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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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碎銀,照得桐花台更外荒涼。
果親王衝著甄嬛離去的背影脫口而出:
離心何以贈,自有一壺冰。
甄嬛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帶著槿汐快速離開了。
獨留果親王一人在桐花台黯然傷神。
他沒想到自己去了一趟直隸,再回京時甄嬛又回到了皇兄身邊,連最後一點隻願長相見的念想都不願留給他。
對於甄嬛回宮他有很多的話想問,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聖駕到圓明園後,他便常到桐花台徘徊,以求能夠偶遇甄嬛。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晚終於等到了人。
四目相對,果親王滿目期冀,甄嬛惟有躲閃。
她能覺察到果親王對自己的特殊,前事曆曆在目容不得她再有半點不慎,哪怕她心中也曾起過漣漪,可為了家人她還是強行將這點微波平複,然後對果親王隻當個難得知己來相處。
隻是回宮後,皇上待她始終淡淡的,哪怕有皇後在旁相幫,她也無法再次獲取皇上的歡心,更別提接家人回京這事了。
甄嬛心中憋悶,外出散心時不知為何就帶著槿汐走到了桐花台。
麵對果親王的追問,她隻輕輕回了句,她本是帝王之妃,回宮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然後就帶著槿汐匆匆告別。
得不到明確答案的果親王,想到甄遠道之死及甄嬛刻意躲避,心中依稀有了猜想,想到甄嬛需一人麵對這些,他忍不住將心中藏了多年的話脫口而出,隻期望甄嬛無路可退時,還可以想到他。
這句話甄嬛聽得真切,隻得加快了離去的步伐。
暗中盯著甄嬛的曹琴默聽了個囫圇,哪怕隻言片語,可止不住她會層層聯想,當年她曾用作手段的流言蜚語,此刻在她心中有了更清晰的輪廓,甚至她自以為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這份發現讓她心生狂喜,當年之事一直是她的得意之作,僅憑三寸之舌就離間了皇上跟甄嬛,現在甄嬛再次回宮,目前雖然沒有榮寵,可宮裏的事誰說得清,萬一哪天甄嬛再次起勢了,那她就會被針對,要想不被報複,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對手勢微時將她徹底踩死。
因此曹琴默格外關注甄嬛,甚至還花重金買通了她宮中的太監,隻要甄嬛有風吹草動她就能知曉,今晚接到甄嬛外出的消息,她自然就跟了出來。
曹琴默用手壓了壓狂跳的心,這事她得好好利用一二。
她轉身就往五福堂方向走,不過片刻又停下了腳步,看著音袖疑惑的眼光幽然說道:
“回去,記住今晚之事你什麽都沒看到。”
她眼神裏的警告讓音袖背上一緊,忙低頭承諾絕不敢亂說。
第二日天還未全亮,九州清宴中,太後正衝太醫發脾氣:
“你們怎麽看顧的?皇上的病情一再反複,可見當差不當心,別盡想著法不責眾,開些太平方糊弄過去,明日皇上要是還不見好轉,哀家就惟你們是問。”
宋院判看著陷入高熱的皇上,心中叫苦不已,事關龍體,太醫院半點不敢馬虎,再好的良方,也得患者配合啊,皇上年前一場大病早傷了根基,半點經不起過度操勞,要想痊愈隻有靜養,可讓皇上萬事不操心無異癡人說夢,在園子裏好不容易將身體養好點又熬夜,不反複才怪。
這些話宋院判隻敢偷偷腹謗,對上太後的怒火隻能唯唯諾諾保證一定盡力。
晚膳前,皇上終於退熱了,等候在殿外的一幹重臣輕輕吐了口氣,皇後心裏既歡喜又惆悵。
還沒等皇後理清思緒,皇上的一個舉動讓她倍覺不安。
皇上將養在宮外的五阿哥遷進了圓明園中,同時每日在九洲清宴中檢視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的功課。
對此三個阿哥中,隻有四阿哥是真心喜歡,他就盼著能跟自己阿瑪多親近幾分,加上這幾年潛心讀書,因此應對時都能對答如流,還能加上自己獨特的見解,這些見解中很多暗合了皇上的心思,讓皇上對他更關注了幾分。
三阿哥則是如坐針氈,每個人都逼著他讀書,越逼他越覺得緊張,特別是跟四阿哥一起麵對皇阿瑪時,不管皇阿瑪出什麽題目時,四阿哥的從容應對越發襯得他愚鈍,這樣一來對著皇上越發拘束,弄得皇上很是無奈。
跟兩個哥哥截然不同的是五阿哥,不管皇上問他什麽,知道的他就侃侃而談,不知道的他就大方承認,這番坦率倒是讓皇上對他心生了幾分喜愛。
各阿哥禦前表現,不用刻意言說,外間重臣都看在眼裏。
一時間各人對四阿哥多了幾分熱絡,好在四阿哥沉穩,並未因此輕狂起來,反而越發謙和低調,越發贏得一片稱讚。
這些沒逃過太後及皇後的眼睛。
皇後憂心忡忡:“皇額娘,您說,皇上是那個意思嗎?”
太後沉默不語,她想到了先帝年間也是這樣考察眾皇子的,一時引得血雨腥風。
皇後說出太後心中所想:“皇額娘,皇上的龍體一直反複,臣妾是有所擔心啊,此時嫡位未定,則朝堂不穩。”
太後隻好明言:“哀家何嚐不明白這個理,可皇上早已下旨秘密立儲,此時若明說,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不免疑哀家有左右國家立儲的心思,反而得不償失,恐會遷怒三阿哥。”
皇上這一病,倒讓皇後想到了辦法,她如今跟太後統一戰線,倒是也不避諱,直接陰惻惻說出:“論理都是龍子,自有一爭資格,可曆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皇上一日未明言,阿哥之間就難免爭鬥,與其重現先帝爺年間的亂象,不如趁早讓皇上下定決心。”
太後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正想開口阻止,可轉念一想如今皇上對自己麵上雖恭謹,可從未真正考慮過她的感受。
她不過求小兒子能安享榮華富貴及家族長盛不衰,這兩個簡單的願望,對皇上而言不過開口的事,對她卻是登天之難,她幫著皇上費心維護後宮甚至朝堂,卻換不來他絲毫心軟,她既答應了皇後,倒不如讓她一搏,因此太後的話便轉為:
“不管怎麽說,都是哀家的孫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傷了天和。”
見太後默許,皇後麵上一鬆:
“臣妾省得,此事隻想讓四阿哥知難而退。”
五福堂內,安陵容也在吩咐忍冬:
“本宮這裏沒有什麽事需要操心的,四阿哥那裏你多費心點。”
忍冬見她眉心間都是擔憂,出口問道:“娘娘擔心有人會對四阿哥不利?”
想到前世皇後曾暗明目張膽對四阿哥下毒,安陵容不得不防:“木秀於林風必催之,四阿哥如今在禦前得臉,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偏偏他尚缺乏自保能力,本宮隻好多做點。”
忍冬感慨:“娘娘這幾年對四阿哥一片愛護之心,相信阿哥會記得娘娘苦心的。”
安陵容笑笑正是有所求,她才如此對四阿哥,隻盼真能達成所願,她將一些常備用藥及解毒丹藥交給忍冬。
忍冬走後,安陵容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四阿哥如此早慧,行高於人眾必非之的道理,難道他不明白嗎?在禦前如此高調表現,隻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還是他要的就是這個局麵?
這個想法,讓安陵容心驚不已,果然皇家就沒有孩子,看來以後自己不能再將四阿哥當作孩子對待了。
一連幾日,忍冬都暗中保護著四阿哥,皇後派在隨安堂的探子無法找到合適時機,隻好將情況告訴了皇後。
皇後略一思索衝剪秋道:“如今宮中有實力護著四阿哥的,隻有安氏了。”
剪秋卻想到一人:“會不會是敬貴妃?”
皇後跟她說明:“馮若昭的為人,對無法掌控之事從不主動招攬,更何況她現在重心在公主身上,就怕讓甄嬛鑽了漏子,離間了她跟子寧的母子之情,所以能護住四阿哥的隻有安氏。”
說罷,揚起唇角:“本宮原不想將事情鬧大,不過安氏要鬥,本宮樂意奉陪,剪秋,讓江福海進來。”
時近端午,因皇上在病中,太後及皇後有意熱鬧一場,為皇上衝衝病氣,這幾日召了敬貴妃及安陵容一同商議端午節慶之事。
最後拍板除了日常龍舟競渡外,眾妃嬪也得下場娛樂,以求皇上一笑百病全消。
無一例外,安陵容又被安排了唱歌,不過這次不同的是甄嬛將為她撫琴。
對皇後不遺餘力撮合甄嬛在皇上麵前露臉一事,眾人隻好會心一笑。
敬貴妃及端妃則選擇了當場作畫題詩。
貞嬪則帶著欣嬪及康常在為皇上獻上蒙古舞蹈,沈眉莊從旁奏樂。
夏冬春不善歌舞,隻好答應當日帶著百獸園的馴馬師表演馬術。
而曹琴默偷了個懶,隻負責為眾人唱好喝彩。
這番安排,粗看下來並無不妥,用的都是眾人日常擅長的技藝,不過想到皇後人越多越喜歡搞事情的作風,安陵容還是留意了一手。
不過,方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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