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昏君!奸臣!惡吏!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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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咱又被人罵了!”朱元璋語氣有些低沉,心情低落,望著擺在上麵的的馬秀英靈牌。
    “沒有你,沒人幫咱說話了。”
    “他們都怨咱。”
    朱元璋走到馬秀英靈牌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這麽木然的望著馬秀英的靈牌。
    朱標恭敬的站在一旁,眼中充滿了擔心,他很少見到父皇這個樣子。
    朱元璋塌著腰,埋怨道:“這個夏之白口口聲聲說為了百姓、為了天下,但這是咱的天下,咱需要他替咱的百姓說話?他沒這個資格!”
    “這些文人,自以為是的讀了幾本聖賢書,張口道德仁義,閉口仁義道德,真以為咱沒看過那些書?”
    “咱看過的書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多,咱每天都在看書。”
    “他們就是看不起咱。”
    “覺得咱是個農民,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想教咱治國,想讓咱聽他們擺布,然後拿走咱的天下。”
    “咱心中清楚得很。”
    “但咱會告訴他們,為什麽這個天下是咱的,咱比這些文人懂得多,也看得遠!”
    朱元璋嗡聲指責著。
    良久。
    朱元璋終於回過神來,臉上再度露出鐵血,眼中隻剩冷漠。
    他把夏之白送給他的兩本書,放在桌子上,點起一些燭火,一臉嚴肅的坐地看了起來。
    他倒想看看,夏之白要給自己看什麽東西。
    “父皇。”朱標擔憂的出聲。
    朱元璋沒有抬頭,隻是道:“咱沒事,他們不是以為咱不讀書嗎,咱就讓他們看看。”
    “咱不僅看,看的比誰都深!”
    朱標欲言又止,最終沒有開口,如今的父皇明顯在較著勁,不是他能勸的,隻是朝中還有一些事。
    朱標猶豫一會,也是離開了,他需要挑起父皇不在的時候的擔子。
    接連數日。
    朱元璋都待在太廟。
    朱標前來了數次,也勸過幾次,隻是都被朱元璋拒絕了,如今的朱元璋一門心思在看書上。
    三天後。
    朱元璋合上了書。
    他的眼裏有著不少的血絲,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經過三天,他已經把這兩本書看完了。
    甚至還讓朱標去看了水滸傳。
    朱元璋站起身,發須有些淩亂,人也顯得很疲憊,不過雙眸卻炯炯有神,仿佛根本不受影響。
    見父皇終於起身了,朱標也連忙合上書,伸手攙了一下,朱元璋看著朱標道:“這水滸看明白了?”
    朱標遲疑一下,不確定道:“兒臣看的並不仔細,大致能看出講的是官逼民反,奸臣惡吏太多。”
    “奸臣惡吏?”朱元璋嗤笑一聲,冷聲道:“那你認為水泊梁山真是英雄好漢了?”
    朱元璋冷冷的看著朱標,“這書裏麵沒一個好人,也沒有什麽英雄好漢,昏君,奸臣,惡吏。”
    “還有一群刁民!”
    “全都該死!”
    朱標臉色一白。
    朱元璋負手而立,並沒有去責怪朱標什麽,他已知道,夏之白讓自己看這本書的意義。
    是想讓自己明白。
    百姓是會反抗的,當憤怒和不滿超過了限度,甚至是連當狗一樣生存下去,都成為一種奢望的時候。
    反抗就成了唯一的道理。
    反抗是為了生存。
    他很早就懂得這個道理,當年他也是這麽做的。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是皇帝,最見不得,也最不想看到,甚至是最痛恨見到這一幕。
    造反有理?
    造反永遠都無理!
    至於三國演義,他也看完了。
    不過對於裏麵講的東西,他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看到其中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隻看到了一群亂臣賊子。
    禍亂天下!
    他真正感到不適的,唯有開篇那一句話,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讓他很不喜。
    再則便是夏之白引用的孟子的一句話。
    古之人,得誌。
    澤加於民。
    不得誌,修身見於世。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他自是看的出來,這是夏之白一直反複在提醒自己的事。
    而且。
    他很肯定。
    夏之白有反心。
    不過他已明白,夏之白為何不反,不是不敢反,不願反,而是不想,因為他心中有百姓。
    一旦造反,勢必會天下動蕩,也會死傷很多人。
    天下方定,百姓才剛剛擺脫戰亂之苦,再讓百姓卷入戰亂,無疑是十分不智的,也會遭致百姓怨恨。
    所以夏之白才這麽一而再的給自己勸諫,讓自己改弦易轍。
    他並不確定。
    若是自己掃滅了北元。
    還繼續這樣我行我素,夏之白或許就會謀反了。
    朱元璋閉上眼,腦海中回想著夏之白這次送過來的東西,心頭卻不由一顫。
    麵對這種更具威脅的東西,他的大明真能固守下去?
    而且夏之白在天下有多少同黨?
    朱元璋目光微沉,問道:“那些東西送到工部了嗎?工部那些人可有研究出什麽名堂?”
    朱標點頭道:“回父皇,兒臣當日就已送到工部,工部的官吏正在加班加點的研究,兒臣相信,他們定能把那幾樣東西研究清楚。”
    “兒臣也傳令給毛驤,讓他徹查跟夏之白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務必將夏之白查的明明白白。”
    朱元璋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冷聲道:“你以為夏之白不知道朝廷會查?”
    “他很奸。”
    “送的書是死人寫的。”
    “靠明麵上的,又怎麽可能查的出東西,多半不會暴露的,他這次是為百姓而來,所以才會拿出來。”
    “但他本人是有私心的。”
    “正如夏之白說的,達到一定高度,才會毫無保留,我將無我,他現在明顯還沒到。”
    “隻是在試著化龍!”
    “所以這些東西一定有保留。”
    朱標沉默。
    他也的確想過。
    隻是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朱元璋拍了拍朱標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咱其實不擔心夏之白。”
    “因為他有抱負,有仁心。”
    “但咱的確怕他。”
    “咱更怕的其實是夏之白真就隻有一人。”
    “若是一人之力,便能達到這般驚人狀況,那便說明,咱對大明的現狀,對天下的現狀,根本不了解。”
    身為帝王。
    卻不了解底下的實際情況。
    那將是個大問題!
    朱元璋心中很是壓抑,甚至有些暴躁。
    因為夏之白的出現,讓他感到了極其的不可控,若是一個人就能夠做到這個地步,那下一個夏之白呢?他還會這麽老實本分?
    一群夏之白呢?
    他對大明的存在感到了危機感。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最終。
    他平靜了下來。
    他邁步走出太廟,吩咐道:“來人,去給咱準備一套粗衣麻布,民間的行頭,咱要出宮走走。”
    “咱心中堵得慌。”
    “咱要親自看看咱大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