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評點秦國,嚇壞嬴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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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稷難以抑製地憤怒了起來!
    二世而亡?
    對於一位國君來說,這是最惡毒的詛咒!
    但是嬴稷雖然還是少年,心智倒也堅忍,並沒有第一時間起身嗬斥那幾個楚國人。
    隻是坐在原地,不屑地撇了撇嘴。
    可笑。
    一個垃圾楚國,剛被我大秦打得滿頭包,這些楚人也敢來點評我大秦政策利弊得失?
    嬴稷和嬴卓俱是凝神靜氣,想聽聽這楚國人還能說出什麽笑話。
    果然,黃歇按捺不住,衝著熊午良發問道:“自秦國商鞅變法之後,國力如日中天,先收複河西失地,又奪我大楚丹陽,前不久更是奪走宜陽要地……”
    “如此虎狼之國,難道‘隻是表象’嗎?”
    “說話要有根據——你說秦國必定二世而亡,那麽根據何在?”
    聽著這個白嫩的楚國少年稱秦國為‘虎狼之國’,嬴稷不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嘴角蕩漾開一抹笑意。
    就喜歡你們這種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嬴稷繼續凝神靜聽,想看看在大秦新軍實打實的戰績麵前,剛才那個大言不慚的楚人還有什麽話說!
    熊午良微微一笑——
    “黃公子啊,我們一路上也看見了——”
    “丹陽之地,十室九空!”
    “這樣一個秦國,或許可以通過戰功刺激,鼓動戰爭情緒……以戰養戰。”
    “若是連戰連勝還好說,國力會連續增強,士氣民心也會倍增。”
    “萬一戰敗了呢?萬一碰到強大對手,連續戰敗呢?”
    “若是天下再沒有敵人,或者碰到無法戰勝的敵人……那麽平民的晉升途徑就會堵死了。”
    “這樣一來,他們的鬥爭矛頭很容易便會集中到秦國的統治階層身上!”
    秦國的發家路子,其實就是實打實的軍果主義思潮。
    而眾所周知,這個路子是無法長久的。
    後世的無數帝國興衰證明,若是不能及時更易政策,靠著戰功發家的帝國很快就會崩塌。
    換句話說,秦國的國力雖然強盛,但是按照商鞅的路子,底層民眾卻很貧苦——想改善生活,唯有打勝仗。
    這就是秦軍戰力強悍的來源。
    但是萬一碰到無法戰勝的對手,那麽秦國的垮台將會更加迅速。
    在真實曆史上,秦國並沒有碰到這種降維打擊的對手,因此連戰連捷,最後始皇帝‘奮六世餘烈’,一統天下。
    最後還是二世而亡……
    但在這個時代,熊午良雖然不敢說反攻秦國,但是憑借各種手段,接二連三地擋住秦國的進攻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樣一來,秦國的國內矛盾就會更加激烈。
    聽得熊午良如是說,黃歇沉吟良久,最後歎了口氣——
    “此言雖是,但是放眼當今天下,又哪有秦國‘不可戰勝’的對手呢?”
    熊午良嘴角一翹,並不言語。
    即便刨除自己日漸強大的封地不談……
    如今齊國正強盛。
    燕國燕昭王正在嘔心瀝血,任用樂毅為將,勵精圖治,磨刀霍霍。
    趙國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變法已經悄然開始……
    天下大勢風雲變幻,豈有秦國獨強的道理?
    如今熊午良羽翼漸豐,也初步有了改變曆史的資格——隻要在幾個關鍵節點上動動腦筋,嚐試改變一下曆史走向……
    秦國未必就會一直吊打天下!
    ……
    秦王嬴稷冷汗連連!
    數十年來,秦國連戰連捷,以致民心思戰,朝野奮進,雪球越滾越大——讓嬴稷引以為傲,自有一份睥睨天下的豪氣。
    還從來沒想過,一旦秦軍經曆什麽大敗,又會如何。
    試想一下,如果真有哪個國家,打敗了秦國一次。
    或許秦人還會嗷嗷叫著要報仇。
    但如果這個國家打敗秦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秦人空流鮮血,卻得不到任何回報……
    那估計,最仇恨的就不是敵國了……而是自己!
    焯!
    還真被這個楚國人說害怕了!
    嬴卓見嬴稷坐立不安,已經連飲數壇酒,不禁挑挑眉毛,低聲安慰道——
    “王兄勿憂。”
    “我大秦鐵軍百戰百勝,豈會接連失敗?”
    “放眼天下,哪個國家能接二連三挫敗我大秦精銳?”
    “難道是他們楚國嗎?根本不可能!”
    “但放寬心便是。”
    嬴稷一擦額頭冷汗,搖了搖頭。
    “大秦軍隊百戰百勝,若是普通的士卒或是民眾信之,是正常的。”
    “但如果君主將相也盲目這麽認為,那就是愚蠢的!”
    天底下誰能保證百戰百勝?
    縱然被接連打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萬一呢?
    嬴稷豁然起身,看向熊午良那一桌:“先生方才所言,確有幾分道理。”
    “請問,若是秦人想要改變這樣的現狀,又該從何下手?”
    熊午良帶著三分醉意,抬頭一看。
    麵前兩人皆是一身黑衣,乃是秦人裝扮。
    為首的那個,看上去十來歲的模樣,應該年紀與自己相差不大,舉手投足間竟然頗具幾分氣度。
    後麵的那個俊朗士子,腰佩銅劍,也是一副不俗模樣。
    “汝是何人?”熊午良不敢小覷,正色問道。
    嬴稷猶豫片刻,說道:“我乃秦國大夫趙禾,身後的乃是舍弟趙卓也……”
    焯!
    熊午良汗毛都立起來了!
    一把按住身邊的太子羋橫!將後者攔腰抱住,死死按在桌麵上。
    羋橫:?
    黃歇:?
    嬴稷、嬴卓:???
    “快!把他的劍拿走!”熊午良被嚇得酒醒了大半,衝著芍虎大喝一聲。
    ……
    羋橫已經醉成一灘爛泥,對外界的變化沒什麽感覺。
    熊午良眼見芍虎將醉酒太子腰間的配劍摘走,這才鬆了一口氣。
    奶奶滴,一定要避免曆史重演!
    嬴稷一臉懵逼:“這位公子,方才如此動作卻是為何……”
    熊午良擦擦額頭冷汗,擺了擺手!
    “你不懂!”
    嬴稷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索性也不再計較剛才的變故,重新問道:“方才的問題,還請公子為我解惑……”
    熊午良斜了嬴稷一眼。
    “沒辦法,改不了了。”
    “這是幾十年前商君變法定下的老基調了,憑你一個秦國大夫,是更改不了的。”
    在熊午良的記憶中,要等到數十年之後,呂不韋在秦國再次變法,秦國的這種頭重腳輕的症狀才略微緩解。
    當時的呂不韋是何等強勢?彼時秦王暗弱,朝野盡是呂不韋一黨,這才能在商鞅的秦法基礎上小改一番。
    此時一個小小的秦國大夫,根本無能為力。
    況且就算熊午良知道改善的辦法,又豈有告訴敵人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