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的薑且愣了一下。
    左右兩邊都坐著人，她當然不會懷疑正人君子林淮。
    尤其那隻手還不知分寸的繼續探入。
    即便不用看，光憑感覺，薑且也知道是誰在作亂。
    她不著痕跡用餘光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但周衍卻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仿佛沒看見似的，繼續麵不改色和林淮交談。
    “就這麽走了，王家那邊肯放心？”
    “沒什麽不放心的，再說結婚是大事，太過草率反而不好。”
    “就這麽篤定她會等你一年？”周衍意味深長，“王芷可不小了。”
    林淮微微一笑，看的很開，“要是有變故，隻能說明我們有緣無分。”
    “聽你這口氣，似乎對她並不上心，”周衍半開玩笑半認真，“不會心有所屬了吧？”
    “你說誰？”
    他不挑明，林淮也順勢跟著裝傻充愣。
    兩人四目相對那一刻，氣氛都跟著變微妙了不少。
    薑且真怕周衍犯渾，脫口說出什麽不該說的。
    要知道坐在這裏，就足夠讓她心驚膽戰了，可別再因為積年舊怨鬧出任何不愉快。
    空氣一片死寂。
    林淮把難題反拋回去後，周衍好半晌沒說話，目光一錯不錯落在林淮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薑且受不了這種場麵，給他往盤子裏夾了一筷子菜。
    “再不吃就涼了。”她打破死寂，說的耐人尋味。
    順便讓他把腿上的爪子拿走。
    男人目光轉移到她身上，喜怒不辨地說，“周太太這是想堵我的嘴？”
    “你想多了。”她麵色從容，小口吃著東西。
    但男人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臉上，想忽視都難。
    過了好半天，才淡淡說道，“周太太忘了，我手不方便。”
    薑且立刻會意，給足他麵子，拿起餐盤上的筷子，喂了他一口。
    他沒拒絕，嘴上卻是占了便宜還賣乖，擺出不悅的樣子，“獻什麽殷勤！”
    “看在你舍身救我的份上，這頓飯我包了。”說著，她又喂了他一次，“以後這事就別再提了，我們扯平。”
    “怎麽算的賬？”他被氣笑，“一條命就值一頓飯？”
    “那你這星期的飯我都包了，你隻要好意思就成。”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在林淮麵前，半點都沒有避諱。
    明明離的不遠，但林淮卻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怎麽也融入不了其中。
    他們沒做什麽，但他還是被排除在外了。
    瞧著女人臉上的淺笑，雖然有應付的成分在，但不置可否，她和周衍的關係，在這兩年婚姻中，拉近了很多。
    林淮還記得第一次把薑且帶去見朋友的場景。
    那天是薑且十九歲生日。
    又趕上他成功入職，朋友們攢了局為他慶祝。
    在聚會上，他向薑且表白了。
    捅破了兩人一直曖昧的窗戶紙。
    兩家大人其實早就有意撮合，隻不過一直以年齡小、學業重當借口。
    就這樣，在一眾掌聲和祝福中，薑且成了他的女朋友。
    而姍姍來遲的周衍，正好卡點進來，見證了這一幕。
    他斜倚在門板上，嘴裏叼著一根煙，混不吝的朝薑且吹了聲口哨。
    也許是第一次見麵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此後薑且一直對他都很反感。
    撞見了都隻恨不得繞路走。
    在林淮的印象中，兩人並沒有什麽過深的交集，就是個熟悉的陌生人，所以壓根沒想到，兩人會在薑萊的生日宴上，背叛自己。
    後來父親也走了，他不忍看到母親每天以淚洗麵，男人的自尊心也受不了這種奇恥大辱。
    於是，做出了令自己悔恨終身的決定。
    選擇遠走他鄉來逃避這一切。
    等他回來時，小開心都已經會跑了。
    中午他在電話裏問薑且，薑且回答的很幹脆，她對周衍沒有感情。
    他明白，這會兒當著周衍的麵，她即便心不甘情不願，也不得不虛與蛇委。
    可看著兩人像情侶似的互動鬥嘴，林淮內心還是忍不住發酸。
    而且，有件事他能確定，周衍是故意把薑且帶來的。
    薑且卻是不知道短短的幾分鍾，林淮會想到這麽多，周衍那隻手，幾乎分散掉了她大半的注意力。
    瞅準時機，趕緊撂下筷子，不著痕跡將其按住。
    周衍故意的，明知她腿上有癢肉，還死命在邊緣上試探。
    剛才差一點，她就忍不住哼出聲來。
    要是讓林淮發現了端倪，她臉都沒地方擱了。
    薑且默默咬牙，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隻恨沒有早點看穿他的心機。
    進帳篷的時候，這套衣服就擺在明麵上，她沒想那麽多，直接就給換上了。
    看著中規中矩，誰想到竟然這麽方便。
    兩隻手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糾纏在一起。
    混亂間，薑且握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當年爺爺發話，他帶她去商場薑且親自挑選的，他倒是一直帶著，仿佛連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如今已經嚴絲合縫了，像量身定製的一樣。
    但男人卻不肯罷休，反手握住薑且微微發涼的小手，霸道的與她十指相扣。
    薑且掙紮的力氣不免就大了些，手肘不小心磕到桌子，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氣。
    “怎麽了？”
    林淮聞聲轉頭看過來。
    薑且輕晃下頭，對上他關懷的眸子，臉上浮現出幾分尷尬，“不小心咬到舌頭了。”
    “沒事吧？”
    醫生的本能，叫林淮不由得多問了一嘴。
    “我去一趟洗手間。”
    薑且借機出了門，甩開了周衍。
    從這個是非之地逃也似的走開了。
    門一開一合後，包廂徹底安靜下來，兩個男人各自占據一邊，誰也沒再開口。
    一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麵，一個則是在深思著什麽。
    這一刻，林淮更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疏離。
    從前是無話不說的摯友，現在卻是相視無言了。
    是什麽改變了他們之間的友情呢？
    時間嗎？
    好像不僅如此吧。
    過了好一會兒，周衍變換了一下姿勢，雙腿交疊，問道，“你就沒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林淮呼吸一頓，抬眼看他片刻，忽然語出驚人，“阿衍，當初你和薑兒在一起，真是因為那杯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