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另外一邊的情緒是冰火兩重天，但這對於突然得到提問機會的6號來說，倒是十分驚喜。
    6號看起來是女大學生的模樣，連握住話筒的手都在顫抖。
    “這位很漂漂的觀眾盆友~你有什麽問題想問問我們的呀？”
    全恩妍笑眯眯地問道。
    “我、那個，我，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6號女生難以自持地捂住臉，“吭哧吭哧”的粗重呼吸聲通過話筒傳給了在場全部的觀眾，不少人自發鼓掌給她打氣。
    台上的陳錦之微微低下頭，輕聲安撫道：
    “沒關係，慢慢說就好。”
    她說這話的語氣很溫柔，像是幼兒園老師在安慰不敢上台自我介紹的小孩。
    蘇成意默默腹誹，陳錦之小姐，你這麽說話可起不到安撫的作用啊。
    果然，6號女生方才還隻是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這會兒已然是一副即將暈厥過去的樣子了。
    場麵一度陷入混亂，好一會兒功夫才平息下來。
    再多磨蹭一會兒在場的醫護人員可能都要上去掐她人中了。
    蘇成意壓低嗓音說道：
    “木頭，如果是抽到你的話情況應該會好一些吧？”
    林桐原本就非常能夠跟這個女生共情，聽他這樣一說，連忙搖頭道：
    “不會的，如果是我的話，這會兒已經被擔架抬走了。”
    “誇張。”
    “一點兒沒誇張。”
    林桐的神情尚且心有餘悸，他何嚐不是從小到大都沒經曆過這等事情，連上課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這種事他都很害怕。
    雖然大多數題目他都是會做的，但一旦暴露在這麽多人的目光下，肯定就會思維混亂，完全無法思考，以至於洋相盡出。
    兩人講小話的這會兒功夫，6號女生終於平複好了心情，握著話筒眼淚汪汪地開口道：
    “抱歉現場的大家，我失態了。因為我實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機會，從小到大我都一直很倒黴”
    眼看她說著說著又要開始哭了，全恩妍趕忙安慰道：
    “沒事啦沒事啦，這樣好了，這次見麵會結束後抽取的禮物我會單獨留給你一份，希望這可以成為你幸運的開端！”
    “謝謝恩妍醬。”
    6號女生的臉上赫然流下兩行麵條淚。
    接收到旁邊工作人員cue活動流程的催促信號，陳錦之適時接過話筒，微笑著問道：
    “那麽，你有什麽想和我們聊的話題嗎？”
    6號女生的神情變得有些為難，全恩妍馬上接話道：
    “啊啊！沒有想聊的也沒關係哦，我們這邊有隨機轉盤的形式！”
    沒想到女生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道：
    “想聊的話題，實在太多了，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
    “.”
    “.”
    在場的許多人都沉默了一瞬，不過也有忍俊不禁笑出聲來的。
    “明白了。”
    首先接住話題的是陳錦之，她笑吟吟地說道：
    “好啦，在你右手邊的Sam哥急得衝上台之前，我們就一件一件地聊吧。”
    她口中的Sam哥是負責維持活動流程的工作人員，此時被她以開玩笑的形式引出來，全場又是一陣哄笑。
    陳錦之此舉顯然是有深意的，既以一種不令人討厭的形式強調了活動的時間限製規定，又活躍了現場的氣氛。
    6號女生到了這裏也終於破涕為笑，握住話筒問出了她的第一個問題。
    “恩妍醬和r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顯然很讓現場的觀眾滿意，所有人都開始期待著全恩妍的回答。
    “啊，這個問題我記得好像在之前的電台節目裏回答過了吧？”
    全恩妍皺起眉頭，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回憶出了差錯。
    “那一次，恩妍醬回答得太籠統了，隻說了之前在同一個公司訓練。我其實是想問問，你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樣子。”
    6號女生解釋道。
    “這樣啊！太好了，你很會問噢，我早就想跟大家講講那天的情況了！”
    全恩妍一拍巴掌，立刻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地給現場觀眾講述了她倆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也就是她上次在陽台上跟蘇成意講過的，先是聽說了“那個很漂亮的外國練習生”這個稱號，帶著一些不服氣的心理，在舞蹈課上見到了伴著陽光進場的陳錦之。
    “大發！大家都看過韓劇吧？那天錦之歐尼出場的鏡頭，比所有韓劇女主角加起來還要唯美一萬倍！”
    全恩妍摁住自己的胸口倒在沙發椅上，似乎難以承受這份回憶的重量。
    陳錦之捂住眼睛笑著歎了口氣，舉起話筒說道：
    “太誇張了。”
    台下聽得很是投入的觀眾迅速拉長了音調齊聲道：
    “完——全——不——誇——張——”
    蘇成意瞧著陳錦之略有些無奈的眉眼，低聲一笑。
    “意總，說真的，你有時候真不會覺得陳錦之漂亮得太誇張了嗎？”
    林桐聽完全恩妍如此形象的描述，不由得也悄聲問道。
    蘇成意摸著下巴沉思了半晌，點點頭。
    “有時候會吧。但是，私下兩人相處的時候，她會比現在看起來稍微真實一些。”
    “真實一些？”
    “嗯哼，因為她也會做家務啊，洗碗之類的。不管台上如何，係著圍裙挽起袖子的時候，不就是會變得真實一些嗎？”
    蘇成意繼續說道。
    沒想到林桐的眼神很快就變得複雜起來，大有“你真是暴殄天物竟然讓這等人間尤物幹這等活兒”之類的驚詫。
    “.”
    再不染人間煙火的美貌也是要洗手作羹湯的嘛。
    莫名有了些負罪感的蘇成意默默轉過臉去，將目光重新放回台上。
    此時6號女生已經收到了Sam哥的暗示，時間隻夠最後問一個問題了。
    她的手指在話筒上像是彈鋼琴一樣反複敲打，糾結了半晌，才終於下定決心。
    “最後一個問題，我想問問r。”
    “好。”
    陳錦之正色點頭，順帶著整理了一下她本來就很標準的坐姿，作出鄭重其事的傾聽模樣。
    “我想，我這個問題也是很多r的粉絲最想要問的。”
    6號女生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
    “請問r你什麽時候發新歌！！！”
    此話一出，像是戰士吹響了衝鋒的號角，四周頓時一陣叫好聲。
    “對啊！r什麽時候發新歌！”
    “新歌！新歌！新歌！”
    “再聽不到r新歌我要死了！”
    就連急著催促活動流程的工作人員都停下了腳步，一齊探頭看向台上的人，期待著她的回答。
    全恩妍也點頭如搗蒜，大笑著誇讚道：
    “這位盆友你太會問啦！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所有人的期待都落到了陳錦之身上，她接過話筒，微微低頭。
    “這個問題.”
    “歐尼千萬不要說什麽‘哎呀~這種事大家去問知衿塵就好了啦’這種話哦！”
    全恩妍緊急打斷道，臉上的笑容很是八卦。
    她這話一出，台下更是一片大笑和起哄聲。
    “親娘咧，這是身邊朋友帶頭嗑CP麽？”
    “媽媽！我好像終於嗑到一對真的啦！”
    “這對希望他們結婚的真的非常多。”
    “說真的，如果姐夫是其他人的話我真的會慪死。但如果是知衿塵，那沒事了！”
    當然了，沒人知道知衿塵本人就坐在台下，聽著他們之間毫不避諱的討論。
    陳錦之無奈地嗔了全恩妍一眼，後者則是知道說了有些越界的玩笑話，露出小狗認錯似的討好笑容。
    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陳錦之的指尖輕輕敲了敲話筒末端，緩緩開口道：
    “其實，新歌方麵，知衿塵老師已經和我說好啦，不會讓大家等太久。”
    在大多數觀眾反應過來之前，6號女生馬上抓著話筒接話道：
    “那麽現在可以稍微唱一兩句給我們聽聽嗎！”
    “蕪湖！！！”
    “6號你是我的神！”
    “她還在輸出！”
    場下的氣氛再次被推到了另一個**，大家非常有默契地開始齊聲呐喊道：
    “唱兩句！唱兩句！”
    全恩妍倒轉話筒戳了戳自己的臉，有些緊張地看向陳錦之，後者眼睫低垂，似乎在糾結。
    其實在新歌發布之前，很少有歌手會選擇提前透露歌曲內容，哪怕隻是前奏或者短暫的幾句，除非是整張專輯的先行曲。
    一是會降低大多數聽眾對新歌的期待感。
    二則是一首四分鍾時長的歌曲，若是整首發布的話，一部分聽眾可能會喜歡前奏，一部分聽眾喜歡主歌，另一部分則可能隻是喜歡其中的某一句歌詞，甚至還有人因為專輯封麵好看而將其加入歌單。
    但如果提前透露出其中的幾句，可能就會有許多人被這幾句的聽感勸退，從而在歌曲正式發布之後放棄收聽。
    更何況，在這樣的發布會現場，音響質量本身就跟錄音棚沒法比，而且還隻能是清唱，演唱的效果會受到很大影響。
    無論怎麽看，這時候選擇同意觀眾的要求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決定。
    全恩妍想到此處，便決定開口替她解圍。
    “那個，6號同學.”
    沒想到陳錦之卻輕輕搖頭，阻止了她即將說出口的拒絕話語。
    下一秒，她抬起眼睛，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台下某個座位處。
    VP區第三排10號。
    台下的光線並不好，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卻覺得這又是某個意念合一的瞬間。
    蘇成意隔著前排的人群和她遙遙對視，半晌，輕輕點點頭。
    陳錦之垂下眼睛，將發梢撩到耳後，重新看向6號女生。
    她這會兒看起來很緊張，握著話筒的手都打著哆嗦，似乎為自己剛才那句熱血上頭而拋出去的話語而感到非常羞愧。
    蒼了天了，她都說了些什麽啊！這麽無理的請求她也能說得出口！
    這肯定叫r很為難吧，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如果說出去的話可以收回就好了！!
    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驅散的，是陳錦之的短短一句話。
    “可以喔。”
    “抱歉r小姐你就當我剛剛沒.什、什麽？！”
    6號女生連珠炮一樣的話卡了殼，呆呆愣在原地。
    全恩妍也有些緊張地湊近了一點，將話筒捂住拉遠。
    “歐尼，沒必要這樣的，我們可以用一些其他的表演代替呀！”
    她平日裏雖然愛開玩笑，但正經事上還是很拎得清的。
    “再者說，這種事情你需要跟蘇.知衿塵商量才行！”
    “嗯，剛剛商量過了。”
    陳錦之勾起一個好看的笑容，隨即挪開她捂住話筒的手，認真地說道：
    “新歌，我可以在這裏唱給大家聽一聽。”
    她話音落下，全場的歡呼聲如雷鳴一般震動起來。
    好在蘇成意手速很快，緊急捂住了耳朵。
    6號女生完全忘了她手上還有麥克風，尖叫聲簡直衝破雲霄。
    之前那位喪彪大叔也是激動得嗷嗷大喊，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動物園的獅子跑出來了，一整個就是佛門絕學·獅子吼。
    林桐學著蘇成意的動作捂住耳朵，感覺腦子一陣兒一陣兒嗡嗡響。
    “意總，你之前去看演唱會氣氛也都這麽嗨的嗎？”
    他湊到蘇成意耳邊，扯著嗓子喊道。
    “說實話，這次最恐怖。”
    蘇成意也以最高分貝回答道。
    大概是因為陳錦之前段時間都忙著跑商務，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粉絲正麵交流的機會了。
    而且，歌手陳錦之的人氣比起當時剛出道不久的偶像陳錦之的人氣，隻增不減，顯然已經到了一種更為誇張的地步。
    工作人員繞著場子努力控場了半天，氣氛才終於緩和了一些。
    最後全恩妍舉著話筒說讓大家安靜一點，不然要聽不見陳錦之唱歌啦。
    方才還激動的場子瞬間就配合著安靜了，都屏著呼吸坐等，再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都舉著手機準備將這樣的珍貴時刻錄製下來。
    蘇成意的耳膜得到了拯救，他揉了揉耳根向後靠著椅背，看向台上正在被工作人員檢查話筒的陳錦之。
    這種時候，她依然是冷靜自持的，嘴角的弧度溫柔得像一彎上弦月。
    最後，在和工作人員做了最後的環節確認之後，閑雜人等全部退場，聚光燈隻落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陳錦之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更是漂亮，眉眼宛如琉璃，她用短暫的呼吸停頓的瞬間，醞釀好了這首歌所需要的情緒。
    “我也算萬種風情，實非良人，
    誰能有幸，錯付終身。
    最先動情的人，剝去利刃，淪為人臣。
    我愛你蒼涼雙眼，明月星辰，
    不遠萬裏，叩入心門。
    一個孤僻的唇，摘獲了你首肯，獻上一吻。”
    這也是蘇成意第一次聽到陳錦之唱這首歌，他隻是把曲子和歌詞都發給了她而已，還沒有正式聽過。
    其實可以聽出來陳錦之也沒來及練習，隻是跟著伴奏斷斷續續順了一兩遍而已。
    但是，像這樣的國風曲調，最最需要的就是陳錦之這樣天生清冷的聲線。再加上她很有個人特色的性感咬字，唱出來便獨有一種感染力，畫麵感十足。
    仿若萬丈懸崖前有一傾城少女持劍而立，崖間大雪紛飛，落到她琉璃般的眉眼間，片刻消融。
    像這樣帶著江湖味道的想象力，是國風音樂所特有的中式浪漫，也隻有國人可以解讀其中韻味。
    正如歌詞所說，陳錦之還真是“萬種風情”，隻不過“實非良人”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