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陣決勝皆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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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族長坐在營帳裏麵,閉目養神,幾名漢族女子跪在地上,手持胡笳胡琴,低著頭奏樂。
    許是驚嚇,也沒有睡好的緣故,幾女彈得有些淩亂,隻有其中一名女子,彈奏得絲毫沒出差錯。
    匈奴族長心道此女倒是精通音律,兩個月下來,便已經將胡笳吹得像學了幾年一樣。
    倘若此女貌美的話,倒有可能被自己收入帳中,偏生此女極醜無比。
    其五官有些歪斜不說,臉上胎記黑一塊紅一塊,極為嚇人,讓人不願多看一眼。
    據她自己說,是小時候被炭火燙傷,才毀了容。
    匈奴族長也曾起過疑心,讓人在她臉上猛力擦拭,結果女子的臉都被濕布擦出血來了,那黑紅之色還是一點不褪,族長方才悻悻作罷。
    他聽著高低不齊的樂音,心裏沒來由升起一股煩躁,將幾女趕了出去。
    他身份尊貴,為了向父親和族人證明自己,常年在漢地擄掠,兵甲都比其他匈奴部族強上不少。
    這次趁這中原內亂,他帶領數百青壯一起出動,半年下來,搶了不少地方,發了筆大財。
    如今隻要出了山穀,往並州再走幾百裏,就可以回到部族,和妻女團聚了!
    眾人皆是歸心似箭,但如今數百精兵的隊伍,竟然被幾十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獵戶騷然,搞得進退不得!
    不對頭!
    肯定有問題!
    那些獵戶如此做,有什麽好處?
    他想到這裏,悚然而驚,站起身來走出帳外,吼道“立刻動身,向北出山穀!”
    昨晚匈奴兵折騰了一夜,本就沒有睡好,如今剛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被叫醒,人人臉上都帶著疲憊的神色,慢騰騰地穿著衣服。
    有個帶著甲胄的騎兵,還想把甲胄放在身旁的馬車上,結果將領過來吼道“怎麽,敵人隨時出現,還不想著甲?”
    那騎兵心中暗罵,不情願地將甲胄套上,就要上馬,結果那將領又罵“你想把馬累死?”
    “萬一敵軍來了,馬跑不動了怎麽辦?”
    那騎兵忍不住了,抱怨道“昨晚一晚沒睡,本就體虛,現在還要穿著甲胄走路,真要打起仗來,我自己沒有力氣怎麽辦?”
    旁邊幾個兵士聞言也附和起來,一時間場麵有些混亂。
    其實之所以兩邊會有此說,在於馬步作戰的習慣。
    戰陣之上,決定勝敗的因素,有天時地利人和。
    人和就是人的因素,士氣,武器,甲胄,陣法,強弱,皆很重要。
    誰能最大限度地在戰陣上發揮出士兵的最大實力,誰就能掌握戰場的勝負。
    其實很關鍵的一個因素就是,士兵的體力。
    再厲害的士兵,如果上戰場時疲憊不堪,一身本事發揮不出來,也是白搭。
    所以自古以來,如何讓士卒在開戰前,甚至是戰鬥時保存體力,都是將領最為關心的事情。
    首先是甲胄武器。
    未開戰時,隊伍行軍,兵士要將身上的武器甲胄統一放在輜重車運送,自身隻穿輕便衣裝隨行。
    這樣下來,即使急行幾十裏,兵士還有體力和敵人作戰。
    若是像後世影視中,士兵皆是全甲持武器行軍,半天下來,士兵的手便抬不起來了。
    此時大部分人皆穿草鞋,負重行進久了,腿腳也會完蛋。
    這樣隻怕不出幾天,士兵便會廢掉。
    負重前進時間長了,大部分兵士即使不被累死,也早累癱了,談何作戰?
    所以軍中慣例,都是士兵輕裝簡行,一應負重,皆交給輜重車乘。
    這也是為什麽偷襲容易取得大勝的原因,因為無論是在夜間,還是行軍,突襲一方都是兵甲俱全,被突襲一方都是雙手空空,身無防護,被對方突入後,極容易短時間內就全軍崩潰。
    這也是為什麽胡將要求騎兵著甲的原因,昨晚被人騷擾,敵情不明,自然需要警惕。
    但問題來了,騎兵著甲,如果騎在馬上,就極為增大了戰馬的負擔。
    戰馬比兵士更加金貴,戰馬沒了體力,戰陣上跑不起來,騎兵就等於廢物。
    實際上,北地好的戰馬,也很難支撐全甲重騎的兩三次全力衝鋒,地形惡劣的情況下,甚至隻有一次機會。
    這也是為什麽戰場很多時候,騎兵一次衝陣不下,就被對方反打崩潰的的原因。
    所以平時騎兵行進途中,並不是騎在馬上,而是徒步牽馬,人馬並行,前方遇到戰事,方可在輜重車上取出甲胄武器,上馬作戰。
    在幾支軍紀嚴明的涼州軍中,騎兵行軍途中,擅自騎乘戰馬,嚴重的甚至要被斬首!
    如今這匈奴部落中,麵對的就是一個兩難的問題。
    騎兵著甲步行,自身會體力不支。
    若上馬騎行,戰馬體力受不了。
    若不著甲,敵人若是來突襲,那就不能及時應對。
    吵鬧聲傳到匈奴族長耳裏,他思忖良久,終於還是下了命令。
    最前軍是無甲輕騎探路,後麵步軍開道,甲胄騎軍在中央步行牽馬,運送甲胄武器的輜重車則被騎兵拱衛在最中央,最後麵則跟著被擄掠來的女子。
    這已經是當前最為穩妥的辦法,命令一出,眾人紛紛照辦,隊伍開始緩緩開拔。
    袁熙站在相隔兩個山頭的地方,看到匈奴隊伍開始前行心中有些焦躁。
    對方竟然提前動身了!
    山穀外麵,是幾千畝快要收割的麥子,這是北新城今年辛辛苦苦中的糧食,馬上就要收成了。
    匈奴必然會劫掠麥田,這幾千畝麥子肯定逃不過,所以這一仗,是怎麽也避不開的。
    袁熙要做的,就是盡量把匈奴兵拖在山穀中,讓鞠義有時間趕來。
    他想起昨晚鞠義臨走說的話。
    “那趙雲如果久等不至,肯定反應過來,這邊匈奴人被我們絆住了,會急著趕來。”
    “雖然我有足夠自信贏他,但是為了減少變數,我決定還是在他趕來之前,將這些匈奴兵全部殺光,一個都不給他留!”
    袁熙心道但願如此,但現在匈奴提前動身,隻怕麴義想法落空了。
    匈奴的車隊出現在山穀下的道路上。
    近了。
    袁熙伸直手臂,從背後箭筒裏抽出一支羽箭,感覺箭頭沉甸甸的。
    他開始張臂引弓。
    他的身邊幾十名弓手,皆是如此動作。
    弓弦拉滿,下方匈奴先頭的幾十名輕騎兵也已經走進了箭矢射程。
    一聲呼哨,袁熙鬆開手指,羽箭電射而出。
    他身邊的兵士紛紛鬆開弓弦,幾十支羽箭飛出,當先的幾名騎兵登時中箭落馬。
    袁熙看著自己的箭射中了一人大腿,暗道可惜,卻忘了蹲下身子,一下暴露了身形。
    幾名匈奴騎兵見到,馬上搭箭向袁熙射來!
    袁熙一個愣神的功夫,一支骨箭不偏不斜地對著他的麵門飛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