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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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開路的婆子,後麵跟著一個衣著華美容貌俊俏的少女,在她身邊還簇擁著四五個小丫鬟,一副生怕她出什麽意外的樣子。
    那少女沈南枝自是認得,昭寧公主,蕭香雪。
    她因自幼喪母,被抱在張貴妃身邊撫養,同蕭祈安的關係也極好。
    前世她同沈南枝就不對付。
    就算沈南枝同蕭祈安的婚事已經定下,是她未來的皇嫂,她也處處針對。
    沈南枝本就不是個任人拿捏忍氣吞聲的主兒,可是,那時候她不僅武功盡失,在秋圍中,就連臉頰也被黑熊的爪子撓傷,留下一道遲遲沒有愈合的疤痕,再加上因在長公主設下的百花宴上,她被薑嫣然陷害名聲有損,外麵鋪天蓋地都是她不配為七皇子妃的言論,所以,在麵對蕭祈安的不離不棄和噓寒問暖,她心中越發慚愧。
    知道蕭祈安同蕭香雪兄妹情深,即使麵對蕭香雪的刁難,沈南枝也是能忍則忍,她不想給蕭祈安添麻煩,不想叫蕭祈安為難。
    那時候,沈南枝還以為蕭香雪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她成為她的皇嫂,可這一世有了皇上給蕭香雪和謝長淵的指婚,沈南枝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蕭香雪的生母雖然身份不顯,但據說當時最得聖寵愛,她是在皇上最寵愛她時病故,因此也叫皇上惦念了這麽多年。
    所以,連帶著對蕭香雪也頗為照拂,而且,皇上待嫁的公主可不隻蕭香雪一個,再有蕭祈安護著,若皇上執意要安排一個公主下嫁來破壞沈謝兩家聯姻,怎麽也輪不到昭寧公主蕭香雪的頭上。
    除非,是蕭香雪的所求。
    上一世,謝長淵早早去了邊關,也沒有後來的賜婚,這兩人之間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交集,沈南枝自然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隻是,蕭香雪一直都住在張貴妃宮裏,雖然及笄,但尚未建府,更是很少出宮。
    看到她出現在這裏,沈南枝有些意外。
    比起沈南枝,在看到昭寧公主蕭香雪的一瞬,謝四姑娘眼前一亮,猶如看到了救星,當即帶著哭腔萬般委屈道:“公主,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這一聲下去,玉芳齋裏的夥計和謝四姑娘身邊的隨從全都跪了下去,紛紛行禮。
    放眼看去,偌大的正堂,就隻有沈南枝和葉青菀兩人還站著。
    謝四姑娘大倒苦水:“公主,沈南枝囂張跋扈,聯合玉芳齋的夥計顛倒黑白陷害我也就罷了,剛剛還推倒了我,還好我福大命大,不然這一頭磕在門檻兒上,撞到了要害,可是要命的事情!”
    說到這裏,謝四姑娘眼睛一紅,流下兩行眼淚,才又委屈巴巴繼續道:“公主,您看,她欺負我也就罷了,見了公主也不請安問禮,簡直目中無人,沒有把您放在眼裏!”
    蕭香雪生得嬌俏可人,尤其一雙杏眼,靈動有神,隻是這會兒,那雙看向沈南枝的眸子裏已經滿是冷意和不屑。
    她上前一步,冷聲開口:“你就是沈南枝?”
    沈南枝點頭:“正是。”
    蕭香雪冷哼了一聲:“見到本公主為何不跪?你可知對公主不敬,就是對皇家不敬,該當何罪?”
    沈南枝挑眉,一臉好奇道:“公主覺得,該當何罪?”
    蕭香雪沒想到沈南枝是這個反應,她冷哼了一聲:“輕則掌嘴二十,重則杖打三十,甚至直接杖斃都是有的,你想選哪一個?”
    話音才落,就連向來膽大的葉青菀都有些害怕,她下意識扯了扯沈南枝的袖子,原是想拽著沈南枝按先行禮再說。
    不曾想,沈南枝卻隻笑笑,轉而看向一旁的謝四姑娘:“謝四姑娘聽到了嗎?你選哪一個?”
    謝四姑娘沒想到,這把火還燒到自己頭上,她連忙轉頭向蕭香雪求助。
    蕭香雪皺眉,怒道:“本公主說的是你!沈南枝!你拉扯旁人做什麽?”
    沈南枝擺了擺手,“公主此言差矣,我確實沒行禮,但是,其一,按我朝律法,正四品以上官員的女眷,見到皇族可免跪拜禮,其二,我已經同鎮北王定親,是準鎮北王妃,就算還未大婚,但也是公主未來的皇嫂,按照規矩,公主見了我,也該先向我問安,要我來跪拜公主,是何道理?難不成,在公主眼裏,根本就沒鎮北王?傳出去了,也不怕文武百官議論公主沒有規矩,甚至上奏皇上,是張貴妃疏於對公主的管教?”
    話音才落,滿場皆靜,沉默了一瞬,才響起一大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至於蕭香雪,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她驀地上前一步,皺眉看向沈南枝冷笑:“依你的意思,還要本公主給你行禮?”
    沈南枝笑了笑:“我可沒那麽說,公主要這麽理解,我也沒辦法。”
    說到這裏,她轉而看向一旁的謝四姑娘:“謝侍郎雖為正三品,謝四姑娘見到公主不必行跪禮,可也要做揖手禮,公主,剛剛她可做了?”
    謝四姑娘臉色蒼白如紙,她唇瓣微顫,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沈南枝又道:“再有,她剛剛當著公主的麵,顛倒黑白,搬弄是非,蒙蔽公主,試圖玩公主於股掌之中,這算不算藐視皇族?”
    謝四姑娘哪兒能想到沈南枝這麽牙尖嘴利,她當即跺腳道:“我沒有!你別胡說八道,分明是你推倒了我!”
    沈南枝挑眉:“我是如何推的你?推了你哪裏?”
    其實,那會兒事發突然,謝四姑娘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如何摔倒的,但她知道這一定跟沈南枝脫不了幹係。
    如今被沈南枝質問,她隻能隨意指了一下自己的後背,篤定道:“你從我後背推過來的!”
    聞言,沈南枝一臉無辜道:“分明是謝四姑娘剛剛一把推倒了我,我一個站立不穩,才會踩中你的裙角,讓你也跟著摔了下去,你如今卻說是我推了你的後背,那麽我想請問,我是如何能做到的?”
    說著,沈南枝指了一下謝四姑娘後跟處的裙角,那裏還留著沈南枝的腳印。
    也就是說,沈南枝既要踩著她的裙角,又要推搡她後背,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不說,也做不到叫她從那個角度摔到門檻兒上。
    在場都是聰明人,都點到這個份兒了,哪裏還能看不出來。
    自知理虧的謝四姑娘慌忙找補:“那也是你踩了我的裙角才會叫我摔倒,還不怪你?”
    沈南枝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掃了她一眼,才淺笑道:“這麽說,你承認是你推了我?”
    謝四姑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沈南枝給繞進去了。
    她臉色一片慘白,指著沈南枝:“你你……你血口噴人……”
    然而,這時候,她的話已然沒有什麽說服力。
    蕭香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瞪了謝四姑娘一眼,冷聲道:“沒用的廢物!還不退下!”
    謝四姑娘雖然憋屈,卻也不敢再吭聲,她原本慘白的臉上因為蕭香雪的羞辱而潮紅一片,當即帶著自己的丫鬟一扭頭跑開了。
    “我竟不知道你這般伶牙俐齒。”
    蕭香雪冷眼看向沈南枝,那雙眸子裏似是帶著要將沈南枝扒皮抽筋的恨意。
    可沈南枝這一世跟蕭祈安並無婚約,也未再招惹,唯一能叫沈南枝想到的,就是謝長淵。
    不過,這也都是沈南枝的猜測。
    念及此,沈南枝挑眉看向蕭香雪:“是啊,公主好眼力,畢竟,就連能說會道的謝小侯爺,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話音才落,蕭香雪眼底的恨意肉眼可見地加深了幾分。
    沈南枝暗道,果然如此。
    她隻不過試探性地提了一句謝長淵,就能這般激怒她。
    隻因為她和謝長淵差點兒訂婚,隻因為謝長淵曾經屬意過她,所以蕭香雪就要對她恨之入骨?
    這實在沒什麽道理。
    若沈南枝是在聖上給他們賜婚之後,還跟謝長淵糾纏不清,蕭香雪恨她,是她活該。
    可是,自從訂婚之後,沈南枝幾乎就跟謝長淵劃清了界限,斬斷了往來。
    謝長淵曾經喜歡她,那也不是她的錯。
    蕭香雪喜歡謝長淵,就去喜歡,去追逐,跑來針對沈南枝算什麽?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沈南枝都對她喜歡不起來。
    而且,兩人也應該無和解的可能,所以,對她的態度也實在算不上什麽客氣。
    “公主還有事嗎?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
    蕭香雪氣不過,卻又不能真的當眾拿沈南枝如何,隻能放她離開。
    可沈南枝走出了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笑著看向蕭香雪:“哦,對了,剛剛謝四姑娘剛走得急,都還沒有賠我那支鐲子,謝四姑娘既然是公主的人,想必公主不會這麽小氣賴賬的吧?”
    蕭香雪更氣了。
    銀錢是小事,被沈南枝調侃丟了麵子事大。
    她自是不願意賠,可沈南枝這話又叫她無從反駁,若是不賠倒是越發襯得她小家子氣,也叫跟隨她的貴女們失望或者看了笑話。
    蕭香雪隻能咬牙認下。
    “賠你就是了!”
    沈南枝擺了擺手,“那就多謝公主了,也難怪那謝四姑娘總是給我使絆子,想給公主出氣,原來公主對身邊人竟然這般大方。”
    說完,也不等著看蕭香雪氣急敗壞的臉色了,沈南枝拉著葉青菀轉身離開了玉芳齋。
    在回去的路上,葉青菀一張小嘴就叭叭個不停。
    沈南枝還想帶著她回府,兩人好好聚聚,對葉青菀來說,不過才半月未見,可對兩世為人的沈南枝來說,卻已經是很久遠了。
    隻是,她們才走出玉芳齋沒多遠,葉青菀就被府裏的婆子叫住了,她阿爹剛從工部回來,這會兒正有急事叫她回去。
    葉青菀雖然依依不舍,但想著兩人如今都在京城,隨時都可以見麵,便隻好先跟著回去,先顧她阿爹那頭了。
    送走了葉青菀,沈南枝再回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宮裏頭來人了。
    是太後身邊的桂公公,親自到了鎮國公府,要接沈南枝進宮,說是太後的意思,讓她進宮陪太後解悶兒。
    沈南枝和阿娘舅母們麵麵相覷,有些看不懂太後的意思。
    就連沈南枝也是一頭霧水。
    因為,上一世沈南枝被指婚給蕭祈安的時候,太後都未曾召見。
    太後並非皇上的生母,跟皇上的關係也算不上多親厚。
    除非重大節慶或者祭祀,大多數時候,太後都是在永寧宮中靜養,從不過問前朝和後宮之事,除了長公主和林瀾音,幾乎不見其他外人。
    難道說,是因為林瀾音?
    沈南枝救了林瀾音,所以太後要見她?
    可就算是感激,太後那般身份,隻需賞點兒東西即可,根本不必召見。
    沈南枝想不通。
    幾個舅母雖然擔心,但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拿不出主意。
    桂公公還在等著,沈南枝這邊也不好多耽擱,她回了院子,換了身衣服,便跟著桂公公進了宮。
    一路到了二進門,車馬止步。
    沈南枝才下了馬車,跟著桂公公繼續往永寧宮走。
    在經過太液池的時候,沈南枝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太液池邊的一座涼亭。
    前世,她得了蕭祈安的旨意,被人匆匆帶進宮裏,就是在那座涼亭見到的蕭祈安。
    原以為隻是那聖旨上說的,讓她協理皇帝喪葬事宜,不曾想,卻是被蕭祈安親自喂下了一杯毒酒。
    那一日,天光瀲灩,尚未正式登基,一身太子華服的蕭祈安長身玉立站在涼亭裏。
    他手上端著酒,含笑看向沈南枝:“枝枝,孤確實有事需要你幫忙,但卻不是替父皇料理後事。”
    沈南枝已經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出於本能地往後退開一步,可蕭祈安步步緊逼,她身後卻是冷冰冰的石柱,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蕭祈安一手攥著酒杯,一手捏著她的下巴,語氣溫柔,但說出來的話卻猶如啐了毒的刀子。
    “枝枝,別怪孤,隻有你能牽製住沈長安,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毒酒,隻是為了防止你亂跑給孤添麻煩,讓你乖一點罷了,等過一段時間,孤自會放你出來。”
    “孤跟你保證,你會沒事的。”
    蕭祈安的保證,沒有任何可信度。
    因為,沈南枝被強行灌下那酒之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再一次醒來,她人已經是在烏衣巷的破敗院子裏,落到了薑嫣然的手上。
    蕭祈安跟她保證的沒事,卻是叫她沈家傾覆,讓她被薑嫣然折磨,慘死之後,差點連轉生都不能。
    好諷刺。
    記憶劃到這兒,沈南枝的眼神也正好落到了那涼亭裏。
    而此時,一身墨雲錦袍的蕭祈安正好站在涼亭,跟沈南枝的目光不經意間,碰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