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七十九章 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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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嘉樹一直覺得,自己需得先說服了許賢妃,才能向海家提親,這樣許賢妃才不會因為他的忤逆而對海家人——尤其是海棠——生出不滿。
    反正海家要到今年下半年才進京,進京後才會給海棠相看,而且在她之前,還得先給海礁辦婚事。可要給海礁與莊敏儀完婚,就得等莊士同任滿進京。整個婚禮程序走下來,今年便過去了。海棠相看、議親、定親、完婚,起碼是明年的事。有這麽長的時間,金嘉樹覺得自己還是有把握說服許賢妃的。
    可這個猜測,是建立在海家要進京後再給孫女相看的前提下的。如果海家提前將孫女許人,等到他家進京,金嘉樹便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他原以為,海家已經否過一次吳珂做孫女婿的可能,長安就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能入海西崖夫婦的眼了,卻忽略了還有一個耿天佑!
    耿天佑雖說年紀比海棠小,但也沒小多少,兩三歲的差距不算什麽。他是耿家外孫,耿則懷又與謝文載、曹耕雲、陸栢年三位師長相交莫逆,其表兄莊士同更是海家姻親,雙方關係親近。耿天佑自打隨母大歸,便是由這幾位長輩看護著長大的,如今也同樣拜入謝文載門下讀書,每天都要到海家相鄰的陳家宅子來求學。
    海家若想給孫女找一個人品正直、性情溫厚、前程光明又知根知底的夫婿,還是不會長留長安,會與海家一同回歸直隸的人選,耿天佑同樣是好選擇。
    耿老縣令的任期在夏天前就要結束了,而莊士同的任期也不會超過秋後,今年之內,莊耿兩家也都會回歸京城。他們都是直隸人士,日後不是在京城生活,也會在直隸家鄉養老,與海家相鄰不遠。海家若把孫女嫁到耿家去,根本不需要擔心骨肉分離的問題,而兩家相善,也能保證孫女在婆家不會受委屈。
    金嘉樹雖自問比耿天佑更出色一些,但想到自己的身世,宮中還有一位態度不明的“姨母”在,他實在沒底氣說自己比耿天佑更適合海棠。
    若海家人更重視孫女婿未來的前程與榮耀,金嘉樹自然比耿天佑強百倍,可海家人不是。
    他們肯定隻盼著孫女能嫁得順心如意,不求親家大富大貴,隻願是個清白厚道的人家,沒什麽煩心事。在這方麵,耿天佑又比金嘉樹強了許多。
    如今聽曹耕雲曹老師的話風,他顯然十分喜歡耿天佑這個弟子。他又是海家幾十年的老朋友,一直與海家人相依為命,感情很深。他若執意要為耿天佑做媒,海家人難道會拒絕麽?
    海家人若不拒絕,就在長安為海棠與耿天佑定下親事,等進京後再辦婚禮,外人又憑什麽阻止呢?!
    金嘉樹越想越心驚,臉都白了。他看著海家二老在孫子孫女的攙扶下進了家門,笑吟吟地回過頭來與自己道別,心裏一慌,便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海爺爺,海奶奶,我有一事相求……”
    馬氏麵露疑惑:“啥事呀?什麽求不求的,有話你隻管說就是了,額們兩家都這樣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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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嘉樹張嘴欲言,又想到這是婚姻大事,他想提親,怎能不鄭重上門,做足禮數,才能顯出自己的誠意來?如今夜已深了,海家二老都困頓不已,周圍還有許多人在,自己卻在這時候,站在大門上提親求娶海家的掌珠……
    怎麽想都不合適!可別讓人把他攆出門來!
    金嘉樹張張嘴,終究還是改了口:“今夜時辰不早了,海爺爺海奶奶先歇息吧,明兒我再來拜訪。”
    馬氏便點頭:“成,你明兒得閑了便過來,額們夫妻倆都在家哪。”剛過了元宵節,衙門裏還未開門,周家三房已經啟程進京,娘家兄嫂又剛與她生了嫌隙,大冷天的也沒親戚可走,正好窩在家中躲懶。金嘉樹來了,他們也好說說笑笑,聊天解悶。到時候她再把麻大姐也請過來好了。
    她還囑咐金嘉樹說:“方才聽小石頭說,你們今晚吃了不少外頭的吃食,回家後記得叫廚房給你弄些蜜水喝,省得夜裏上火。”
    金嘉樹應著聲,看了海棠一眼,猶豫著行禮道別了。他得早些回去休息,養好精神,明日才能以最佳狀態來見海妹妹呢。
    隻要海妹妹點頭,他立刻便向海家二老求親,不等京中的回應了!
    海棠看著金嘉樹轉身離去,心中疑惑,暗想他方才那副表情,該不會是打算向自家祖父母提親吧?
    可宮裏的許賢妃還沒鬆口呢!就算金嘉樹認定了張家不是良緣,也得先說服了許賢妃才行。
    難不成是因為剛剛曹耕雲爺爺的玩笑話,他便慌了,想要先跟海家二老打定招呼,免得他們提前將孫女許配給了別人?
    海棠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她若不想嫁,耿天佑再好也沒用。她在祖父祖母麵前做了這麽多年的好孫女,還不至於連這點底氣都沒有。
    金嘉樹慌什麽呀?!莫不是覺得她連自己的婚事都沒辦法左右?!
    她可能無法說服祖父母同意自己終身不嫁,但若隻是人選問題,祖父母沒理由逼她接受不喜歡的對象呀!
    算了算了,今晚金嘉樹幾次想跟自己說話,卻都無法成事,想必心裏也憋悶得慌,大約是一時焦慮,才會失了冷靜。等明日他來時,她再想辦法安撫兩句,叫他鎮定一些,別犯了糊塗,忘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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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都元宵節了,若是宮中真有意傳他進京,旨意也快要下來了吧?
    海棠腦子裏轉著各種念頭,麵上卻不露半點異色,十分自然地將祖父母送回正院上房歇息,自己便帶著香草回了後院。
    不過,她洗漱過後,換回了家常衣裳,卻沒有立刻睡下,而是盤腿坐在炕上,思考著金嘉樹明日到來後,自己要怎麽跟他說。
    對於金嘉樹這門婚事,她是怎麽想的呢?她對他固然是有幾分好感,也覺得他是個挺不錯的結婚對象,可若真的應下親事,那就要跟他身後的那些人、事、物牽扯不清了。雖說上輩子許賢妃與八皇子是最後贏家,可過程中卻有許多波折,也有許多死傷,那時候並沒有“許太後的外甥金嘉樹”這麽一個人,誰能擔保金嘉樹今生就一定會平安無事呢?
    還有,許賢妃對金嘉樹的婚事是有所期待的。海棠自問家世並不符合她的期待,那若是真的嫁給了金嘉樹,許賢妃又會如何看待她?
    雖說那位貴人名義上隻是金嘉樹的“姨母”,可事實上,無論金嘉樹娶了誰為妻,那都是“婆婆”呀!
    海棠皺著眉,陷入了沉思。香草在炕尾睡下時,見她還在坐著,便勸她:“姑娘,早些睡了吧,夜已經深了。”
    海棠應著聲,但沒有動作。香草正要再勸,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巨響,叫主仆二人齊齊吃了一驚。
    海棠聽出那聲響是從牆的另一邊傳過來的,那就是……金家?!
    她立刻翻身下了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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