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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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扇寬厚的白漆大門向外開著,高大男人擋在中間,板著麵孔不講情麵,任由陳母斥責,就是不讓路。√
    陳母連自己兒子的家門都進不了,氣憤不已,可又不能怎麽著。眼前的男人高又壯,她若是硬闖丟身份,於是挺直腰板兒站在樓梯間,保持一貫冷傲高貴的姿態,望向立在客廳的人。
    頤指氣使的眼神,擺明要陳修澤低頭。
    陳修澤與她對視一瞬,返身走向延至屋頂的落地大窗,讓保鏢去外麵等著。
    陳母看著保鏢讓路,譏誚輕哼,理所當然地邁步進門。大門關上了,她輕瞥了一圈,好似來視察。
    這房子在陳母看來不算大,但琉璃燈、彩繪屏風和幾束銀杏枝完全不符合陳修澤的風格,這兒是為誰準備的不言而喻。
    陳母非常惱火。
    客廳忽閃光亮,一條彎曲的銀色長線快速劃過夜幕,天空落下雨滴,悶雷陣陣。
    陳修澤眉峰微挑,回身道:“您有話直說,不必浪費時間。”
    陳母心口的火一下子躥到嗓子眼,她又要張口嗬斥,一想又強行按耐,畢竟她是來說情的。
    稍稍平複後,她語重心長道:“修澤,誰是你的親人你要分的清。她是一個外人,樣貌和家庭又很普通,你怎麽能為了她對付明祖呢?”
    “您是我的親人還是鄭明祖是我的親人?”陳修澤不輕不重地反問。
    陳母霎時變化臉色,把手袋往茶幾上一放,提高了音調:“那樣的女人能把你迷惑成這幅模樣!我們不是你的親人,難道她是?”
    “我所謂的親人,一個沒機會對我下手就要害死她;一個在這兒指責我為什麽不逆來順受。”陳修澤牽出一抹疏冷笑容,“原來親情和血緣是這麽解釋的,我還真是孤陋寡聞。”
    他向來不順從陳母,這次當麵質疑母子血緣,陳母怒火中燒。
    全是因為肖逍,鄭家要被陳修澤掀個底朝天、鄭明祖要麵臨牢獄之災,而她和陳修澤的關係徹底降至冰點。她更加厭惡肖逍,憎恨肖逍破壞了她努力維持的平衡局麵,出言更是刻薄刺耳。
    “要不是她會弄成今天的局麵?別說孩子沒了,她就是生下來,我也不會承認。陳家不缺私生子和雜七雜八的女人,多她一個不多,登堂入室想都別想!”
    轟隆劈下一記響雷,陳修澤的麵容忽現,陳母向後退了一步。
    幽邃黑眸寒意逼人,黑暗中的聲音陰沉不定:“我有說過讓她登堂入室?”
    走廊裏的人聞聲停腳,扶著花架低眸挽了下長發。
    陳母緩了駭意,放寬心坐到沙發上,又挺直腰板道:“我想你也不能為她做到這種程度。有什麽說不開的,我可以去跟明祖商量。你若是真喜歡她,可以養在外麵,但她究竟是外人……”
    “我都不想登門的地方,她有必要登堂入室?”陳修澤出聲打斷,背著忽閃的光俯視陳母:“養在外麵等著你們再給我一場意外?哦,不難理解,懷胎八月的孕婦您都能利落下手,她對您來說也一樣。”
    陳母臉色煞白,尖聲厲斥:“不準提那件事!”
    “不是意外踩空麽?有什麽不能提的。”
    陳修澤輕言輕語,陳母卻失神一怔,隨即大嚷:“我全是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
    “是我讓您推她下樓?還是我阻止您叫救護車?”
    “住口!”陳母像瘋了一樣站起來尖叫辯駁:“她是自己掉下去的!要不是為了你,我會去見她?還不是怕那個野種威脅你!”
    “這個借口用了二十多年,您不覺得可笑?”陳修澤目光幽冷,毫不留情地擊碎陳母用了二十多年的借口:“鈴蘭向來任能不任親。陳氏大半股份都被您和鄭明祖占了,她們能得到什麽?而您明知道這些還對一個孕婦下狠手,出於什麽原因您自己清楚。”
    他語輕卻咄咄逼人,陳母跌落沙發,雙手收攏攥緊衣擺,死死抿著唇說不出話。
    二十二年前,陳父從外麵帶回來的女人被安排在郊外的別墅。八月的一個星期天,陳母沒預兆地接陳修澤去看望那個女人,陳修澤沒下車。半個小時後,陳修澤聽到爭執聲,緊接著看到一個人從庭院的樓梯上滾落,粘稠暗黑的血浸染了雪白的孕婦裙。
    女人失血過多死了,孩子胎死腹中。
    至今陳修澤清楚記得下車時聞到的濃厚血腥味,蔓延的黑血,還有陳母驚慌失措指責他的嘴臉。
    “口口聲聲說我們是親人,那請問有哪個母親殺人後會指責自己的孩子是罪魁禍首?”
    “你給我住口!”
    陳母歇斯底裏一喊,伴著震耳欲聾的雷鳴,在晦暗的空間裏異常驚怖。
    肖逍被嚇到,本能抬手捂耳朵,碰歪了花瓶,走廊傳出一聲脆響。
    陳修澤循聲朝那邊看過去,眉心一皺,就見陳母氣勢洶洶起身往裏麵走。他先一步擋在走廊入口,沉聲喚張媽:“送老夫人回去!”
    “給我讓開!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麽本事把你禍害成這樣!”
    陳母嗓音尖刻,雜糅張媽的勸和還有不間斷的雷聲,一時間嘈雜到難以忍受。
    肖逍憋著一股悶氣,不吐不快:“您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房裏突然安靜了,她抬頭看了看擋在麵前的寬闊後背,伸手揪住陳修澤的衣擺走上前和陳母照麵:“我才是受害人,鄭明祖不僅想害死我,還害得我沒了孩子。您有什麽資格在這兒吆喝,在這兒指責他,大風刮來的邏輯?”
    陳修澤厲色漸消,低頭凝著氣憤的側臉,擔憂也散了些。
    肖逍這是護著他呢。
    陳母給懟的沒接上話,反應一下火氣又上來了,手指著肖逍衝陳修澤道:“瞧瞧你這找的什麽貨色,一點禮義廉恥都不知道!”
    “禮義廉恥我還想問問您有沒有呢。”肖逍緊接著回,“您知道怎麽寫廉恥麽?鄭明祖當年給您洗白的時候,您就不認識這倆字兒了吧?禮儀我看您也缺的慌,至少我的父母沒教我在別人家尖酸刻薄地吆喝。”
    “你!”
    “我也是我爸我媽仔仔細細養到這麽大的,憑什麽鄭明祖害我,我還跟欠他似的。而且我早跟您說過,您要不是陳修澤的母親,我都懶得搭理您。成天錢錢錢的,我能拿那些錢買壽命還是能買健康?說話前請先把邏輯理順了,別掉了您有錢人的檔次。”
    肖逍蹭蹭說了一堆話,太少見,確實是氣著了。別說張媽,陳修澤也默了聲。
    有回肖媽媽當陳修澤麵兒說肖逍有個壞脾氣,她生氣時說的話就像拿刀往你心窩子上戳,又直又狠,能氣得你半天緩不過勁兒。
    陳修澤今兒見識了,看來肖逍對他很仁慈。
    陳母突然詞窮,隻剩冒火,估計也是心虛。
    肖逍又說:“還有,作為母親教導教育自己的孩子是天經地義,前提是您自己得有資格。您當著他的麵害死一個孕婦還指責了他這麽多年,有什麽權利提要求。我要是您,找個地縫鑽進去就甭出來了,一點兒羞恥心都沒有。”
    這話一說完,陳母噎得死死的,當年的驚惶不安全部反上來,她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沉重。
    陳修澤見陳母這副樣子倒消了這些年的鬱氣,攬過肖逍撫了撫她的後背,肖逍便不說了。
    陳母沉著嗓子問:“你告訴她的?”
    “是鄭明祖今天上午告訴我的。”肖逍先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