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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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劉靜雅這般,沈南枝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在麵對劉靜雅的時候,再不用承受良心的煎熬。
    一家人哭過,笑過,最後等大家都調整好了情緒,才一起用了晚飯,當然對外的狀態,大家依然照舊。
    隻不過,之前是真的傷心難過,現在卻是演的。
    吃飽喝足,沈南枝送了劉靜雅回去,才又回到自己院子。
    蕭楚昀依然沒有回來。
    但沈南枝進門之後,陸翩翩塞了一封密信給沈南枝,是蕭楚昀之前留下的。
    看過密信沈南枝才知道,蕭楚昀一早得了消息,順慶帝這邊找了她,另一邊也派了人去給蕭楚昀傳旨,並且還有密旨帶給蕭楚昀,還同時派人快馬加鞭傳了密旨給蕭祈安,或許是跟周家有關的決策,蕭楚昀怕那邊的替身露餡兒,而且考慮到蕭祈安也去了禹州,那替身應付掌印大太監劉守信綽綽有餘,但若在回京的路上對上了蕭祈安,就怕露出破綻。
    蕭楚昀在密函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沈南枝已經能猜到蕭楚昀的用意。
    這是個絕佳的除掉蕭祈安的機會!
    隻要利用得當,可以禍水東引,就如林宏瑞那般,轉嫁到周家身上,將蕭楚昀自己完全摘出來。
    橫豎周家已經準備反了,再多背一口黑鍋也沒關係。
    隻要蕭祈安一倒,朝堂格局必然會迎來重新的洗牌。
    順慶帝越發顧不上對付沈家和蕭楚昀了。
    而且,五皇子蕭子義也死了,二皇子早已經失了聖心,到時候,本來不被順慶帝看好的大皇子贏麵反倒更大了。
    這無論是對沈家,還是對鎮北王府來說,都算是好事。
    蕭楚昀得走這一趟。
    昨天半夜消息才送到蕭楚昀手上,情況緊急,刻不容緩,而那會兒沈南枝剛剛睡下,他不想打攪沈南枝消息,在留了紙條給陸翩翩之後,就立即動身離開了。
    待沈南枝看過密信,才注意到陸翩翩頂著一雙黑眼圈,十分哀怨道:“枝枝姐,小孩子睡眠不足會長不高啊!”
    沈南枝哭笑不得:“那回頭我讓後廚給你燉鴿子湯補補,再搭配上新鮮的蘆筍尖兒,味道可鮮了。”
    一聽說好吃的,陸翩翩就兩眼放光,“還是枝枝姐最疼我了!”
    說到這裏,她還不忘控訴一下秋雨:“秋雨姐姐今晚就給我下了一碗素麵,連荷包蛋都隻放了一個。”
    秋雨在一旁大呼冤枉,並指了指陸翩翩日漸圓潤的肚子:“姑娘,你看看這饞嘴的丫頭,咱們就離開這幾天的功夫,她都長了一圈肉了,再這麽下去對她身體不好,她明明是大夫最清楚不過自己的身體狀況,卻總是控製不住,我也是為了她好啊。”
    這麽一說,被拆穿了的陸翩翩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嘿嘿一笑:“哪有一圈肉,隻是長了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時間不早了,枝枝姐,我去休息了。”
    她生怕沈南枝連答應她的鴿子湯都要反悔,腳下生風的溜了。
    沈南枝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拿著蕭楚昀給的密信走到了裏間,又仔細看過一遍才讓秋雨拿來火盆燒掉了。
    這些東西就是證據,是把柄,沈南枝當然不能留著這樣一個隱患。
    這一夜細雨紛紛,沈南枝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等睡著了,天光已經大亮,沈家上下都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沈南枝的婚期將近,雖然之前也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了,但要籌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眾人哪裏敢馬虎。
    沈南枝剛合眼,就被沈言馨和劉秀珠喚醒,她們帶著自家裁縫鋪子裏的繡娘過來給沈南枝又重新量了尺寸,要用最短的時間給沈南枝縫製嫁衣。
    沈言馨還要拉著沈南枝看那些嫁衣的花樣,已經睜不開眼的沈南枝擺了擺手:“我瞧著都是一樣的,阿娘幫我看著就行。”
    她現在隻想睡下。
    沈言馨忍不住伸手點了點沈南枝的額頭:“你這孩子,嫁衣就算不是自己親手繡的,好歹也要自己挑選花樣和款式,選你自己喜歡的,這怎麽能讓阿娘和舅母代勞呢?”
    當然,瞧沈南枝實在沒什麽精神,沈言馨也不難為她:“我把這些花樣留在這裏,你先睡一會兒,晚些時候起來挑中了再讓人送過來。”
    沈南枝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沈言馨和劉秀珠相視一笑,這才相攜轉身離去。
    她們都走了,可沈南枝依然沒能如願躺回被窩。
    因為有人登門拜訪。
    若是旁人,沈南枝直接都打發了,可是在聽到是永安伯府文蘭香的時候,沈南枝原本都已經睜不開的眼睛陡然一亮。
    若是以前,倒也可以不見,畢竟跟她沒什麽交集,讓大舅母她們去應付就好了。
    但是在秋圍獵場,文蘭香給她透露的那個消息幫了她大忙。
    如果不然,沈南枝也不會那麽快察覺到葉坤山有問題,更不會想到順慶帝會在他們回京的路上設下殺招等著他們。
    雖然,沈南枝的準備也算周全,有那麽多暗衛護送,未必就不能讓她和沈長安從刺客手上脫身,但以順慶帝當時做的那些安排,沈家暗衛必然損失慘重,而且就算殺出重圍回到了京城,也未必能打消順慶帝的殺心,畢竟那會兒林宏瑞出事的消息還沒傳回來。
    所以,這個人情沈南枝得承。
    而且,沈槐書退回了永安伯府要求換親的玉佩,那時候文蘭香那邊都沒有半點兒反應,眼下卻突然登門,必然是有要緊事。
    沈南枝的瞌睡瞬間沒了,連忙讓人請了進來。
    雖然沈南枝腦子裏也過了許多種猜測,但在看到文蘭香一路坐著軟轎來到自己院子,甚至到了院門口都沒有下轎,以腳腕扭傷行動不便為由,讓人將她抬進去,沈南枝才反應過來。
    軟轎落地,沈南枝將院外伺候的丫鬟都遠遠地打發了。
    等偌大的院子就隻有她和秋雨兩人,沈南枝走到軟轎跟前,才見文蘭香緩緩打起了軟轎簾子。
    果然,在她身側半躺著一位頭發有些許斑白,年近五旬即使身穿粗布麻衣,但也難掩一身貴氣的老婦。
    “沈姑娘,我這嬸娘最近頭風犯了,疼痛難忍,聽說沈姑娘這裏有位小神醫,還請沈姑娘幫幫忙。”
    說話間,文蘭香已經從軟轎裏走出,並彎腰攙扶起了那位老婦人。
    說是她嬸娘,但這老婦人的容貌分明跟禁衛軍統領蕭放有五六分相似,再加上昨日同蕭放的約定,沈南枝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位應該就是蕭放的母親,蕭家大夫人。
    但既然文蘭香這麽說,沈南枝也順勢道:“既是文姑娘的嬸娘,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還請兩位進來一敘。”
    說著,沈南枝一路引著兩人進了屋,並讓秋雨去把還在蒙頭睡覺的陸翩翩叫了起來。
    還好陸翩翩的外傷雖然都好了,但那些傷口上的痂痕還未完全掉落,外人看起來倒也格外瘮人,跟沈南枝之前說的重傷也能對得上。
    而且,秋雨提前知會了陸翩翩,所以陸翩翩來的時候,還刻意將自己的腦袋還纏了兩圈,麵上也不知道用了什麽做遮掩,原本紅潤的臉頰,這會兒看起來也是蒼白虛弱的緊。
    陸翩翩氣喘籲籲地同那兩人打過招呼。
    就連蕭家大夫人都忍不住心疼道:“若小神醫身體實在煎熬,老身等幾日過來也是可以的,可莫要為了老身讓小神醫涉險。”
    聞言,陸翩翩擺了擺手:“還好,我還能堅持……讓我先來給您診個脈。”
    這演技,讓沈南枝和秋雨幾乎要看呆了。
    陸翩翩好似沒看到她倆的反應,在“強撐著一口氣”給蕭家大夫人診過脈之後,她皺眉道:“倒也不是不能治,隻是得花費些時日。”
    說到這裏,陸翩翩故做沉吟良久,在等幾人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之後,她最後才道:“我先給您施一次針,回去之後按照我開的方子先吃兩天的藥,然後再看效果如何?”
    蕭大夫人當然不會有異議,當即在征詢過沈南枝的意見之後,就跟著陸翩翩去了她房裏,請陸翩翩為她施針。
    蕭大夫人過去的時候,文蘭香將她交給了秋雨攙扶,她則留了下來。
    “沈姑娘。”
    文蘭香起身,對沈南枝滿是歉意地一拜:“今日之事多謝了。”
    沈南枝抬手給她倒了一杯茶,笑道:“文姑娘客氣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
    沈南枝想過蕭放會送蕭大夫人過來,但沒想到這麽快,而且還是通過文蘭香的手。
    之前沈槐書拒絕文家的婚一事,就連順慶帝都知道。
    而且,因為之前文蘭鳶母女的案子,文蘭香不惜以身入局,雖然她最後被永安伯府保下了,並未受到什麽懲罰,但到底對她的名聲不好。
    如今再繼續跟拒絕她的鎮國公府往來,多少都會叫人越發覺得她是上趕著來的,對她的名聲更不好了。
    沈南枝的疑惑,文蘭香自然也想到了。
    她端著茶盞,微微一笑:“對我來說,隻要能活下去,能好好地活下去,名聲又算得了什麽?”
    聞言,沈南枝忍不住蹙眉:“之前你不是曾說,現在的永安伯府挺好的?”
    文蘭香喝了一口熱茶:“是挺好的,在那對母女被連根拔起之後,大家都對我很客氣,我也暫時接過了文家的管家之權,但是……沈姑娘……”
    說到這裏,文蘭香突然抬眼看向沈南枝的,有些悵然,也有些無奈道:“我到底是女兒身,在文家人眼裏,我對他們來說的最大價值,就是將來嫁一個對文家有助益的婆家,娘不在,爹不疼,這層身份是我在文家立身的唯一根本,說來可笑,但也是事實。”
    文蘭香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啊……有了先前的那些經曆,又有哪個人家敢娶我這樣的姑娘回去呢?”
    聞言,沈南枝無奈地歎了口氣:“世俗之人大抵就是這樣,但我就覺得文姑娘很好,有勇有謀,也足夠果斷,我很欣賞,我相信文姑娘值得更好的。”
    聽到這話,文蘭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看,你家小舅舅可會看上我這樣的姑娘?”
    這話把沈南枝問住了。
    她當時確實問過小舅舅這個問題。
    沈槐書對文蘭香之前的做法倒是沒有別的看法,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但他也沒說對文蘭香有別樣的心思。
    要不然,當初這婚可能就定下了。
    沈南枝隻遲疑了一瞬,就見文蘭香笑道:“我開個玩笑,像沈世子那樣光風霽月的人物,又怎麽會是我這樣從爛泥坑裏爬出來的人能肖想的。”
    知道是她誤會了,沈南枝就要解釋,卻聽文蘭香又道:“實不相瞞,其實,是我主動找到的蕭統領。”
    說著,文蘭香喝了一口熱茶,緩了緩才繼續道:“前幾日,我父親又差了媒婆幫我說親,其中就有蕭家二房那個混不吝的二公子,我推辭不掉,隻能硬著頭皮去相看,也是在那時候碰巧得知蕭家大夫人備受頭疾折磨且時日無多,當時我便想到了沈姑娘。”
    說到這裏,文蘭香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窗外,陸翩翩的方向:“其實,我之前一直都有在留意沈姑娘,所以對沈姑娘身邊這位小神醫也略有耳聞,當時我確實是出於私心,想讓蕭大夫人替我回了蕭家二房這門婚事,但也是為了沈姑娘考慮。”
    聞言,沈南枝端著茶盞的手一頓,在對上文蘭香那雙坦蕩的眸子的瞬間,沈南枝瞬間就明白過來。
    在秋圍獵場,文蘭香既然能從葉坤山和一個小太監的交談中看出異樣,自然也能察覺到沈家的困境。
    她知道對禁衛軍統領蕭放賣一個天大的人情對沈家來說,也頗為重要,所以才抓住了這次機會。
    不過,她足夠聰明和謹慎,沒有貿然用自己的名義或者之前人情來引薦,而是讓蕭放先來探沈南枝這邊的口風。
    得了沈南枝應允之後,這邊才由她出麵,悄悄帶著蕭家大夫人過來。
    雖然也有她自己的算計在裏麵,但這算計並未傷害沈家的利益,甚至對雙方都好。
    至此,沈南枝對文蘭香的印象也越發好了幾分。
    隻是沒想到,文蘭香卻突然開口:“沈姑娘可知,我為何要特別留意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