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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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怕她反悔。
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話,卻叫沈南枝聽出了幾分曖昧。
她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沈南枝甚至都不敢對上對方的眸子,她下意識別過了頭去。
“王爺放心,我絕不反悔,除非……”
說到這裏,沈南枝頓了頓,她轉頭看向蕭楚昀,認真道:“除非王爺以後遇到心儀的女子,需要我給其騰地方,我保證不耽擱……”
“不會。”
不等沈南枝說完,就聽蕭楚昀篤定道:“不會有這種可能,我的王妃隻能是沈姑娘一人,而且,以後也絕不另娶,不納妾。”
他的眼神堅定,兩人之間不過半臂距離,沈南枝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
馬車裏的溫度似是驟然升高,沈南枝心口都有些滾燙。
她下意識攥緊了袖子,麵色平靜,垂眸道:“好。”
在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沈南枝才再次開口道:“不過,有幾件事,我需要提前同王爺說清楚。”
賜婚的聖旨已下,他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對於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還有薑家的事情,沈南枝不打算隱瞞。
蕭楚昀在一旁耐心的聽完,沈南枝將自己對趙婉的處置也說了,她本來還擔心蕭楚昀就算不覺得她心狠手辣,怕是也會說她濫用死刑,不曾想,聽完這些,蕭楚昀看向她的目光裏卻滿是心疼。
他甚至都沒多提趙婉一句,隻看向沈南枝:“接下來,沈姑娘如何打算?”
沈南枝垂眸道:“等今日薑時宴回去之後,我阿娘會先同他和離,跟他薑家徹底劃清界限,我總覺得,當年趙家老宅的滅門慘案同薑時宴脫不了幹係,但至今還沒有查到有效的證據,僅憑我手上這些,還不足以徹底扳倒他。”
聞言,蕭楚昀微微一笑:“這不難,再加上今日那些地痞流氓和趙奎,已經夠薑家父子頭疼的,剩下的交給我,我既掌管大理寺,也在我的職責範圍。”
說完,似是又怕沈南枝不願意,他又補充道:“隻要沈姑娘不要覺得我礙事。”
沈南枝連忙搖頭:“怎會,王爺幫了我這麽多,我感激都還來不及。”
不說別的,就今日而言,若不是蕭楚昀趕來得及時,她同薑時宴對上還要費些唇舌才能全身而退。
不過,沈南枝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隻是,王爺身在高位,想必很多事情都要權衡要顧慮,我不想拖累王爺。”
沈南枝的性子就是能自己動手的,絕不想麻煩別人,給人添亂。
不曾想,話音才落,她原本放在膝蓋上,下意識攥緊了裙角的手背突然一熱。
蕭楚昀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溫柔但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掌心。
沈南枝下意識抬頭看他,卻聽他溫柔但篤定道:“以後你我夫妻一體,沈姑娘同我不該如此生分,如果沈姑娘願意,我永遠都是沈姑娘的靠山,如果沈姑娘覺得礙眼,我就退到沈姑娘三尺之外,沈姑娘觸手可及的位置接應沈姑娘。”
他的掌心滾燙,那溫熱的觸感,仿似自沈南枝的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一向沉穩的沈南枝,竟突然生出幾分不知所措來。
不過好在蕭楚昀很快放開她。
沈南枝還沒緩過勁兒來,蕭楚昀已經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旁,仿似剛剛做出那般親密舉動的不是他,隻是沈南枝看花了眼。
蕭楚昀耐心道:“父皇已經著欽天監查看吉日,我們這邊也可以準備起來,沈姑娘可將所有喜好告知翩翩,王府的一切都可按照沈姑娘的意願安排。”
沈南枝倒是沒什麽特別要求和喜好,不過她想到之前看到的鎮北王府冷冰冰的,跟兵營無異,確實應該添置些東西。
蕭楚昀既然開了口,沈南枝當然也不會跟他客氣,畢竟如他所說,以後他們——夫妻一體。
想到這話,沈南枝就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她連忙應下。
馬車到了城門口,都已經能感受到外間的繁華和熱鬧。
沈南枝不知道,就她跟著薑嫣然出城的這會兒功夫,賜婚的聖旨和賞賜就已經陸續到了沈家。
鎮國公府門外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蕭楚昀送沈南枝的馬車都隻能走後街。
看著沈南枝從後門進了沈家,蕭楚昀這才轉身離開。
相比鎮國公府外的熱鬧,府裏卻是出奇的安靜。
除了去大理寺點卯的小舅舅沈槐書,去了太學的沈長安,幾乎所有人都在前廳,不過個個都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雖然昨日得了沈南枝的準信兒,知道她有辦法避開被賜婚給蕭祈安的命運,但沈家上下任誰也沒有想到,隔天宮裏卻下旨要讓沈南枝嫁給鎮北王。
沈南枝進門之前,偌大的前廳竟然鴉雀無聲。
看到她之後,舅母們才圍攏了上來。
大舅母楊氏緊張道:“枝枝,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下人們都被打發了,這前廳就隻有他們一家人在,大舅母也就沒有多少顧忌,她壓低了聲音問道:“難不成是皇上?為了徹底打消我們和謝家聯姻的可能,直接給你賜了這門婚事?可是,是誰不好,偏要是那病怏怏的鎮北王!皇上這又是安的什麽心?”
沈南枝的阿娘沈言馨也道:“我和你舅母們商議過了,這就寫信給你外祖父,枝枝婚事決不能任由他們皇家擺布!”
然而,沈南枝卻搖了搖頭,“阿娘,幾位舅母,這婚事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跟皇上無關。”
話音才落,眾人齊齊一怔。
大舅母難以置信道:“這就是你昨日說的避開被賜婚給七皇子的辦法?”
見沈南枝點頭,三舅母也有些不安:“你不想嫁七皇子,也不能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啊!”
二舅母最是心直口快,她點頭道:“是啊,鎮北王確實不錯,可他……可他……那些傳聞你都聽說了嗎?你嫁過去不得守……”
守活寡這三個字到了嘴邊,到底是叫她給咽了下去。
四舅母雖然沒吭聲,但她們望向沈南枝時,擔憂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南枝的阿娘沈言馨隻看了沈南枝一眼,便轉過了頭去。
顯然,是有些生氣,氣沈南枝這麽大的事情竟都不同她商量,也氣沈南枝會做這個決定。
眾人的反應沈南枝提前已經料到了。
她鬆開大舅母的手,走到了阿娘跟前,直接俯身跪下:“阿娘,幾位舅母,謝謝你們替枝枝著想,但這門婚事是我深思熟慮之後做的決定,王爺待我極好,我也相信,這天底下再找不出比王爺更合適的人,至於那些傳聞……”
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說起這些沈南枝難免耳根發燙。
但為了叫家裏人放心,她還是斂眸繼續道:“王爺是為大齊才落下這一身傷病,咱們同樣是武將出身,自是比常人更能體諒王爺的不易,就算枝枝嫁的是身體康健之人,誰又能保證枝枝同他就能夫妻和睦,白首不離?”
這話叫沈家人沒法接。
眾人又都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沈言馨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扶住了沈南枝。
經曆過背叛和算計婚姻的沈言馨比起旁人更通透一些,她當初挑選的樣樣都出挑,事事都順心的夫君,如今又如何呢?
“好,隻要枝枝願意。”
阿娘都應下了,舅母們自然也不好再勸,隻能接受這個事實。
將這件事說好了,沈南枝才提起今日在城外被薑嫣然算計一事。
聽到後麵薑時宴說的那些混賬話,氣而二舅母當即就要提刀打上門去。
大舅母還要勸她冷靜,卻在這時候聽到門房來報,薑時宴來了。
二舅母當即皺眉:“他還有臉來!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大舅母頭疼得很,她一手按住二舅母,一邊問起沈南枝阿娘:“你打算怎麽辦?”
沈言馨點了點頭:“大嫂,此事因我而起,也讓我自己來解決。”
見她態度堅決,楊氏隻好點頭:“我們就在隔壁,他若敢欺負你們母女,隻管叫我們。”
沈言馨點了點頭,楊氏這才帶著其他幾人離開。
薑時宴很快來了,同他一起的,還有薑清遠。
他應該是才回薑府,連衣服都還沒換下,就忙不迭地趕了過來。
雖然年過不惑,但他隻鬢角上有著些許歲月留下的痕跡,身形偉岸,容貌依然算得上俊美。
“阿馨,抱歉,我回來得晚了些。”
薑清遠也上前見禮:“母親。”
這一次,沈言馨卻沒有應答,她隻冷眼看著這對道貌岸然的父子。
見狀,薑時宴主動走近,想要上前拉沈言馨的手,卻被她直接避開。
薑時宴也不惱,他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沈南枝,還以為是沈南枝說了在城外他說錯話一事,才叫沈言馨還惱著他,他當即解釋道:“阿馨,之前是我一時情急,才險些委屈了枝枝,嫣然畢竟也是我外甥女,那種情況下,我這個做舅舅的,又怎麽可能平靜的了,枝枝還小,孩子氣罷了,你總不能同我一般置氣,不得叫孩子們看了笑話。”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薑時宴滿臉深情,眼神裏甚至還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
沈言馨隻恨自己當初怎麽就眼瞎,看上了這樣的人。
她現在連看都多餘看這人一眼,直接開門見山道:“薑時宴,我們和離。”
說著,沈言馨直接從袖子裏拿出了她已經準備好的和離書。
“你在這上麵簽好字,我這就叫人送去衙門裏蓋章,咱們的婚事就此作罷。”
話音才落,薑時宴身子驀地一怔。
他顯然沒有料到,一向好說話的沈言馨竟然會主動跟他提和離。
“阿馨,你……這是什麽意思?”
薑時宴退開半步,並沒有去接沈言馨遞過來的和離書。
沈言馨索性直接一把拍在桌子上。
她冷眼看向薑時宴,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就是字麵意思,薑大人官居四品,不會聽不出來吧?”
薑時宴傻眼了。
他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道:“為什麽?隻是因為今日我情急之下說錯了話?你在惱我?我可以跟你跟枝枝認錯,阿馨,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怎麽能說散就散?”
都到了這一步了,他還在演戲。
沈南枝差點兒要把隔夜飯都吐了。
不想叫他繼續在這裏惡心阿娘,也還沒有到跟他們攤牌說明真相的時候,沈南枝隻挑眉看向薑時宴道:
“有人給我阿娘送了封密信,信上說,幾年前青州趙家的滅門慘案跟阿爹脫不了幹係。”
聽到這話,薑時宴臉色驟變:“胡鬧!這樣明顯的汙蔑你們也相信。”
他雖極力否認,但沈南枝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瞬他眼底劃過的慌亂。
她果然猜得沒錯,趙家和薑家老宅的滅門慘案裏,絕對有薑時宴的手筆!
不過還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沈南枝隻道:“起初,我和阿娘也是不信的,可信上還說,阿兄是爹爹的親生子。”
這次不僅薑時宴臉色慘白,就連薑清遠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父子倆連忙否認,沈南枝卻隻笑笑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不過對方說了,阿爹還有個女兒,至於是誰,信中倒是沒有提及,不過信上還說,他有趙家滅門慘案的關鍵證人和證物,他相信沈家的人品,願意交給沈家人,讓沈家人為他主持公道,不過,有個前提。”
話音才落,薑時宴眼前明顯一亮,他脫口而出道:“什麽前提?”
若他是被冤枉的,第一反應難道不該是否認?
許是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即否定道:“這人簡直一派胡言,是妄想挑撥我們夫妻關係,阿馨,你千萬別相信。”
沈言馨配合著沈南枝演戲,隻歎了口氣不說話。
一旁的沈南枝緩緩道:“阿娘也是不信的,可到底也怕那人萬一真的捏造出以假亂真的證據,到時候往阿爹身上扣屎盆子可怎麽辦?”
這話說到了薑時宴的心坎上,他連忙點頭附和:“是這個理,枝枝,那密信在哪裏?他要如何才肯將證據交出來?”
沈南枝搖了搖頭:“阿娘怕被人看去壞了阿爹的名聲,當即就將那密信給燒了,至於證據,對方說,要看到阿娘同阿爹和離,看到你們決裂,他才肯完完全全地相信沈家,才願意將證據和證人交出來,否則的話……”
說到這裏,沈南枝頓了頓,她抬眸意味深長地看了薑清遠一眼,才道:“他說,否則的話,他會將證據證人連同阿兄的親生母親一起送到刑部。”
聽到這話,薑時宴薑清遠父子倆瞬間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