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說著都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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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你可真夠狠的。”八方以前沒見識過自家少爺這一麵。
    “狠什麽,嚇他們的。”孟長青說,“我要隻處罰那個挨巴掌的,他們必然以為我心善,到時候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敢鬧起來。
    但我兩方都罰,他們就會心有忌憚。”
    “剛才要是沒人冒出來求情,您豈不是要真的砍掉他一隻手?”
    “沒有他求情,我也不會砍,這地方缺醫少藥,砍一隻手跟砍他腦袋有什麽區別。你少爺我最會自己給自己找台階,隨便找個理由帶過去就行。”
    “那你還說連擔保的人一起砍。”
    “不說這句話,搞不好就會有人為惡人擔保。”孟長青看向煮粥的方向,“我好像聞到粥香了。”
    “頭一鍋應該快好了。”八方說,“我先去盛幾碗出來,咱們先吃吧。”
    “好,你快去。”視線掃到不遠處的楚沐風,“白大人,粥好了,叫各位大哥吃午飯吧。”
    楚沐風拱手回應,讓周啟文帶幾個人先去吃。
    孟長青又回到車馬遮擋之後。
    梁啾啾一直用炭溫著她的墨,見她回來問:“那邊出了什麽事?”
    “百姓之間吵鬧打架,不是什麽大問題,已經處理好了。”孟長青拿起筆,先看之前自己寫下的內容,檢查用詞沒什麽不對的,又接著往下寫。
    文氏看著她寫的內容,側身往炭盆裏加炭。
    八方端著個砂鍋往這邊跑來,“夫人,少爺,姨娘,剛出鍋的幹粥。”
    “還跑什麽?”梁啾啾叫住他,“一起吃啊。”
    “我去大鍋那邊幫忙,等會兒再吃,您別管我了。”
    文氏收起孟長青麵前的硯台,“長青,先喝粥吧。”
    “是。”
    打開砂鍋鍋蓋,這粥煮的實誠,吃它得用筷子。
    配上從涼州城買來的餅和鹹菜,一碗粥下肚就覺得飽了。
    梁啾啾收拾碗筷的時候,文氏開口說,“長青,我看你一直在寫新年祝詞,按本朝規定,到任不足一月的官員,即便逢新年,也不必向上官述職。”
    “母親,您也說了是不必,不是不能。
    隻給我三十石糧食,還指望太太平平的過年嗎?”孟長青說,“沒道理我在這邊吃風咽土,他卻在衙門吃香噴噴的麵條。
    說著都來氣,連個衙門都不給,我還得自己挖洞住,當我是田鼠嗎?”
    孟長青鋪開紙接著寫。
    別人的新年祝詞都是恭祝新年,祝上官身體健康官運亨通,最後兩句帶過自己管製範圍內的事,基本都是太太平平,請上官放心。
    孟長青的不一樣,她目前寫了五張紙,隻有前兩句是祝賀語,後麵全是北山縣存在的問題。
    縣不是縣,家不是家,百姓不是百姓,無安身之地,無遮風之所。
    突出描寫,自己深刻認識到城牆建造的必要性,但人力不足,又無物力支撐,憑此現狀,絕無造出城牆的可能。
    孟長青寫一張,文氏就看一張,覺得她哪裏用詞太過尖銳的,就在一旁提筆幫她改掉。
    “哎,今天怎麽這個點就煮粥?”挖坑的百姓也在觀察士兵的動向。
    “官老爺餓了吧,但肯定沒我們的份。”這位湊近了剛才問話的人,小聲說:“我剛才遠遠的瞧了一眼,滿滿一碗粥,全是幹的。”
    “等會兒加了水,說不定也給我們分一碗呢?”他說著話咽了下口水。
    “也說不定,希望官老爺心善吧。”
    不說這話,咽口水的那人還盼著,這話一提,他不盼了。
    那官老爺動不動就要砍人手,能是什麽心善的人?
    他這心才失望的落回去,就聽看守他們的官兵說,“第一組的人,放下農具跟我走。”
    眾人惴惴不安的跟上去,卻是跟到了煮粥的地方。
    拿上碗筷,接上粥,是跟士兵們吃的一樣,滿滿一碗的幹粥。
    這組人驚訝不已,但到了嘴邊的東西,不管怎麽樣,都得先吃下肚。
    正當他們不顧燙,低頭猛吃的時候,麵前有官兵經過,往他們每個人碗裏,夾了一撮小鹹菜。
    “哎,這是……”
    這人捧著碗,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那位給鹹菜的官兵大聲催道:“不許說話!趕緊吃!吃完回去幹活!”
    等他們吃完,洗了碗,官兵又帶他們回去,換了第五組的人去吃。
    第一組人拿起工具接著幹活,卻小聲問:“怎麽不是第二組?”
    “我明白了!是看哪邊挖的深。唉,大家別裝樣,才吃了幹粥,都拿出力氣來幹。”
    不光是他明白,其他組也看明白了這個規則。
    所以當官兵跳過第七組,接連喊別的組,那些組又沒他們挖的深時,沙朱陪著笑問官兵,“兵老爺,是不是忘記喊我們了?”
    “沒忘。”被問的官兵大聲說,“你們組今天惹了事,不光是打架那倆,其他人也有錯??沒能在罵人的時候勸住,也沒能在打架的時候拉開,還要勞動我們,甚至還驚動了縣老爺。
    你們整個組都得挨罰,罰你們這頓飯最後一個吃。”
    沙朱被吼了一頓,縮回人堆裏不敢說話。
    於有才更加用力揮動手上的鋤頭,終於輪到他們最後一組,眾人跟著官兵往煮粥的地方走時,心裏都沒指望這次能吃上什麽。
    可看到碗裏滿滿一碗幹粥,還有粥上的鹹菜,他們最後一組都能吃的這麽好,前麵不會有餅吃吧?
    “傻愣著幹什麽?”發粥的官兵吼,“吃啊。”
    左大頭剛好過來,他對那個敢站出來求情的人很有印象,衝沙朱點了下頭,“這頓大家吃的都一樣,隻是先後順序不同。但從晚飯開始,就是哪組幹得多,哪組吃得多。”
    沙朱抓住了重點,“還有晚飯?”
    “當然有,從現在開始一天吃三頓,隻要肯幹,絕對能吃飽。”
    孟長青寫了十張紙的‘祝詞’,文氏稍加修改後,她抄寫在公文本上。
    寫完,晾幹紙麵,再用盒子裝起來,就等著初四那天親手交給她叔父。
    “八方!”孟長青甩著右手,揚聲讓八方把她的馬牽過來。
    “你要到哪裏去?”梁啾啾問她。
    “我來修城牆,總得知道得修多長,地勢怎麽樣。”孟長青把大氅脫下來先後反穿,踩上馬鐙,一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