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發財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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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唐曉芙問:“正軍,你買這些麥芽到底想幹啥?”
    “嘿嘿,先不告訴你,考考你,你猜猜試試……”林正軍笑道。
    “哼,神秘兮兮的,我一定能猜出來……”唐曉芙嬌嗔道。
    等到林正軍和唐曉芙把生芽的麥子拉回家,林三槐和張淑芹頓時一臉懵逼:“哪來的麥芽?”
    “魏家的。”
    “魏家不要了?你撿回來的?”
    “他們哪會這麽好心。”
    林正軍擦了把額頭的熱汗,道:“我花了了9塊錢買的,手頭沒錢,我就先打了欠條!”
    “啥?你,你竟然花錢買生芽的麥子!你就是腦子缺根筋,老子恨不得抽死你!”林三槐聞言,頓時火冒三丈,拿起笤帚就要動手。
    張淑芹一把拉住了林三槐,嗔道:“好了好了,人家借條都拿走了,你再著急上火有啥用!”
    在未來兒媳婦跟前,多少得給兒子留點麵子。
    林三槐隻得作罷,氣得仰天聲歎,差點沒哭出來:“老林家出了你這麽個敗家子,真是家門不幸啊!”
    這時,大隊部樹上的大喇叭響起林秉德要求社員和知青上工的聲音。
    “叔叔嬸子,你們別發愁,咱們一起想辦法,一定能還上麥種的!我得去上工了。”
    “去吧唐知青,別耽誤掙工分,找支書大隊長幫我們仨請個假,我們得合計合計還麥種的事兒。”
    唐曉芙還要下地幹活掙工分,先行離開。
    “我也算是十裏八村的一枚俊後生啊,我懷疑,唐曉芙是個顏狗才看上我……”
    洗了洗臉上的熱汗,林正軍看著掛在廚房門口牆壁上的鏡子裏那張二十歲的英俊臉龐,嘚瑟不已。
    鼻梁高挺,劍眉濃重,眼神幹淨純粹,留著這個年代很時興的偏分頭。
    摸了摸肚皮,沒有一絲贅肉,清晰可見結實的腹肌,而非油膩鬆垮的啤酒肚。
    “爹,咱家的苞穀能不能歸我支使?”
    林正軍蹲到老爹跟前,笑道:“隻要家裏的苞穀歸我支使,這些麥芽就不會浪費,咱家不僅不會虧空,還能賺一筆大錢!”
    “咦!你要是能賺錢,那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你爺爺能高興得從墓穴裏爬出來唱一場大戲!”
    林三槐從兜裏摸出個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根“報紙卷”,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所謂“報紙卷”就是用報紙或草紙卷上土煙絲自製的香煙,口感極差,但勝在不花一分錢,因此成為社員們的口糧煙。
    “那可太嚇人了!爹,我打算做麥芽糖,也就是咱們常說的麻糖,賣給供銷社,或者直接去黑市上賣。”林正軍突然道。
    “等等,你啥時候學會做麻糖了?”老兩口一臉好奇。
    “高中化學課上學過啊!麥芽裏有澱粉酶,可以把澱粉變成多糖,拉扯出來就是麥芽糖!”
    林正軍張口就來:“一斤麥子生芽後,搭配五斤玉米,能產出約莫三到四斤麻糖。”
    “目前麥子的統購價格,是一毛六錢一斤,玉米約莫八分錢一斤。”
    “這麽算下來,一斤麻糖的成本不到兩毛錢。”
    “但現在,國營商店和供銷社水果糖一塊一一斤,什錦糖賣到一塊二一斤!”
    “麻糖沒水果糖什錦糖甜度高,但香甜酥脆,風味獨特,賣八九毛錢一斤,很合理吧?”
    “這就有三四倍的利潤啊!”
    林三槐聽了,愣怔了半天,不由雙眼一亮,滿臉喜色:“你還別說,這還真是個好法子!”
    張淑芹在心裏盤算了一番,眉飛色舞地道:“400斤麥子生出的麥芽,如果搭配足夠的苞穀,能做出1200斤麻糖來,按一斤六毛錢的利,全賣完就能賺700塊錢呢!”
    “娘,你就放心吧,這買賣肯定能賺錢!”
    林正軍自信地笑道:“咱們這裏不是甘蔗和甜菜產區,糖類都要從其他地區協調購買,憑票供應,根本供不應求。”
    “我聽說,縣城黑市上,水果糖什錦糖甚至能賣到一塊五毛錢一斤,要不我去黑市上賣吧,還能賺更多呢!”
    “你小子想上天呢,投機倒把那可是要吃牢飯的。”林三槐瞪了瞪眼。
    林正軍笑道:“爹,現在大批知青返城,就業困難,為了解決待業青年就業問題,政府已經允許擺攤或者開設服務部,開始鼓勵個體經濟發展了,沒什麽風險的。”
    “你就是說破天,我也不允許你去黑市投機倒把!”
    林三槐一擺手,斷然道:“等麥芽糖做出來,你隻能賣給供銷社,哪怕價格壓低點,咱們少賺點,也不冒這個風險!”
    實際上,林三槐代表著此時群眾的普遍心態。
    特殊十年間,青山公社的社員養雞都不允許超過五隻,甚至雞和雞蛋也不許私下買賣,隻能賣給供銷社,否則就要割資本主義尾巴。
    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改革開放,已經允許個體經濟發展。
    這段時期是典型的緊缺經濟,市場供給嚴重不足,但凡大著膽子做點小買賣都能賺錢。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解放思想可沒那麽容易,老百姓心有餘悸,思想和行為非常保守。
    但說林三槐是杞人憂天,也不盡然。
    1982年,溫州發生了“八大王事件”,民營經濟領域出現“倒春寒”,一時間,又風聲鶴唳。
    “行,我聽您的……”
    林正軍倒也沒一意孤行,主打一個細水長流。
    畢竟以後遍地都是賺錢的機會,要是現在因為投機倒把進去了,那就虧大了。
    “娘,先分揀麥芽。先挑出二百來斤長度約莫四厘米的麥芽,也就是差不多五十斤幹麥子的量,洗幹淨,剁碎。”
    “好!”
    “剛剛冒芽的,用簸箕、盆子、水桶裝起來再灑點水拿濕布蒙著,繼續發芽,等個兩三天再做,簸箕盆子水桶不夠,就去鄰居家借。”
    “好嘞!”
    “爹,咱倆去磨坊,先把咱家的二百斤苞穀磨成大碴子,方便發酵!”
    “好!”
    一家三口立刻忙活起來。
    快到中午時分。
    二百斤大碴子磨好了。
    有些大碴子已經煮熟冷卻,並和剁碎的麥芽在一起發酵。
    半個院子都擺滿了水缸、水桶和大大小小的盆子。
    發酵過程一般需要六個小時左右,晚上就能發酵出麥芽糖。
    妹妹林紅英背著一筐豬草腳步匆匆地回來了。
    她大概聽說了家裏的變故,滿是熱汗的小臉憂心忡忡。
    她看了幾眼院子裏的麥芽,但沒多說什麽,又默默地拎起籃筐出去撿了一筐柴火。
    林紅英今年十四歲,在離家三公裏的公社中學念書,現在放暑假,開學就要念初二。
    她衣服都是撿林正軍剩下的舊衣服,補丁摞補丁,瘦得好像一棵豆芽,滿臉菜色,全是營養不良鬧的。
    又忙活了一陣子,村莊裏炊煙嫋嫋,該吃午飯了,幹了幾個小時重體力活,早上吃得又不好,林正軍餓得前胸貼後背。
    張淑芹忽然反應過來,急忙轉到廚房裏:“哎呦,午飯還沒做,豬也忘記喂了。”
    林三槐一聽就煩躁,正要開口數落,就聽見堂屋裏傳來林紅英的聲音:“爹娘,吃飯了,豬我也喂過了!”
    隻見她正將一筐窩窩頭,一碗沒有半點油花的熬冬瓜端上了飯桌。
    屋簷下,足夠三天燒的柴火碼得整整齊齊,還有足夠豬明天吃的一堆豬草。
    “紅英,辛苦了,你真能幹!”林正軍愛憐地摸了摸妹妹的頭發。
    這個年代,重男輕女現象普遍且嚴重。
    同齡的女孩早早輟學勞動補貼家用。
    林正軍原來還挺支持她讀書的,但在工農兵大學生名額被頂掉後,心灰意懶,多少有點讀書無用論的思想,就再也沒給過她好臉,經常嘲諷打擊。
    以至於林紅英極度缺乏安全感,對這個哥哥又怕又恨。
    第一次感受到哥哥的心疼和關愛,林紅英呆了一呆,心裏暖洋洋的,紅著臉輕聲道:“我幹的都是輕活兒,沒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