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樣，叫薑且不由得想起一年半以前，自己引產時的畫麵。
    女人生孩子，往往就像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尤其她現在還是沒有醫生在身邊的狀態。
    “你怕是要早產了，手機呢？”
    薑且丟了水果刀，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她身邊。
    女人哆哆嗦嗦指了指其中一個口袋，“薑且，我肚子…好疼。”
    斷斷續續，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薑且顧不上安撫她，解開雨衣扣子，趕緊把手機摸了出來。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她把薑且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她的衣擺。
    孩子是無辜的，薑且即便怨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
    但她有心幫她，手機卻不給力，緊急電話剛撥一半，就黑屏了。
    薑且愣住，左右環顧了一圈，沒法子，周遭連個可以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她隻好脫下自己的雨衣蓋在她身上，自己則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希望可以碰到司機或警察。
    手電的光打在她臉上的那刻，薑且已經筋疲力盡。
    定睛一瞧，當看見周衍的那一瞬間，她人也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
    安靜的病房，小家夥規規矩矩的巴望在床邊，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薑且醒來。
    周衍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女兒可愛小巧的模樣。
    當初得知薑且懷孕的消息，他根本毫無準備，直接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孕期是他們關係最冷淡的時候，薑且不願見他，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和她拉進關係，隻能從薑家保姆那裏打聽到一些她的近況。
    那時聽保姆說起，她的肚子一點點大起來，他既看不見又摸不著，隻知道自己快要做爸爸了，也產生不了太多的父愛。
    但自從周意生下來，見到這個既和自己又和薑且相似的小家夥，心中便又多了一個想要守護的人。
    如今一眨眼，她都已經是幼兒園小寶寶了。
    要是沒有她，這三年，他和薑且指不定會僵成什麽樣兒，更別提離婚之後再有什麽轉機了。
    當初起名叫周意，就是因為，她是他中意的女人生的孩子。
    可惜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薑且卻始終都不知道。
    “媽媽還沒醒，你輕一點。”
    聽見關門聲，她一派認真的叮囑他，皺起兩條小眉毛，像個小大人。
    男人失笑，“你這麽一直站著，不累嗎？”
    當然累，她的腿都快抬不起來了。她朝他伸出手，“那你抱我，反正我要一直看著媽媽輸完液。”
    “你太重了，”周衍一本正經，“我抱不起來。”
    小家夥吃驚又惱怒，“可是人家才十八斤呀。”
    “十八斤還不夠重？你同班的小胖才二十斤。”
    小家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的確有些鼓鼓的，她不服氣，“媽媽說，喜歡我胖的樣子，說我這樣可愛。”
    “你媽最會睜眼說瞎話，不讓你吃東西，你還不把房頂掀翻了？這個家裏，隻有我敢對你說實話。”
    “你是在笑話我吧？”
    小家夥登時就急了，跑過來要理論，卻猝不及防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微弱的笑聲。
    轉過頭一看，竟然是薑且醒了。
    “媽媽，爸爸欺負我。”
    她淚眼婆娑的跑去告狀。
    薑且握住她的小手親了一口，“小胖叫小胖，不是因為胖，是因為他長的很高，卻太瘦了，小胖媽媽希望他可以變成小胖，所以才給他起了這個名字。所以我的寶貝一點都不胖。”
    小家夥破涕為笑，看著薑且的慘白的嘴唇和臉色，不安起來。
    “媽媽，你好點了沒？還難受嗎？開心給你帶小蛋糕來了。”
    “謝謝寶貝，”薑且不舍得眨眼的盯著她，“媽媽睡了一覺，好多了。”
    周衍輕咳幾聲，“這病房裏還有一個人呢。”
    “媽媽，”小家夥臉不紅心不跳的轉移話題，“你打針痛不痛，開心給你呼呼。”
    然而剛要爬到床上坐著，身子就被一雙大手抱了起來。
    親爹已經識破一切，皮笑肉不笑，“你故意的是吧？”
    懷中的小人掙著一雙大眼，“爸爸，你再說什麽？”
    看著周衍被裝傻的女兒氣的臉都黑了，薑且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你怕她等下挨的打不夠重是不是？”男人"株連九族"。
    小家夥扭動小身子，忽然很認真的對薑且說，“媽媽，我想要一個小弟弟。”
    薑且還是頭一次聽她這樣說，“為什麽？”
    小家夥掐著小腰，對於在力氣上比不過周衍這件事而憤憤不平。
    故而很大聲的說，“這樣爸爸有了新目標，就不用糾纏我們了。”
    話音落下勾起嘴角，對周衍做了一個鬼臉。
    和周衍對視一眼，薑且不好當著他的麵笑的太放肆，忙不迭說，“等你幹媽生了孩子，你就會有小弟弟了。”
    小家夥從周衍身上下來，明顯當真了。
    “那幹媽什麽時候生孩子呀？”
    “她能不能嫁出去還未必呢。”
    周衍把從這對母女身上受到的氣，都發泄到了戚許這裏。
    話音落下，還不等薑且說話，病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被風風火火趕過來探望薑且的戚許聽了個正著。
    “周總就是這麽教育孩子的？”她當場質問。
    周衍挑眉，“我難道說錯了？”
    “睜大你的眼，看看這是什麽？”
    她把手中的紅本本恨不得拍在周衍臉上，用實際行動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薑且看著她手上的結婚證，都愣傻眼了。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你也平安無事的回來了，我們這算不算雙喜臨門？”
    戚許一派淡定的走進來。
    薑且顧不上身體的虛弱，一把就拿過結婚證去看裏麵的內容。
    看到對方是程誌的那一瞬間，隻覺得眼前一黑，震驚的臉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們倆這是什麽情況？”
    “和誰結不是結，除了高冷點，他人還是挺不錯的。”
    戚許故作輕鬆的用肩膀撞了下薑且，“背靠大樹好乘涼，以後，我就是你前夫的嫂子了。他要是欺負你，盡管找我說話。”
    木已成舟，除了祝福，薑且也不好再說什麽。
    卻在這時，餘承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說，“不好了周總，薑廣濤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