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勝殿下如屠雞宰狗!(明天開始萬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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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朱棣見夏之白一眼瞧到了火銃,眼中不由露出一抹驚訝。
    他揮手道:“既然你想看,給你看也無妨。”
    “這東西叫三眼銃。”
    “是我大明最精良的火器之一。”
    朱棣下頜微仰,眼中帶著幾分自傲。
    火器這東西最早出現在宋代,隻是後麵被金人學去,弄出了‘飛火槍’。
    南宋又拿回去改進,變成了‘突火槍’,隻不過這時的火槍射程隻有幾米,噴射的主要還是火焰跟鐵砂。
    因而極其不穩定。
    而從元代開始,天下出現了單眼銃跟三眼銃。
    這時候的火銃跟過去已有了明顯差別,裝填的不再是鐵砂,變成了火藥跟彈丸,方式也變成了以火繩或燃香點著,後接木棍以便握持,在彈丸發射完之後,足夠沉重的三眼銃,還可以當成鈍器使用。
    朱元璋在發現火器的巨大威力後,對火器也十分的重視。
    如今的大明,火器是由專門的軍器局和兵仗局負責,還施行的標準化生產。
    在部分銃身部分,還刻有鑄銃時間、地點、銃身重量、鑄銃匠人姓名、使用地點等銘文,以保證生產質量和使用的製度化。
    在洪武十三年,朱元璋還下令:凡軍一百戶,銃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槍四十。
    這一切都足以證明明朝對火器的重視。
    夏之白頷首。
    他自然認得這是火銃。
    他伸手接過,看著上麵的火繩,放在手中看了幾眼,又還了回去,問道:“這火銃能射擊多遠?殺傷力如何?”
    朱棣蹙眉。
    他有些不解夏之白問這些幹嘛。
    不過朱棣也沒阻攔,讓那名被問話的士卒回。
    士卒臉色有些緊張,望著夏之白手中的火銃道:“回大人,這火銃重六斤,用藥三錢,鉛彈二錢,射程差不多是十步至兩百步,不過真正具有殺傷的還是四十步以內。”
    “但火銃發射會發出不小的聲音,還有不小的煙霧,因而即便四十步外,依舊能對敵人造成影響。”
    夏之白盯著這名士卒,又道:“那就是說能有效範圍就四十步,那四十步內精準度如何?能否一擊致命,火銃彈藥裝填方便嗎?用時長短?使用途中會不會炸膛,亦或者有操作麻煩等問題?”
    夏之白一連問了很多。
    士卒臉色微變,他緊張的看了眼朱棣,有些不敢開口了。
    朱棣眯著眼,狐疑的看著夏之白,主動道:“你問這些幹什麽?”
    “火銃比伱想的要複雜,種類也比你想的要多。”
    “單兵用的火銃叫手銃、戰船和關隘守備用的叫碗口銃、盞口銃及多管銃等,不過火銃這種東西,畢竟跟火藥有關,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自然存在著裝填費時,精準度也不太行,但用在戰場上足夠了。”
    “最主要是能驚馬!”
    “蒙古人善騎,一旦馬匹受驚,他們就無法對我大明軍隊,形成有效的衝擊。”
    朱棣單手駕馬,身上豪氣萬丈。
    他其實很看重火銃,私底下也一直在研究。
    以他對火器的研究,的確摸索出了一些東西,銃居前,馬隊居後,前鋒要疏,後隊要密,鋒疏則達,陣密則固,等到戰鬥開始後,首以銃摧其鋒,繼以騎衝其堅。
    正因為此。
    他才那麽信心十足。
    認為自己能在後續北伐中大發神威。
    夏之白搖頭道:“我要的是具體的火銃情況。”
    “多少步內,能一擊斃命,多少步能造成有效傷敵,火銃會不會炸膛,這些年軍中可有因火銃操作失誤,亦或者火銃保養出問題,或者總的因火銃使用受傷或死亡的人數。”
    朱棣沉默。
    夏之白收回目光,再度看向那名士卒,尋求著答案。
    這名士卒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十步之內,一擊斃命的可能性很高,但也並不絕對,五十步內能造成有效殺傷,五十步外則隻能進行擾敵。”
    “火銃會炸!”
    “而且炸的次數並不少。”
    “就目前軍中的三百火銃手,其中有半數都遭遇過。”
    “隻是具體情況不同。”
    “裝彈很麻煩,很多時候,齊射一輪後,就沒有裝彈機會了,因而相較於單眼銃,軍中更喜歡用三眼銃,因為三眼銃可以連續釋放,用完後還可以當做兵器,不至於蒙古騎兵硬頂著衝上來,就毫無反手能力。”
    夏之白蹙眉道:“那就是說,火銃在軍中實用性並不強,更多的起威懾作用。”
    “同時軍中目前關於火銃的使用,就是放在陣前,麵對敵人先鋒時,齊射一輪,洞貫敵軍,而後便撤到後麵,總體火銃隻是起輔助作用,並沒有那麽的‘神威’?”
    士卒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朱棣眉頭一皺。
    他有些不明白夏之白的所作所為。
    這難道還不夠嗎?
    蒙古人善騎,隻要敵馬驚亂,鮮有不敗退的。
    就算敵軍敢強行逼近,附車的步兵分隊,則依次列成軍陣,藤牌手在前,次鈀手次、長槍手、次鳥銃手與敵人廝殺,待敵陣潰亂時,後隊的密集騎兵,再以排山倒海的氣勢,衝擊敵軍本隊,追殲敗逃之敵。
    這便是朱棣理想的用兵之道。
    夏之白笑了笑。
    他從這名士卒身旁走開。
    去到了另一個地方,這裏擺放著一門炮。
    夏之白伸手拍了一下,很沉,手拍上去,近乎發不出什麽聲響,夏之白目光朝前望去,對著下麵的士卒道:“軍中現有多少炮手?”
    朱棣挑眉。
    他越發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夏之白不是一個士人嗎?為什麽光盯著這些火器了?
    他懂什麽火器?
    袁珙這時主動開口道:“這是火炮。”
    “軍中是五百戶一炮。”
    “眼下軍**有炮二十門,炮手一百人。”
    “相較於夏進士前麵看的火銃,火炮明顯體型更大更重,也更難以搬運,因而多是用於守城或攻城,至於野戰、水戰,亦或者海戰,雖也行,隻是效果會有所削減。”
    “另外火炮筒內多數裝填石、鉛、鐵等物,當然有時也會裝填爆炸性的球丸。”
    “火炮射程一般在數百步至二三裏距離。”
    “可謂攻堅神兵。”
    “火器雖然威力不俗,但也具有不穩定的狀況。”
    “不過火炮相較火銃炸膛的幾率會小很多,隻不過有時容易發不出去,卡膛,若是發射的是爆炸性球丸,則有一定幾率炸膛,以往軍中有發生過這樣的狀況。”
    夏之白看了袁珙一眼。
    姚廣孝笑著道:“這是浙東的袁珙,天下相法第一。”
    “目前為燕王殿下效力。”
    夏之白上下打量了袁珙幾眼,似乎聽說過,但並沒有太大印象。
    他拱手行禮。
    夏之白似乎對朱棣的人手並不太關心,反而更關心這些火炮的情況,他手放在火炮上,再度問道:“軍中可有精準的火炮手,能做到指哪打哪?”
    朱棣等人麵麵相覷。
    這是火炮。
    又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哪有那麽容易指哪打哪?
    火炮的彈丸多大,不同彈丸也有不同,根本難以精準控製,能保證在二十步之內,都算得上是精準了。
    朱棣冷聲道:“你當真是不懂火器相關,火器跟火藥相關,本就難以控製,能夠穩定發射出去,並造成一定的殺傷,就很是不俗了,若是能做到指哪打哪,那蒙古鐵騎早就聞風而降了。”
    夏之白道:“軍中應該有能打的相較準的吧?”
    “這自然是有。”朱棣一臉自傲道:“我朱棣對於軍事是十分重視的,對於火器也同樣重視,特意從上千名士卒中,挑選出了合適的火炮手,他們每一個都是精銳。”
    “但他們不是每一個都能打的準。”夏之白道。
    夏之白緩緩走了回來,雙眼望著朱棣,笑著道:“殿下手中可有製造火器或者維護火器的工匠?”
    朱棣點頭。
    夏之白道:“那我可以明確的說殿下對軍中事務不太關心,若殿下真的關心軍中事務,自己軍中的火器火炮接連出現炸膛,而且數年沒有得到改進,就該把這些工匠問責。”
    “如果隻是少數人不能打得準,那或許能說明是人的問題。”
    “但這麽多人,就隻有少數的人能打準,那便說明是火器的問題,火器問題竟能讓殿下引以為傲的軍隊,在非戰爭狀態減員,而殿下不僅沒有察覺,甚至還不以為然,這便充分說明了,殿下對軍隊的真實情況其實並不關心。”
    “殿下關心的隻是自己的軍功。”
    “隻是自己的成就。”
    “為將者,在戰術戰略方麵,沒有太多進展,全靠他人排兵布陣,在治軍方麵,軍紀不嚴,上下放鬆散漫,對於士卒的傷亡更是滿眼漠視,你手中的大軍之所以能打勝仗,並不是他們有多強,而是蒙古現在太弱。”
    “再加上是大明的這些士卒悍不畏死。”
    “但拿著這麽多將士的血去打贏的戰爭,當真值得嗎?”
    “我覺得不值。”
    “因為殿下本可以做的更好。”
    “提前推演好戰爭的後續,做好充足的戰爭準備,至少進退有據,對具體的排兵布陣,有明確的方案,讓士卒也能聊熟於心,那豈不是能更大程度減少軍隊傷亡?謀而後動,一直是兵家領兵之法,但殿下似乎根本沒得要領。”
    夏之白淡淡的搖頭。
    他負手而立,雙眸盯著朱棣,笑著道:“我雖不才,若是能領兵五年,靠著結硬寨,打呆仗的辦法,隻需掌軍五年,同樣的軍隊,麵對殿下的大軍,隻會是屠雞宰狗。”
    “因為殿下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推演之中。”
    “夏之白!”聽到夏之白的話,朱棣徹底怒了,隻聽得‘鏘’的一聲,朱棣將佩刀拔了出來,傲然道:“你既然對本王這麽不服,那本王就成全你,你我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幹一場。”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勝我如屠雞宰狗!”
    朱棣也是惱了。
    從來都是他看不起別人,什麽時候輪到別人看不起自己了?
    還是在他最驕傲的軍事上。
    夏之白哈哈一笑,眼中露出一抹輕蔑道:“殿下若隻有爭強好勝之心,那便說明殿下不適合待在軍中,更適合待在鄉裏,去跟民間的地痞流氓,做一些鬥雞走狗的事,那豈不更加痛快?”
    “你”朱棣怒目而對。
    夏之白冷笑道:“殿下戰略戰術沒有,情報相關沒有做過,大的方麵不知,小的方麵也不抓,就連最基本的軍紀,尚且領兵不嚴,這讓人如何能信服,殿下是一位優秀的統帥?”
    “也敢問殿下平時治軍在何處?”
    “莫不是今天來時的那番排場?在打贏搖旗呐喊,亦或者隔三差五帶著士卒出去打獵,或者去跟蒙古的探子交手一二,再洋洋灑灑大搖大擺的回來,亦或者就是簡單的操練一些軍隊,喊喊口號?”
    “若隻是如此。”
    “那大明軍隊的戰鬥力實在令人堪憂。”
    “大明立國才十八年,軍隊就已滑坡至此,也就如今蒙古勢頹,內部矛盾不斷,這才給了大明軍隊乘勝追擊的可能,但以後呢?大明的強盛都是徒有其表,若是這層窗戶紙,在日後被人捅破了,那豈不成了萬人捅?”
    “那時誰人能來拱衛大明山河?”
    “靠下麵的士卒嗎?”
    夏之白輕歎一聲,眼神變得嚴肅。
    他的目光從朱棣、姚廣孝等人身上一一掃過,淡然道:“殿下,你領兵這麽久,可曾去問過底下的將士,他們知道自己是為誰而戰,為什麽而戰嗎?”
    “打仗對他們而言意義何在?”
    “殿下問過嗎?”
    一語落下。
    原本熱鬧的大營瞬間安靜下來。
    全場鴉雀無聲。
    底下的士卒全都麵露茫然。
    為誰而戰?為什麽而戰?打仗的意義何在?
    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
    他們是軍戶,以往都是聽朝廷調令,朝廷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他們沒得選。
    但他們真喜歡打仗嗎?
    不喜歡。
    他們好像是不知道打仗的意義,打贏如何,打輸又如何?
    早年是驅逐韃虜,如今蒙古人都北逃了。
    那為什麽還要繼續北伐?
    建功立業?
    他們就一小卒,能建什麽功?立什麽業?
    朱棣姚廣孝等人也愣了。
    他們自然清楚,打仗對他們意味著什麽,那是軍功,那是功績,更是莫大的榮譽,也是他們證明自己的機會,但這僅限於他們少數人,對於大多數將士而言,打仗是沒有意義的。
    那他們為什麽還要拿自己的命積極拚殺?
    想到這。
    朱棣眼中露出一抹凝重。
    夏之白收回目光,他重新站到大軍麵前,鎮定道:“你們很多人都不清楚在為誰而戰,為什麽而戰,但我可以告訴你們,為什麽你們會在這裏,為什麽你們要參與跟北元的戰爭,為什麽這一戰必須要打。”
    最近被現實生活中的事弄麻了,一天隻睡幾個小時,明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