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既已決定，我也不再勸阻。
    不如你將名字告知，事後我便幫你立碑設靈。”
    離開地牢後，白九九說道。
    婦人微笑看著她搖頭：“不用了姑娘，做人我隻做這一世，如果還有來生，我願在地府飛灰湮滅。
    這人間無甚留戀，何必還要留下一個名字，讓我走了也不安心呢？
    姑娘，我並非厭世，是真的活不起了。
    愛人背叛，家破人亡，這種滋味硬生生折磨了我十多年。
    受藝恩師的絕情和利用，讓我懼怕做人。
    往日的心腹丫鬟，我都是掏心掏肺的對待。
    最終背叛我最快的便是她們。
    打小待我如同親母的奶娘，最後成了要我命的幫凶。
    而我至親的父母卻被我連累死於非命，為人子女我很失敗。
    做人主子我禦下不嚴。
    為人弟子我盲目信任。
    做人妻我成了笑話。
    如此人間，真的怕了。
    再也不願意與之有任何聯係。
    走吧，有你親自送我，滿足了，也夠了。”
    說話間，緩緩而去。
    白九九心頭很堵，試圖說些什麽，又覺得什麽都蒼白無力。
    前麵的身影落寞淒涼，嘴裏說著不厭世，卻不願再為人。
    連一個名字都不願意留在世上，可悲，既可歎。
    也罷，各人都有各人的緣法，她既已選擇，就隨她去。
    世間被殘酷壓倒的何止她一人？
    三個人默默的走著，婦人在前麵，白九九和墨子衡跟在後麵。
    到了那條小徑之上，見白風和薛林守在村民們找到的入口，婦人停下了腳步。
    她回頭看了一眼白九九，問道：“是這裏嗎？”
    白九九別開頭不去看她，也沒回答。
    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婦人還活著，還活著啊。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白九九很清楚，
    反倒是婦人笑了，如同雨後陽光，她笑得很開心。
    目光離開白九九，四處看去，眼底有著不舍和期待。
    不舍這一座大院，是她父母的心血。
    期待快點離開，脫離苦海。
    收回目光，緩緩走到白九九身前，拉起她的手：“別這樣，你我相識不過一瞬，沒必要為我傷心。
    姑娘，能說說你叫什麽名字嗎？”
    白九九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用她認為最和善的笑容看著婦人，說道：“我叫白九九。
    玄門世家白府第九十七代修玄師，親自送婦人前去往生路。”
    說話間，收回被婦人拉著的手，抱拳作揖，用盡全力說出最後三個字：“請上路。”
    婦人回禮，用大離國婦人們的禮節，雙手交叉放在小腹。
    低頭微微下蹲：“謝謝。”
    禮畢，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個竹筒，這裏麵裝著她準備好的毛筆。
    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塊石頭前，又取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展開鋪好。
    不知道她寫了什麽，片刻後，丟掉毛筆，宣紙小心翼翼的折好，走了回來。
    她把宣紙遞給白九九，說道：“請收下我的報酬。
    玄門中人不做白工。”
    白九九緩緩接過宣紙，就要打開看一看。
    婦人壓著她的手，笑著道：“不急看，我不想多待了。
    麻煩姑娘了。”
    白九九看著她，眼底除了歎息惋惜，她不在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