望自己能在朝堂上爭得一席之地,不追求什麽高官顯宦,就完全沒必要等到擁有了舉人功名,再進京去呀!
所以,他就不必想什麽回遵化州老家,依附本家居住讀書的事了。遵化州距離京城太近了,他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長安讀書吧。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考上舉人,他就得等到京中的龍椅換了新主人,八皇子成為新君,“姨母”成為太後,可以不用擔心流言蜚語的時候,再謀進京團圓之事了。
金嘉樹垂下眼簾,不經意地轉移了話題:“海爺爺如今身體還硬朗,官兒也做得平順,又得朝中高官青眼,難道就不想再進一步麽?若是這麽早就告老還鄉,也未免太過可惜了。”
海礁笑道:“這些事我爺爺和阿奶早就商量過了,也拿定了主意,輪不到我做孫子的說話。反正我對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就算是回到直隸再進軍中補缺,我也不會輸給別人的!”
金嘉樹抿嘴笑笑,沒有說什麽,但眉宇間露出了幾分不舍。
海棠便在旁插言道:“金大哥別擔心。說不定你的科舉路走得順,等我爺爺要致仕時,你已經高中舉人了呢?到時候我們回老家,你進京趕考,興許還能作伴同行呢!永平府離京城也就四百來裏路,比起長安可近得多了。你若有閑暇,也能來看我們呀!”
可四百多裏路,也沒近到哪裏去!
金嘉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嘴抿得更緊了些。
海老爺子要回老家養老,外人不好多說什麽,可海礁正年輕,怎麽就不能進京任職呢?京中的武職,不但更體麵,升遷也更容易吧?
金嘉樹抬頭看了海棠一眼,心想若是海礁在京中做官,捎帶上祖父母和妹妹一道在京城生活,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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