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說著，釋無道也認真聽著。
    可就在這時，釋無道驀地胸口一痛，臉色驟然發白。
    他揉了揉心口，“父親，我”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釋長生正說著為帝之道，這些都是他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是真正的帝王術。
    他相信釋無到肯定能理解吸收，日後，必然是一個超越自己的好皇帝。
    可此時，釋無道突然暈倒在他跟前，他先是一愣，隨即大喊道：“快去叫太醫過來。”
    他嚇壞了，急忙過去將兒子抱在懷裏，不住的掐他的人中。
    他身子不斷的顫栗著，“兒啊，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禦醫來了。
    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給釋無道診脈，卻發現釋無道的脈象近乎於無。
    眾人急了，施展渾身解數，急忙施針。
    天佛的醫術跟中土幾乎是一脈相承的。
    這麽多年來，也有自己的建樹。
    隻可惜，施針過後，釋無道的脈象根本沒有任何好轉。
    “我兒怎麽樣了？”釋長生急迫的問道。
    禦醫低著頭，眼中滿是惶恐，“陛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突發急症，微臣來時，殿下的脈搏已經不可摸了，眼下微臣已經用盡了手段，依舊不能把殿下給救回來
    微臣有罪！”
    隨即，一眾禦醫跪在了地上。
    “什麽叫沒有救回來，你們告訴朕，朕的兒子怎麽了？他還這麽年輕，回來的時候好好的，怎麽可能會突發急症？”
    他第一個想的就是大秦給兒子下藥，可回來之後，多個禦醫給釋無道診脈，查看身體，直言釋無道沒有任何問題。
    而釋無道也說了，大秦人並沒有把天佛放在眼裏，既沒有虐待他，也沒有淩辱，隻是不怎麽搭理他，一日三餐雖然不豪奢，卻也沒有讓他餓著。
    若是要殺他，隻管動手就是了，何必下藥？
    是不想讓他當皇帝？
    那就更扯淡了。
    隻需要一道聖旨，就算釋長生有一萬個不情願，也不得立釋長生為皇帝。
    所以，綜上所述，不可能是秦人做的，他們沒有這麽做的必要。
    突然，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猛地看向身後的佛像。
    不同於釋門的佛像，天佛的佛像千奇百怪，有些寶相森嚴，有一些卻不盡然。
    但是他們都有同樣的特征，那就是特別的貼近人。
    “是不是你？”
    釋長生看著那巨大的佛像，忍不住咆哮起來，“你們究竟想怎樣，朕已經做了，你們還不滿意嗎，還要對朕的兒子下手？
    還是說，你們不想讓朕退位，還想讓朕當這個皇帝？
    若是如此，你們說就是了，何必要害我孩兒，何必呀！”
    這一刻，釋長生並不畏懼，有的隻是憤怒。
    無邊的憤怒在他心中恣意的席卷，多年來，他一直兢兢業業的，可現在，釋無道死在他的跟前，毫無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突發急症，這種事情，他不可能相信，唯一的可能就是，祂動的手。
    是祂，一定是祂。
    他不滿足自己退位，不滿足自己心生不滿，所以給自己一個教訓。
    若是以往，他一定害怕的要死，可現在，他無所畏懼。
    眾人看著癲狂的皇帝，一個個嚇壞了。
    “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去了，千萬要保重身體。”
    一行人跪在地上，不住的去哀求。
    “保重身體？怎麽保重？”
    釋長生癲狂的嘲諷起來，“我兒好好的，就這麽死在跟前了，為什麽死的不是我，為什麽？
    朕養了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麽吃的。”
    隨即，他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萎靡了。
    嘲諷又如何，咆哮又能怎樣。
    就算把這些屍位素餐的廢物禦醫殺了又能如何？
    還不是無法挽回釋無道的性命？
    他眼神開始失去焦點，心灰意冷的說道：“去把所有人叫過來，就說太子薨了。”
    很快，釋無道暴斃的消息傳開，在宮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臣子們得知消息，全都傻了眼，一個個不敢相信。
    可也來不及多想，飛快的朝著萬佛宮而去。
    不多時，眾人來到了萬佛宮，就看到皇帝坐在地上，抱著沒了生息的太子，整個人看起來滄桑又淒涼。
    不久前，皇帝最敬重的老師，亦師亦父的南迦佛戰死，皇帝心傷萬分，多日沒有上朝。
    隨即，二皇子代替太子去神都受罪，他又是多日沒有上朝。
    這一次，更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太子殿下突發急診亡故，莫說皇帝了，就算是他們都有些無法接受。
    馬王跪在地上，滿臉的不可思議，“太子殿下還這麽年輕，怎麽會這樣？”
    一時間，整個宮內哭聲大作，有人哭不出眼淚，硬是幹嚎，擠出兩滴假惺惺的眼淚。
    釋長生沒有吭聲，隻是心傷萬分。
    他意識到，天佛完了。
    也不是完了，隻是他們釋家晚了，他們從事始終就像是傀儡一樣，被那些人吃得死死的。
    沒救了。
    這個皇帝，他已經不想當了。
    沒有半點自由。
    “兒啊，是爹錯了，爹不該讓你去冒險的，不該啊。”釋長生老淚縱橫，悔不當初，或許是自己給釋無道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了，讓他被監視，所以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他無比的痛心，後悔。
    可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知道，佛正在看他，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了起來。
    “陛下，節哀！”
    “太子殿下已經去了，請陛下節哀。”
    哭的最傷心的，還是東宮的臣子。
    這些臣子就跟死了爹一樣，哭的無比傷心。
    那可是他們的希望，可現在，希望泯滅了，他們何去何從？
    釋長生止住了哭泣，紅著眼睛看著下方眾人，也許，大秦太上皇說得對，從始至終，就沒有什麽佛。
    祂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勢力。
    一股從開國之處，就活到現在的勢力。
    這些人滲透進了他的生活之中，在他的方方麵麵，他感受不到，可又真實存在。
    他掃量著下方眾人，似乎想要從他們臉上看出忠奸。
    可惜，他實在是分辨不出來。
    “兒啊，且等著，爹一定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