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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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蕭子義回京了!
    而且,順慶帝突然改了主意,將本該被送去尼姑庵靜修三年的劉靜怡賜給了蕭子義做妾室,並讓他們回府之後就按照順慶帝之前的旨意閉門思過,三個月不得出。
    聽到這消息的瞬間,沈南枝感覺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
    她倒不是擔心蕭子義沒被她殺死的事情敗露。
    沈南枝可以肯定,無論是那無藥可解的金環蛇毒,還是她當時刺中的蕭子義的心口,都足以致命。
    蕭子義不可能活著。
    可現在蕭子義回京的消息就這樣傳了回來,說明什麽?
    說明有人要掩蓋蕭子義的死訊!
    而這人,顯然非順慶帝莫屬。
    旁人沒那麽大膽子,掩飾不過去不說,就這臨時改了劉靜怡將她賜給蕭子義做妾室這道旨意也能看出端倪。
    可是,狗皇帝為什麽要這麽做?
    沈南枝留下的指向南疆的證據已經十分明顯。
    可蕭子義沒事,對南疆的指控自然也就不成立,不會讓人對南疆重視並警惕起來。
    這樣,邊境危機不會提前曝出來不說,沈家的重要性也就凸顯不出來。
    念及此,沈南枝突然靈光一現。
    難不成,他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怕到時候因為南疆不穩,不得不再倚仗並重用沈家,叫他騎虎難下,所以他寧願先封鎖了蕭子義的死訊,無視蠢蠢欲動的南疆,待將沈家鏟除,將沈家軍掌控在手上之後,再來對付南疆?
    以這狗皇帝的性子,一定是這樣!
    蕭子義被罰麵壁思過的時間是三個月。
    留給狗皇帝對付沈家的時間也是三個月。
    這念頭才冒出來就叫沈南枝倒吸了一口涼氣。
    “姑娘?姑娘?”
    趙海林見沈南枝神色不太好,不免擔憂道:“是不是身體不適,可要屬下悄悄去請陸姑娘來?”
    沈南枝搖了搖頭:“我沒事,而且翩翩還在養傷,不必驚動她,對了大舅母她們……還好吧?”
    其實,這話不用問,沈南枝也能想象得到此時沈家愁雲慘淡的情形。
    沈長安中毒箭墜江,屍體還沒打撈上來,而沈南枝也下落不明。
    換做是誰都承受不了。
    然而,為了大局,現在確實不能透露出去。
    多一個人知道,沈長安就多一分危險。
    隻有叫順慶帝先放下戒備,然後出其不意,他們的籌謀也才多一分勝算。
    趙海林垂下了眸子,語氣沉重道:“大夫人收了消息一早就帶人趕過去了,府裏隻剩下二夫人和小姐坐鎮,小姐原本也是要跟著去的,但她悲憤之下病情又加重了,最後還是陸姑娘叫人強行給攔下的,姑娘可要回去看看?”
    沈南枝當然也心疼得很,但是眼下她也隻能狠了狠心,搖頭道:“再等等吧。”
    狗皇帝要對付沈家,破局的關鍵還是在他找的能代替沈家的人身上。
    如果真如葉坤山所說,那人是林宏瑞的話……
    沈南枝正要詢問林家的消息探查得如何,卻聽趙海林道:“林家的情況錯綜複雜,屬下還未找出頭緒,不過墨雲小哥那邊已經有了消息,他差人送了信來,說有要緊事耽擱,晚些時候再來找姑娘匯報。”
    沈南枝不解,他家主子都不在京都,墨雲能有什麽要緊事。
    不過有一點沈南枝可以肯定,蕭楚昀的情報網靠得住。
    墨雲那邊對林家的了解必然比沈南枝手底下的暗衛們掌控的更多。
    左右沒有別的事情,沈南枝坐在藤椅上休息,也順便捋捋思路。
    可是,她一旦閑下來,腦子就不受控製的想到蕭楚昀。
    也不知道他在禹州的情況如何。
    抬頭看著後院天井,沈南枝有些失神地問向身邊的趙海林道:“你可曾聽說過慧空大師?”
    趙海林垂眸道:“姑娘說的是相國寺那位早些年已經坐化的高僧慧空大師?”
    沈南枝點了點頭,皺眉道:“有沒有可能在哪裏去能尋得這位高僧?”
    想到蕭祈安的那些話,還有蕭楚昀的結局,沈南枝就心痛得很。
    前世外界也是在傳慧空大師已經坐化飛升,不然他之後的慧明大師也不會被捧為大齊第一高僧。
    可傳聞中已經飛升的慧空大師最後還是被蕭楚昀遇到,並被蕭楚昀打動,甚至不惜為蕭楚昀啟用禁術。
    隻是不知道啟用禁術之後的這一世是不是也跟上一世一樣,也能尋到慧空大師。
    而且,就算找到慧空大師,也未必有辦法救蕭楚昀,沈南枝就算了解的不多,但也聽說過佛門禁術是不可逆的。
    但總歸是一份希望,她當然不能放棄。
    “你吩咐下去,讓底下所有的暗線都多加留意,若有線索第一時間告訴我。”
    趙海林當然不敢馬虎,當即應下。
    等待的時間尤其煎熬。
    比起這會兒沉浸在悲傷和焦慮緊張氣氛中的沈家人,知道內情卻不能往外說的沈南枝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在玉芳齋等了三天。
    小七這邊也陸續有消息傳來,蕭祈安的人越跟越緊,除掉暗衛來回送信的時間,再有一日,小七就要到禹州地界了。
    而且,據沈南枝提前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蕭祈安不但安排了人一路圍追堵截沈南枝,還親自去了禹州,就在通往禹州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沈南枝。
    隻可惜,他以為的勝券在握,注定是一場空得意。
    沈南枝之前就叮囑過小七,不等靠近禹州地界就可以換回妝容全身而退,等蕭祈安意識到被騙了,改頭換麵的小七早已經在他眼皮子底下到達了禹州。
    小七是個聰明的,若在禹州有蕭楚昀的消息,肯定會立即配合蕭楚昀,利用蕭祈安也在禹州挑撥蕭祈安和周家,在這一點上做文章。
    若沒有找到蕭楚昀或聯係不上他,小七等人也隻會在暗中盯著蕭祈安的一舉一動,絕不輕舉妄動以免破壞了蕭楚昀的計劃。
    既然蕭祈安都親自去了禹州,而且就算消息傳過去都還得幾日功夫,沈南枝也就沒什麽好藏的了。
    她一早就趕回了鎮國公府。
    收到沈家兄妹出事的消息的第一時間,三舅母四舅母就趕去了事發地點,正好跟大舅母會合。
    三人組織了人手,沿途一路搜尋,甚至連周邊村莊鎮子都沒有放過,可是三天過去了,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隻在一處淺灘上撿到了沈長安的短劍和發冠,再沒有其他的收獲。
    眼看著大舅母三日不眠不休,身體再支撐不住,三舅母和四舅母才一起將人勸了回來,隻留了底下的人繼續搜尋。
    她們也是前腳剛回府,正在前廳說話。
    聽到沈南枝回來的消息,所有人又都從前廳趕了過來。
    乍一看到她,由著丫鬟攙扶才勉強撐著身子趕過來的沈言馨瞬間就紅了眼眶:“枝枝……你可算回來了!”
    沈言馨上前一把拉著沈南枝的手,上下打量,緊張道:“有沒有哪裏傷著?外麵的傳聞是不是真的?你表哥……”
    後麵的話沈言馨都說不下去了。
    才幾日不見,一旁的大舅母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雖然依然是端莊持重的模樣,可整個身子卻隻能用形銷骨立來形容,就連眼窩子都深深地陷了進去。
    聽到沈南枝回府的消息,她第一個衝了出來,可在看到沈南枝的一瞬間,卻又不敢開口,生怕從沈南枝這裏得到的確切消息會碾碎她最後一絲希望。
    她隻愣愣地站在那裏,直到沈言馨開口,她才睜大了眼睛看向沈南枝。
    這一幕看得沈南枝眼眶發酸,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青年喪夫,中年喪子,無論對誰,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那欺騙的話語沈南枝實在說不出口。
    “枝枝?”
    沈言馨搖了搖沈南枝的胳膊,焦急道:“你表哥到底怎麽了?你這孩子倒是說話啊!”
    沈南枝卻說不出口,她紅著眼眶搖了搖頭,“阿娘,別問了。”
    這一瞬,她甚至都不敢對上大舅母的眼睛。
    但這一句話,已經給出了答案。
    向來堅強的大舅母身子晃了晃,一個沒站穩,竟摔了下去。
    還好一旁的三舅母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大嫂,節哀……”
    可安慰的話還沒等說出來,三舅母自己已經哭成了淚人。
    順慶帝身邊的大太監常喜公公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般光景。
    “幾位夫人,沈姑娘。”
    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南枝身上,直到常喜公公走到門口,眾人才反應過來。
    沈南枝原本差點兒就要壓不下去的話就這樣硬生生被按下。
    她轉頭看向常喜公公,眸中帶淚道:“不知公公此來所為何事?隻是我家中突然遭逢此事,大家難掩悲痛的情緒,怠慢了公公,還請公公見諒。”
    常喜公公歎了口氣,恭敬道:“沈姑娘說哪裏的話,沈小公子少年英才,遭遇此劫,哪怕咱家聽了都悲痛得很,更何況自家人。”
    說著,他歎了口氣,等沈家眾人稍稍緩了緩情緒之後,才抬了抬手上的聖旨:“咱家此來,是替皇上頒一道旨意給沈小公子的,皇上聽聞此噩耗,也心痛得很,惋惜我大齊失此將才,還特意叮囑咱家,沈家若有什麽需要,讓咱家一定辦妥,決不能叫忠臣良將寒了心。”
    說著,常喜公公當眾宣讀了聖旨。
    除卻他說的那些,順慶帝為表哀思,還特意追封了沈長安為忠勇侯。
    尚未建功立業,也未靠祖上承爵就先封侯的,沈長安該是大齊第一人。
    但是聽到這話,沈南枝心中隻想冷笑。
    這哪裏是封給沈長安的,這分明是為了堵天下這悠悠眾口的。
    她讓人散步出去的消息,早已經滿天飛,順慶帝那邊也該聽說了。
    不然,也不會有常喜公公就站在沈家大門口宣讀聖旨的一幕了。
    這看似給沈家的殊榮,但實際上卻是宣讀給外麵那些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百姓聽的。
    狗皇帝想以此來平息那些不好的傳聞。
    還有這常喜公公。
    看似對沈家每一個人都恭敬得很,事無巨細,妥帖周到。
    但能做到大內太監總管,順慶帝身邊第一侍從位置的人,又怎麽可能簡單了去。
    沈南枝從不敢小瞧了他。
    就比如此時,他看似在安慰沈家眾人,但也在觀察所有人的臉色。
    順慶帝多疑,常喜公公就是順慶帝的眼睛。
    這也是沈南枝不敢將沈長安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大舅母的原因之一。
    “事已至此,還請沈大夫人,節哀。”
    常喜公公抱拳,語氣裏帶著悲痛,也帶著幾分無奈道:“咱家說句不好聽的,江水湍急,沈小公子屍身既然搜尋不到,咱們也不能一直拖下去,還是早日請了高僧做法,為沈小公子立下衣冠塚,讓沈小公子九泉之下能早些瞑目。”
    大舅母楊氏原本就是強撐這精神,她的身體都已經搖搖欲墜,在聽到這句話,尤其是“衣冠塚”幾個字的時候,她心裏最後那一根弦也斷了,身體再撐不住,直接吐了口鮮血暈死了過去。
    “大嫂!”
    “沈大夫人!”
    “大舅母”
    ……
    現場亂成一團。
    幾個舅母手忙腳亂地背著大舅母回去,留下沈南枝對常喜公公客套道:“公公,您也看到了,沈家今日這般,怠慢了公公,實在抱歉。”
    常喜公公擺了擺手:“沈姑娘無需介懷,雜家知道的,都能理解,隻是……”
    說到這裏,常喜公公麵上帶著幾分困惑道:“容咱家多嘴,沈姑娘是如何從那些刺客手上逃回來的?”
    他這話顯然是替順慶帝來審問的。
    沈南枝就等著他這一句。
    眼看著圍在鎮國公府外麵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雖然礙於門口的侍衛,不敢靠得太近,但這會兒都已經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
    常喜公公直覺這樣不好,就要請了沈南枝進府再說,誰曾想,還沒等他開口,卻聽沈南枝歎息道:“實不相瞞,我表哥在決定引開那些刺客的時候,就同我說過,那些人不像是奔著葉大人來的,倒像是衝著我們沈家兄妹,情急之下,他叫我混進葉家的丫鬟裏,而他自己則以身為誘餌去引開了那些刺客,後來……”
    說到後來,沈南枝已經泣不成聲、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站得最近的那些百姓聽清楚——經當事人親口所訴,傳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