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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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肖逍舉手作投降狀,不免愧疚和著急。
陳修澤是容易留疤的體質,即使出一塊青也要好幾天才消。要說她為什麽清楚,那談起來就有點……難以啟齒了,估計到現在陳修澤的後肩上還留著幾道指甲造成的劃痕。
“等會兒,我去問大叔有沒有藥。”
“沒事。”陳修澤拉住她,“過會兒就好了。”
“那不行,不抹藥得好幾天才能消。”肖逍不由分說,鬆開他的手,戴著一片隱形眼鏡出了門。
燈泡忽閃一下,陳修澤抬頭看了看,失笑。
在外麵待了一個多小時,倒讓小燈泡幫了忙。
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根墨黑色穿著小顆孔雀石的手鏈,走到床邊坐下,將手鏈放到洗得發白的舊床單上端詳了一會兒,挪了視線。
不多時,肖逍真拿了一瓶藥酒回來,沒走幾步絆了一下。
“哎!”
啪,四分五裂的板凳飛出去一塊鑽進床底,肖逍單腳跳到地上,抱著醬油瓶裝的藥酒對焦板凳殘骸消失的地方。
陳修澤明顯被她嚇到,馬上站起來去扶,好在她穩當當落地。
“呃……”肖逍呆滯兩秒,直起腰說:“我剛摘下右邊的鏡片燈就滅了,繩太短夠不著才踩的板凳,一不小心把它踩爆了,可以歸咎於體重麽?你覺得大叔會相信我麽?”
沒由來拋來倆問題,陳修澤收回手挺配合地細細思量,而後給建議:“我覺得歸咎於身高更有說服力。”
肖逍迅速下壓嘴角,不爽。
這時候要論一下她的三大人生夢想——永遠十八、身高一米七加、自由而有想法的活著。
已經陣亡兩個,僅剩最後一個在苟延殘喘。
所以,她蠻不爽的,尤其眼前這位整整高出她十五厘米,讓她想起同樣一米八加常年實施欺壓的章聿。
她抱著瓶子走到床前,平聲平調道:“我的眼鏡還在餘鑫那兒,清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了。”
“可能忙忘了,回去我提醒他。”陳修澤回複,順便端量她的臉色。
肖逍嗯了嗯,擰瓶蓋的功夫又反口:“還是我自己問吧,他們都怕你。”想到那些人唯唯諾諾的模樣,她不解之餘有點同情。
陳修澤薄唇輕動正要說話,瓶子開了,一股酒味兒飄了出來。
“這味兒。”肖逍後仰著頭在鼻子下麵扇了扇,眯起眼問:“你能看到傷麽?”
陳修澤扯開領子低頭看了看,倒是能看見,怪費勁的。
作為始作俑者,肖逍進入失語模式,半晌說:“我來吧。”然後倒了酒在手心搓起來。
這酒味兒簡直不能再衝,絕對濃度高,對她一個不近煙酒的人來說,聞著比吃榴蓮難受。
“你坐下吧,我夠不著。”
陳修澤依言坐下,抬眸問:“你們能交談了?”
“比劃一下還是能懂的。”肖逍搓熱手掌攤開兩隻手,“領口拉開吧。”
蠻霸氣的語調,像在調戲陳修澤?
肖逍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悚到,趕緊呼口氣冷靜冷靜。
別說,陳修澤仍配合,扯開套衫解了襯衣紐扣,單手完成動作。從肖逍的角度來看,他低頭寬衣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毫無抵抗力。
因為俯視,陳修澤的鼻梁連同眉骨的走勢更加清晰,眼臉宛如毛筆輕揚勾勒出的輪廓,細而硬朗,眼尾隨之上揚,原有的淩厲感被長睫遮蓋了,流露的隻是朗雋溫雅。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劍眉星目了。
肖逍已經看到淤青,卻遲遲沒動作。陳修澤抬起頭來看她正在走神,雙眼的焦點像在他身上,又不像在他身上。
飄的什麽神,陳修澤不知道,也不叫她。終於感受到關注,她才啊哦兩聲定回神,下手了。
剛揉兩下,陳修澤顰了眉。
“很疼麽?”
“還好。”
肖逍不信,分明很疼,都聽見他在壓抑呼吸。
“我輕點揉,你忍忍。”她湊近了些說。
溫溫呼吸與襯衫裏透出來的體溫交織到一起,陳修澤抬抬肩,略微暗啞地回複:“好。”
肖逍眯起眼仔細瞅了瞅,那塊淤青似乎比剛才更嚴重了,一個鏡片導致對焦出現問題,揉的地方也偏了。她挺受不了自己的,怎麽出手就沒個準頭呢。
再倒點兒酒搓了搓,她把手指扣到陳修澤後肩緩緩用力,自覺應該是最輕的力氣了,還是感覺陳修澤呼吸不太穩,可他表情又沒變化,就是變回深沉了。
鎖骨這處不好揉,硌手,肩膀的手感還是很好的,但是她的手纖細,搭在寬厚的肩膀上更顯得小了,手掌勉強蓋過淤青的位置,用的時間也就長了點兒。
夜晚山頭清冷,陳修澤露著肩膀容易受涼,再來一輪藥酒結束。肖逍收手的時候探到兩三條還算清晰的凸起傷痕,她像燙到了,蹭地縮回手。
幅度太大,陳修澤察覺到,問她:“怎麽?”
“……沒什麽,係上扣子,別著涼了。”肖逍一時恍惚,攤著手去翻背包找紙巾,左眼瞄到一根黑色的東西在床上盤著,趕緊扔開包後退一大步。
陳修澤扣好襯衣不明地看她,隻見她突然邁回來把他拽了過去,力氣很大。
“那是什麽,是蛇麽?”肖逍站在陳修澤前麵指著床鋪的一角問,語氣緊張,結果引來一聲低笑。
這麽驚魂的時刻,她有點惱:“笑什麽。”
陳修澤彎起薄唇回道:“是蛇的話,你拽我的時候,它就咬過來了。”
有道理,肖逍放鬆下來。
豈止有道理,假如那真是蛇,在她折回去那刻就被咬上了,畢竟蛇隻關注動的物體,而且離著她近。
“不是蛇,是蟲子?”
陳修澤不答直接去拿,肖逍拉住他,架不住他胳膊長,東西已到眼前。
顏色典雅的手鏈盤在陳修澤手心,孔雀石在燈光下閃著水潤的光澤。
肖逍喜歡一些寶石水晶和琉璃製的東西,這根手鏈無疑很符合她的喜好。
“這是?”
“給你的。”
陳修澤要把手鏈遞過去,肖逍卻轉身往門外走,手鏈停在半空。
“等會兒。”她邁過門檻回頭說了一句。
門外嘩啦嘩啦水響,她很快回來把左邊的鏡片摘掉,手擱褲子上抹了幾把,伸手接過手鏈,反反複複看個遍,更加確定心中的想法。
“不是大叔編的吧。”她說。
手鏈的某些地方不緊實,編的不均勻,大叔常年給景區供貨,不該是這水平。
“不是。”陳修澤淡淡道。
“你剛在外麵就是在編這個?”肖逍的話音當即軟了許多,“怎麽想到編這個給我。”
“看到就試試,其餘的明天拿下山分一分。”陳修澤再淡淡道。
其餘自然是大叔編的,全部以零售價買下,算作留他們一晚的酬謝,但陳修澤編的僅此一條。
肖逍突然沉默了,撚著孔雀石想了好長時間,最後戴上手鏈搭著手腕瞧了瞧,仰起臉一掃疲憊說:“你送過我很多東西,我最喜歡這個。”
她神情愉快,又有一絲鄭重,陳修澤麵對彎彎的眉眼反而默然了,沒有回答。
然後兩人交談很少,像各有心事,一直持續到三點多。
大花被子疊成塊橫在床中央像個案桌,一邊坐一個。
肖逍這一天累的夠嗆,可並不想睡覺,倚著牆盯著潮濕發黴的房梁出神,手輕輕撫在手鏈上。
小屋很靜,靜的隻有彼此的呼吸。
“想看日出麽?”陳修澤忽然問。
“嗯?”兩三個小時沒說話,肖逍的聲音有點含糊。
“快四點了。”陳修澤看了眼手表,“你想睡會兒?”
肖逍搖頭:“不太想。”
“那看日出吧,算作我的生日禮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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