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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譚姣姣的講述中。
    李杭才終於原原本本了解到馮秀愛的過往。
    原來，馮秀愛拋下熊嫚兒之後，一個人到了滬市。
    那一年，熊嫚兒十一歲。而馮秀愛二十九歲。
    初到滬市的時候，馮秀愛沒什麽錢，也沒有文憑。
    所以她隻能找一些餐廳打工，做些洗碗打掃衛生的活。
    不過，馮秀愛隻身來到滬市，肯定不是為了來大城市洗碗的。
    她不甘於做這種“粗活累活”。
    畢竟就算洗了一千個碗、一萬個碗能怎麽樣？
    晉升金牌洗碗工？
    可她一個沒有文憑也沒有一技之長的人，又能做什麽呢？
    馮秀愛一開始想著，要不就去那種大餐廳裏當服務員，還有機會能認識一些有錢人。
    在蒼蠅小館裏洗碗肯定是沒有這種機會的。
    但是，她去問了幾個稍微豪華一點的餐廳，都被拒絕了。
    要麽因為她年紀太大，要麽因為她沒有經驗，要麽就是要求會說外語。
    但就在這個時候，馮秀愛遇到了譚姣姣。
    當時馮秀愛在偏遠的郊區租了一個破舊單間。
    房間很小，屋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張小方桌。
    但光是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幾乎就沒有其他的空間了。
    但為了節省開支，她又想再找一個人和她一起合租這個單間，平攤房租。
    合租的方式就是一人睡一半床。
    床中間用一些舊衣服搓成條當界限。
    沒想到，還真讓她找到一個願意和她合租的人。
    這個人就是譚姣姣。
    當時譚姣姣也是獨自一人在滬市，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還懷著孕。
    她之所以選擇跟馮秀愛合租，有兩個原因。
    一個當然是因為這樣可以省錢。
    另一個原因是，和別人合租的話，如果她懷孕的時候出點什麽意外，至少有人能在短時間內發現。
    而且馮秀愛還生過孩子，有經驗。
    於是馮秀愛就和譚姣姣成為了合租室友。
    一開始兩人的關係很生疏。
    躺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時候拘謹地都收著胳膊，生怕越過那條分界線。
    而麵對譚姣姣懷著孕卻沒有男人在身邊照顧的情況，馮秀愛也沒有開口問過一句。
    直到後來，關係慢慢熟了，也開始交換彼此的秘密。
    譚姣姣就是在那個時候，告訴了馮秀愛，自己肚子裏孩子的來曆。
    原來，譚姣姣有個遠房親戚是做肉體生意的，專門給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介紹‘工作’。
    通俗來說，就是個皮條客。
    但譚姣姣一開始並不知道。
    所以這個親戚哄騙著譚姣姣去陪客人喝酒的時候。
    譚姣姣還意識不到事情對於嚴重些。
    結果等到她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而在這之後，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那個遠房親戚賣了，
    便找到親戚想讓她幫自己討回公道。
    結果卻反被對方威脅，說如果不配合她繼續接客，就要把她的事情告訴老家所有人。
    她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為時已晚。
    她害怕自己的‘醜聞’傳回老家，隻好接受對方提出的要求。
    直到她意外懷了孕，並且在顯懷的時候才發現，這才沒有再被逼著繼續接客。
    但譚姣姣對馮秀愛說這個秘密，本來是想找個人傾訴自己的痛苦。
    她本來想著，也許可以從馮秀愛嘴裏聽到一些安慰的話語。
    她甚至也設想過，馮秀愛可能因此覺得她是個肮髒的人，而把她趕出這個房子。
    總之，在她設想的馮秀愛的反應裏。
    沒有‘驚喜’這種情況。
    但事實上就是，馮秀愛聽完之後，臉上確確實實就是驚喜的表情。
    譚姣姣一時間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但是馮秀愛接下來的話就讓她明白，她並沒有讀錯她的表情。
    “……當時，馮秀愛兩眼發光看著我，然後問了我一些奇怪的問題。”譚姣姣說。
    “什麽問題？”李杭說。
    譚姣姣說，“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我那個拉皮條的親戚手裏有幾個像我這樣被威脅的女孩，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不敢反抗？”
    “又問我，是不是我接客的錢全部進了那個親戚口袋裏，問我知不知道她因此賺了多少錢？”
    小許皺了皺眉，說，“她的關注點怎麽……”
    正常人都不會在聽到這麽一個故事之後，反而去問加害者因此賺了多少錢吧。
    譚姣姣點點頭，說，“是啊，我對她坦白這個秘密，本來是想獲得她的同情和安慰，也是因為我把她當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可是沒想到，她卻隻聽到了‘商機’，可怕吧？”
    李杭心想，這倒是符合他對馮秀愛的印象。
    畢竟那天在律所樓下，馮秀愛也沒在意過熊嫚兒的異常狀態。
    隻顧著自己演技大爆發。
    別人的苦難對她來說，確實不值一提。
    譚姣姣苦笑了一下，又說，“不過，後來我也看透了。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你想啊，她都能把女兒扔老家不聞不問，本身就是個情感淡漠的人。我哪能指望她對我有什麽同理心和同情心？”
    聽譚姣姣主動提起馮秀愛的女兒，李杭順勢問道：
    “你認識她女兒嗎？”
    譚姣姣聳聳肩，“以前是不認識啊。但現在誰能不認識？網上不都有嘛。”
    “我以前隻知道她有個女兒，但她也就提過那麽一兩次。”
    “至於她女兒幾歲、長什麽樣，我是一概不知。”
    “倒不是因為馮秀愛不肯告訴我，隻是因為她也不知道，身上更是一張女兒的照片都沒有。”
    “我連意外懷上的孩子都舍不得打掉，所以實在不能理解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我還問她不會想女兒嗎？”
    “當時她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說：‘想她幹嘛’？”譚姣姣說。
    小許驚呼：“她不知道自己女兒幾歲？！”
    譚姣姣搖頭，“她不知道。”
    李杭說，“你繼續說，馮秀愛問你那些被親戚威脅的細節，然後呢？她的目的是什麽？”
    譚姣姣嘲諷地一笑，“還能是為什麽呢？當然是為了複刻別人的‘成功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