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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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白,萬裏無雲。
    淡紅色的霞光下,一道黑羽紅眼的烏鴉撐開翅膀,俯衝而下。
    雙翼遮蔽陽光形成陰影,掠過厚重的城牆和塔樓,穿過一片片此起彼伏的灰白色房屋樓閣,最後落在一片巨大廣場的石柱上,低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廣場正中是一座暗紅色的九層高塔,足有上百米高,牆壁上銘刻著凶神惡煞的異獸紋路,四周還有三十六根青銅鑄造的粗大鎖鏈。
    此時天色漸漸明亮。
    但塔樓周圍卻始終籠罩著一層揮之不散的陰雲。
    每每靠近,便不自覺的感到陰冷,像是被無數的厲鬼盯上,脊背一陣發涼。
    塔樓下的一座低矮平房裏,身材消瘦的老者緩緩睜開眼。
    老人身高不過一米六,身上穿著類似道袍的寬大衣服,色澤漆黑,兩隻袖子的前臂上繡著兩條金龍。
    他的腰肢佝僂,身體枯瘦的像是幹柴。
    不論過去他曾經多麽強大,時間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法抹除的劃痕。
    但和蒼老身軀截然不同的是老人那雙眼睛,不僅僅是明亮,而是猶如兩輪小太陽般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深深凹陷在眼眶當中。一根根同樣淡金色的細小筋脈向外蔓延,猙獰可怖,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在老人身旁的黑暗中,還有另外一個魁梧強壯的中年人。
    此人身高超過兩米一,白色的粗布短打下是爆炸性的肌肉,裸露在外的雙臂上遍布縱橫交錯的傷疤,難以想象經曆了多少殘酷戰鬥。
    “狗日的一群雜種!”
    中年人臉上滿是勃發的怒氣,破口大罵,“這群豺狼虎豹,真是貪得無厭,欺人太甚。這鎮魔塔,乃是我們鎮魔司先輩拋頭顱,灑熱血打下來的,豈能讓他們伸手染指!”
    這兩人當中。
    黑衣金瞳的老人正是鎮魔司的現任都司,有著金睛猿王之稱的李道玄。
    而他身旁脾氣暴躁破口大罵的壯年男子,則是李道玄的大弟子,鎮魔司的另一位副都司,名叫王心龍。
    王心龍之所以生氣。
    是因為不久前鎮魔塔遭遇襲擊,負責鎮守此地的副都司徐通身受重創。他們不得不從剩餘的長老當中重新挑選一人,負責接任徐通的工作。
    而在這些長老裏,實力最強,也是競爭最為激烈的一人便是洪問道。
    洪問道的實力不弱,看守鎮魔塔也綽綽有餘。
    但關鍵問題是。
    洪問道此人出生自鎮魔世家中最古老,也是勢力最強的洪家。
    身為鎮魔司的都司,李道玄自然不願意讓鎮魔塔被世家的人所染指。
    但偏偏是……
    一來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二來這件事情也符合流程。
    因此,即便是李道玄有著一百多年的資曆,在麵對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感到頗為棘手,找不到破局的辦法,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而更讓他感到擔憂的是,在這件事情背後,他還看到了妖魔和世家聯手的影子。
    “嘩啦啦!”
    就在李道玄默不作聲,蹙眉思索的時候。
    翅膀拍打的聲音傳來,打破房間裏麵凝固僵硬的氣氛。
    一隻羽毛純黑的烏鴉掠過窗戶,飛了進來,最後落在李道玄枯枝一般的手臂上。
    “你師妹的信件。”
    李道玄將綁在鳥腿上的竹筒解開。
    隻是通過封蠟散發的味道,便判斷出這封密信的來曆。
    “小璃的信件,這倒是個好消息,看來她那邊的事情也處理完了。”王心龍凶神惡煞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這些年,世家想要通過把控鎮魔司弟子的方式,來逐步影響高層決策。
    大量的世家弟子,進入鎮魔司。
    王心龍心裏不爽,但也無可奈何,畢竟鎮魔司已經漸漸失去掀桌子的能力。
    而且這些世家的行為,也在規則之內。
    這樣的環境當中。
    能殺出來蘇璃這樣一個天賦異稟的怪胎,狠狠挫了一番世家弟子的銳氣。
    再加上蘇璃人長的漂亮,情商也高,說話好聽。
    自然是讓王心龍這些前輩們很是喜歡。
    “信件上說了些什麽。”王心龍問,甚至直接伸手從李道玄手裏搶。
    “你一邊去。”李道玄笑著將他推開,“沒大沒小的家夥。”
    兩人的體型相差巨大,但力量卻截然相反。
    李道玄雞爪似的手指掐住王心龍右手手腕,輕鬆將他兩米多高的身軀摁在一旁,難以動彈。
    噗!
    屈指一彈,解開蠟封。
    看著信件上一行行清麗娟秀的字跡,李道玄臉上笑意消失,神情漸漸凝重不少。
    “怎麽了?”王心龍心裏一個咯噔,“師妹遇到什麽意外了嗎?”
    “你自己看一下便知。”李道玄沉默片刻,將信件遞給王心龍。後者趕忙伸手接過,蹙著眉頭連連咋舌不已。
    “真的假的?”王心龍難以置信。
    “八成是真。”李道玄沉默片刻後開口道,“陰身太歲的確是從鎮魔塔中跑出來的,而且上麵相關的描述並不錯。”
    “嘶……”王心龍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
    “若是上麵的內容為真,那我們現在麵臨的這盤死棋或許能解!”王心龍興奮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李道玄幽幽道,“但不能高興的太早,具體如何,終究還是得親眼見過才是真。”
    “不過……”
    他抬起頭,陽光灑下。
    老人飽經滄桑的臉龐上也多了一點笑容,“總算是多了一些變數,百花郡的這一灘死水裏,有了變數,那就是極好的。”
    ……
    “眼前這座山,叫做蒼龍山。傳說是上古時期,一頭開天辟地的神龍在此隕落後屍身所化形成的。山上有一口終年不枯的泉水,叫做龍眼泉,喝了之後能明目,即便是在在夜間也能清晰看到樹葉上的紋理。”
    蘇璃跳到路邊一塊大石頭上,指著麵前籠罩著暮色紅光的大山開口。
    蘇橫抬頭。
    這座大山果真是如蘇璃所說。
    像是一頭有著翅膀的巨大蒼龍蟄伏,氣勢相當雄偉。
    “等越過蒼龍山,再往前走,就到百花郡了。”小青在一旁小聲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