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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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聳入雲的建築物前,道路被堵的水泄不通,樓體不透明的玻璃牆上是車頭接車尾進出的反光映影。不知是周末還是怎的,今天來陳氏集團旗下酒店的客人特別多,還有記者扛著設備守在酒店大廳的入口左顧右盼,場麵熙攘。安保要指揮車輛還要維持秩序,有點兒亂了。
    半小時後,環形噴水花壇右邊清出小路供一輛黑色豪車駛入,突然有輛寶藍色邁凱輪見縫插針駛進來刹住,差點兒擦上豪車,安保和豪車裏的司機皆是一驚。
    記者們瞄到來人提起十二分精神,有個衝同伴吆喝:“葉華製藥的副總來了,快準備好相機!”
    這一喊,場麵越加嘈雜,按快門的聲音此起彼伏,安保勉強控製局麵。
    邁凱輪的車門慢慢打開,現出一張著急的俊秀麵龐。
    “葉總,您是來參加陳總家宴的?”記者呼啦而上,問的基本是同個問題。
    葉栩不答,扔下車快步往酒店大廳走,紅潤嘴唇緊緊抿成直線,修長明亮的雙眸斂在長睫下,麵色深沉。
    記者們紛紛不解,平日以商界花美男著稱的葉華副總,怎麽今天也跟陳氏的當家人一個表情了?
    “陳氏與栗雲實業聯姻,是要聯合對抗旭愷地產嗎?”
    “最近旭愷地產股價大跌,傳其與陳氏爭搶嶺城地皮遭惡意中傷,請問是這樣嗎?”
    前方擁堵,葉栩大步流星朝前走,沉聲嗬斥:“人呢!都幹什麽吃的!”
    安保趕緊跑到這邊清道,葉栩在護送下上了電梯。外麵的閃光燈不停,直到電梯門徹底關閉才結束。
    叮,電梯到達頂層。
    頂層是陳家招待貴賓和設家宴的地方,不對外開放。整整一層裝飾的高貴典雅,複古的歐式風格,到處可見鑲著金邊的牆線和繁瑣華麗的水晶大燈。
    這裏與熱鬧的樓下形成巨大反差,淡淡香氛繚繞,輕緩的古典音樂低低播放,過道上隻有兩三個穿著得體、腰板挺直的女接待走來走去檢查什麽。
    “葉總。”
    “我哥在哪兒?”
    “陳總在偏廳的貴賓……”
    葉栩疾步走向貴賓室,剛握上門的把手就大聲說:“哥!你要聯姻?!”
    門霍地開了,貴賓室裏頎長的身型定在落地大窗前。那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已經亂了套的酒店環形彎路,五官深邃淡漠,與身上的深黑色緞麵西裝相呼應,疏離氣息更濃。
    葉栩還想喊兩句,話卻堵在喉間說不出來。
    陳修澤沒搭腔,目光落在酒店門口的寶藍色跑車處,烈日照在車身上折射出炫目的反光,刺的眼睛疼痛,他依舊盯著那處。
    葉栩緩步走到窗前,用著不自信的聲調問:“你……不會聯姻的對不對?”
    強烈日光打在玻璃牆麵上,因為較好的隔熱處理,室內感受不到外麵的炎熱,反倒太過清涼。
    良久,陳修澤吐出幾個字:“為什麽不會?”
    話是問句,卻不知是問給誰的。
    “那逍逍呢?你這麽做就沒機會了。”葉栩急聲道。
    “機會?”陳修澤極輕地笑出聲,好似自嘲。
    葉栩更急了,想多勸兩句,低沉話音倏地滑過耳畔:“根本沒有過機會。”
    樓下的路疏通開,黑色豪車繞過邁凱輪駛入酒店內圍停下,後座車門打開,從左右兩側各下來穿著黑西服的保鏢,而後是一個俏麗身影。保鏢護送俏麗身影進了酒店大廳,安保們紛紛堵住酒店的進出口,這一時間不允許通行了。
    葉栩在心裏嗤聲,雖不認識栗家的人,但這麽大的排場不是栗家小姐又能是誰。他們縉市來這兒臭顯擺砸場子的?!
    陳修澤像在發榜欄前等待的考生,在這一刻看到了結果,漠然收回視線走出貴賓室。
    葉栩呆愣住,等回過神來跑到走廊上喊,隻一聲他就發不出音了,前方的背影是說不出的冷寂。
    宴會間裏,清一色圓形銅質吊燈懸掛在大方桌之上,桌麵純白,銀色餐具精致有序,雪白玫瑰和淡綠色繡球做裝點,色調單一沉悶。
    侍者輕手輕腳進出,菜品按順序一道道盛上來,色澤均勻的紅酒在高腳杯裏緩緩晃動,是桌上唯一的鮮豔色彩。
    今天陳家宴請的是縉市的栗雲實業董事長,為的是即將開土動工的度假村項目合作。
    這次度假村設在嶺城,是陳修澤接管集團後開辟新領域的突破口,且嶺城是陳氏未涉足的區域,發展前景很大。但嶺城本土房地產大戶旭愷對外來企業虎視眈眈,項目還未開始就劍拔弩張。陳家與實業巨頭合作無疑增加籌碼,當然也備受矚目。
    栗家的情況與陳家相同,老一輩退居二線,由年輕的繼承人領導企業。陳修澤隻邀請了栗家大兒子,誰知臨了栗雲董事長給了大麵子,帶太太女兒前來洽談,生意飯局變了味,讓外界浮想聯翩。
    陳父與栗父有過幾麵之緣,然而對外宣稱家宴委實不符合真實情況,所以家宴不過是變相的相親宴。
    大方桌一角,嬌俏女孩優雅擺弄刀叉切肉,腰板挺得直直的,無袖連衣裙顯出細嫩藕臂和窈窕身段,一雙無敵大眼顧盼生輝,靈氣可愛。她一旁的陳修澤既不動筷也不動杯,垂著的眸抬起,陳母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這場無聊的相親宴,不必深想,又是陳母一手策劃的。
    女孩放下刀叉端起果汁抿一口,餘光滑向左手邊,笑盈盈湊到陳修澤耳邊同他咬耳朵。陳修澤側眼看了看女孩,沒回答。女孩自討沒趣,專注吃自個兒的飯,神情放鬆不少。
    這一幕栗母看得真切,當即蹙了眉。
    見到陳修澤那刻她就知道傳聞不假,從落座起,陳修澤沒說過幾句話,一臉嚴肅冷峻,再加上他的五官太過立體有棱角,讓他看起來不好相處。
    酒過一巡,栗父對陳父笑道:“早就聽聞修澤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今兒終於看見本人了。”
    陳父聞言笑起來,心裏很受用:“還差得遠,長輩的提點不能少。”他看向陳修澤,佯裝嚴厲:“栗董為這個項目費了不少心,多聽聽長輩意見,跟著學學。”
    正和栗母熱聊的陳母停下來看向兒子,笑容光彩照人,珍珠藍寶石耳釘在燈光下發出璀璨光芒,襯出冷傲。
    陳修澤靜靜接受注目,等所有人不交談了,他端起酒杯慢步走到栗父跟前,微微欠身,平聲平調又不失禮節道:“如我父親所說,我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希望您多提點。感謝您應邀,祝我們合作順利。”他和栗父碰了碰杯先幹為敬,放下杯子說:“很抱歉,我有會要開,不能奉陪了。”
    氣氛正好,此話一出陳父陳母臉僵了。
    栗父樂嗬嗬喝到一半停下,先瞧了瞧栗母,兩人都不甚理解,麵色有所變化。栗姑娘也不吃飯了,停下來瞧著。
    栗父看向陳父:“這……”
    陳修澤伸手向侍者要來一個黃花梨盒子遞上:“這是送您的,請您見諒。下次由我邀請您和栗總到嶺城做客,我先失陪了。”他說完稍一頷首往外走。
    如此不給麵子的行為惹怒了陳父,他暗暗壓著火氣,低聲叫了陳修澤一聲,陳修澤已經出門,陳母離座跟著走了出去。
    “沒事,飯什麽時候都能吃,還是公司的事重要。我們臨時定的時間,不怪他。”栗父笑嗬嗬安撫,變臉之快是因為剛才那個盒子裏裝著他最喜歡的鼻煙壺,找了很久的大師之作,陳修澤給足了麵子。
    陳父見人家不在意就不提了,可憐栗姑娘成了擺設。
    門外,陳母叫住陳修澤,開口就指責他的怠慢。
    陳修澤麵對動怒的母親,語調平緩反問:“您安排這個飯局沒預想過結果?”
    陳母氣結。
    她當然想過,隻是倚仗母親的身份否了,卻還是這個結果。她保持高貴冷豔的姿態,輕揚下頜準備出言訓斥,又聽陳修澤說:“如果您再擅自參與改動我對公司的決策,那我適當考慮讓您退出董事局。”
    “修澤!”陳母繃不住了,公司和兒子占了她生命最大比重,失去哪個都不可能。
    “另外,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聯姻,請您記住這一點。祝您用餐愉快。”陳修澤說完便走了。
    陳母氣不打一處來,卻隻能目送兒子走遠,明豔的臉頰越發孤冷。立在原地半晌,她深吸一口氣掛上笑臉走了回去。
    夜晚聯姻消息滿市飄,陳修澤無暇顧及這些,十一點多,他將下午開會的內容整合批示,又處理完其他文件才回臥室洗澡。
    浴室門兩頭一明一暗,金黃色燈光成一條直線固定在地板上,將晦暗的臥室襯得異常清冷。床頭亮著盞琉璃小燈,憑借光暈依稀能看清臥室的模樣。
    白和黑是這屋僅有的兩個顏色。
    陳修澤換了家居服走出來,頭發半幹,棉質寬鬆的上衣自然地垂著,勾出肩背精壯修長的線條。
    這會兒已過十二點,他看了眼牆上的鍾表,走到床對麵的休閑椅前坐下,眸色沉靜地對著整潔無褶的床鋪回想昨晚一幕,又或者說是多個夜晚相同的一幕。
    窗邊有張小圓桌,上麵擺著八寸相框。一個戴著眼鏡的長發女孩置身於金燦燦的銀杏樹下,垂眸淺淺勾唇,靜美溫馨。桌上還有個白色小藥瓶,正衝床頭的琉璃燈,薄光照出佐匹克.隆片的字樣。
    陳修澤坐了一會兒去倒水,拿過藥瓶取出兩粒淺白色藥片,稍一頓又加一片,正要吃的時候看到圓桌上的照片,動作停了。
    隻一瞬間,他將藥片和藥瓶扔進桌下的紙簍,關上臥室門又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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