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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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修澤難得怔神兒。√
    肖逍輕咳一下:“走吧?”
    陳修澤聞聲抬頭,輕柔回握素指,唔了一聲,帶她往坡下走。
    這一帶坑坑窪窪的大坡太多,滑著走了好幾個坡才到達平地。
    肖逍鬆了手:“謝謝。”
    陳修澤沒搭話,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在指間轉一圈卡正,肖逍飄忽的注意力轉移到他手上,手控病又發作了,自動腦補一張線條流暢又硬朗的手部速寫。
    “景區入口在西邊,往這邊走?”陳修澤對著手機上的指南針征求意見。
    “……你決定吧。”
    對於認方向,肖逍說來慚愧,隻分東西不分南北。非要分出來,她得先搞清東西方向再用“上北下南左西右東”來區別。陳修澤自是知道她的習慣,才在這個方向征詢她的意見。不過話說回來,他能征求意見實屬罕見,肖逍憂心碰上“嘶嘶”的物種,並沒留心這點。
    方向按著西麵走的,可有越走越偏的架勢,原來還能聽到點兒轟隆的瀑布流水聲,這會兒什麽聲音都沒了,偶爾有幾隻鳥脆脆地鳴幾下。
    目前所在的地方樹特別高,長的茂密,打眼看感覺哪兒哪兒一個模樣,地形還複雜,隻靠指南針完全不行。
    肖逍時不時檢查手機信號恢複了沒,每次看都不在服務區,就這樣她也不放棄,短信發了好幾條,希望在某個位置能鑽空子把短信發出去。
    又翻一個坡,肖逍放慢步子和陳修澤錯開了,心裏一緊,她伸手拽住陳修澤露在套衫外的襯衣角,不等說話手腕忽然被抓住,然後被護在後麵。
    “怎麽了?”
    “有蛇。”陳修澤說。
    肖逍倒吸一口山間涼氣兒,累的感覺全部跑光,像根木頭杵在陳修澤身後,目光直愣愣地凝在陳修澤後背肩胛凸出的位置,不是觀察那個線條有多好看,是她害怕到眼神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草叢裏有悉索蠕動聲,應該是蛇在散步,聲音一直在持續。
    肖逍豎著耳朵聽,拽拽陳修澤:“還在?”
    陳修澤轉回身,肖逍由拽變揪,揪著他的套衫貼的很近,他能聽到砰砰加快的心跳。
    “去哪兒了?”
    “確定想知道?”陳修澤手抬起來擱到她身後,撫慰地拍了拍。
    肖逍搖頭,語速特快:“不是很想知道,快點走吧。”說著拉他迅速走人。
    陳修澤調整步子跟上,雖然肖逍走的快,但以他的身高這麽調整著走,長腿著實憋屈,他一言不發,跟著她走出去好遠,眼睛盯在緊緊攥著套衫的手上。
    幾根手指那麽用力地揪著,關節處都發白了,好像怕他丟了。
    不管肖逍出於什麽原因,陳修澤的步子就算憋屈,也是輕快的。
    走到稍微空曠的地方,肖逍鬆了手,慢慢平緩情緒,秀眉皺了起來。
    “我們這麽走不是回事兒吧。”她帶著僅存的希望問:“你在國外不是經常戶外運動麽?有沒有什麽技能可以用。”
    自帶垂感的套衫被抓出幾條褶皺向前鼓著,陳修澤不理會,回道:“去偏僻的區域會有當地人帶隊。”
    “噢。”肖逍理解了,歎口氣,無處安放的驚魂……
    “你呢。”
    “嗯?”
    “不是經常采風麽。”
    天啦嚕,肖逍驚了,用上了茹雅的金句。
    陳修澤居然心平氣和地說出采風二字!以前他可是很反感自己外出采風,尤其一去好幾天,上回冷戰就因為這個。
    肖逍驚訝之餘如實回答:“我們一般不去深山,露營也不在偏僻的地方,不安全。”
    “嗯。”陳修澤輕淡地回了聲。
    這才符合他的反應,肖逍覺得這篇翻過去了,低頭看路,主要注意花花草草裏的動靜。
    “我以為你喜歡去有挑戰性的地方。”
    “我不像喜歡刺激的人吧。”肖逍習慣性接話,說完沉默著抿了抿唇,慢慢抬頭問:“所以你才不喜歡我去?”
    陳修澤護她邁過一個土坑:“不全是。”
    “?”
    “你外出的天數是我出差的兩倍。”
    肖逍怔了怔,站在了土坑邊上。陳修澤停下來卻沒看她,一直觀察前方路況。
    那句話換個角度講——你能動地離開我的時間比較多,我不喜歡。
    作為前女友,肖逍算不上有多了解陳修澤,但他說的某些話、流露的某些神情,她還是比旁人能看懂的,畢竟她這人比較敏感。
    然而不論以前還是現在,他的話都讓她無所適從。
    “好像有一條人踩出來的路。”陳修澤朝著一點鍾方向說,淡然的模樣哪像說了撩撥話的人。
    但也正因為他這樣,肖逍不至於翻湧出異樣。
    “過去看看。”她說。
    一點鍾方向的斜坡下方有一條弧線小道,向右蜿蜒直上,草沒有踩禿,都壓趴伏在地上,看的出有人經常從這兒經過,踩的雜草直不起腰。
    兩人順著小道上了斜坡,沿著痕跡走過一段平地,到了樹木稀疏雜草卻非常多的地方。
    “你站在這兒。”
    肖逍來不及攔,陳修澤踏進茂密的雜草,肖逍的心提到嗓子眼,好在雜草裏沒動靜她才安下心。
    陳修澤走出去十幾步,停在樹椏的縫隙間抬頭往山上看。肖逍順著他的方向望過去,被一顆腐朽的歪脖子樹擋了視線,便又重新看向他。
    枝椏疏落,一束陽光穿過零落的樹葉傾注而下,陳修澤身上覆有一層暖暖的光暈,側臉的線條變為淡淡的金色,分明不失柔和。橘色斜暉將他那處映照的安適溫煦,仿佛靜止了時光。
    肖逍盯了挺長時間,打開相機調好光圈對準前方按下快門,陳修澤看過來,她關掉相機,什麽沒發生一樣。
    陳修澤看了她一時片刻,稍稍抬手,她自動走過去。
    老樹後麵有磚頭砌的台階,很陡,而且看著不太牢固。
    “山上應該住著人。”
    肖逍向上望了望:“上去看看?沒準能幫咱聯係山下的人。”
    “嗯。”陳修澤讓開路,“你走前麵。”
    肖逍沒動:“要是我踩空了或是哪塊磚掉了,你可就遭殃了。”
    那些磚頭歪歪斜斜,潮濕掉渣,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陳修澤是這麽回答的:“我遭殃沒什麽,你不行。”
    這話肖逍非常非常不愛聽:“什麽叫你遭殃沒什麽,有沒有想過我……”
    煩躁話音戛然而止,肖逍微帶慍色,又想不清為什麽上火,根本不會出現那麽糟的後果。,她幹脆撇過臉。
    陳修澤追問:“你怎麽?”
    是啊,會怎麽著?肖逍沒好氣地找了個理由:“害死人了,我心裏能好受麽。”
    陳修澤沉吟,牽動唇角緩聲道:“這樣也好,你可以永遠記著我。”
    “神經病!”肖逍撇回臉,冷眼相向。
    陳修澤放平嘴角,有一絲莫名的情緒在黑眸裏滑過。
    “開玩笑的。”
    “不好笑!”
    從不吵架隻會冷處理的人竟然吼了陳修澤一嗓子,聲音大到震出回音。
    敢這麽吼陳修澤的隻有她了,換別人在陳修澤跟前說句話都得仔細掂量,大點聲得心驚肉跳,更別說吼了。
    隻是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別人在深山裏迷路都緊張的要命,怎麽到她這兒變這種畫風。還有,走了半下午沒點絕望的感覺,怎麽到這會兒冒了頭,於是她的眼神很不友好。
    回音飄散,經過半晌靜默,陳修澤說:“我錯了。”
    肖逍滿肚子火嗖地化成青煙,整個懵掉。
    陳修澤認錯了?怎麽可能。
    但是,他就是認錯了,清清楚楚的。
    不可思議。
    “我走前麵。”陳修澤改了原來的決定,俯身牽住肖逍的手,邁上台階。
    肖逍沉浸在那三個字兒裏,機械地邁過一截又一截。在這陡峭的山梯上,陳修澤每一步都踏的堅實穩固,身姿仍舊筆直挺拔。
    台階瞧著不算高,爬起來卻用了不短時間。
    爬到半路,肖逍仍消化不了那三個字兒,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麵的人,隻覺得聽岔了,再看完全被包住的手,倒讓她想起個事兒來。
    “你來這兒,叮當呢?”
    陳修澤停腳回頭看一眼,沒見到半分生氣的跡象,接著邁台階:“帶它來了,要看看它麽?”
    肖逍思考著說:“等出去的吧。”
    “好。”
    挺長時間沒見圓滾滾的毛球,肖逍怪想的,也想像畫設計稿的時候那樣包著它的爪子給它順毛。
    等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鬆開手指,陳修澤卻收的更緊。在這麽陡峭的台階上就別作死了,她重新握回去,這麽走吧。
    反正麽,那三個字兒一出,什麽事兒都不是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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