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朱棣:這還是我的問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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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渾身是汗的放下雁翅刀。
    隨手拿起侍從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漬,朱棣擦的很用力,幾乎將身上擦紅了,才將熱毛巾扔到了一旁架子上,最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喝起了已是溫熱的茶水。
    “說吧。”
    “你又查到了什麽。”
    朱棣一邊喝著茶,一邊低頭問著。
    姚廣孝淺笑著點頭,右手繼續盤著佛珠,笑眯眯道:“昨日夏之白去找了北平的這十五家鹽商,他讓這些鹽商將鹽市主動讓出來,同時也給了這些鹽商兩條選擇。”
    “要麽販完鹽引的鹽就另謀生路。”
    “要麽就跟著他幹。”
    “鹽商?”朱棣抬頭看了姚廣孝一眼,沒有太多興趣。
    他對商人沒有好感,夏之白跟鹽商之間的事,也沒有過問的心思,夏之白接管整個北方鹽市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了,夏之白在鐵礦上沒有取得進展,退而求其次,去鹽商上呈威風,倒也正常。
    “說重點。”朱棣放下茶碗,有些不耐煩。
    姚廣孝手中的佛珠盤的更快了。
    他笑著道:“這些鹽商跟殿下手中的武將有關。”
    “什麽?”朱棣猛地抬起頭,眼中露出一抹吃驚,隨即浮現一抹怒色,道:“你的意思是我手下的將領,有人跟鹽商勾結在了一起?”
    姚廣孝點頭。
    “誰?!”朱棣目光一冷。
    姚廣孝搖頭道:“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之白知道了。”
    “我們都小看夏之白了。”
    “他這次真算下來,的確隻帶了一個隨從。”
    “他過去沒有來過北平,對北平的情況不了解,又不認識北平的人,按理不能對北平的事洞悉的這麽快,而這或許就是夏之白故意的,在故意讓我們放鬆警惕,我們都大意了。”
    “夏之白是沒有帶多餘的人。”
    “但他身邊那個少年,卻在短短幾天時間,跟城中乞丐打成了一片。”
    “眼下.”姚廣孝頓了一下,神色凝重道:“城中的乞丐,不少已淪為夏之白的耳目,借著這些遍布整個北平的耳目,夏之白在短短幾天內,就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其中便有武官跟鹽商勾結的事。”
    說到這。
    姚廣孝也暗自歎息一聲。
    夏之白實在太奸詐了,也太懂得鑽空子了。
    前幾日裝作手中無人,什麽事都做不了,結果在短短幾天,就搞了個大事情。
    這拉攏人的手段太嚇人了。
    也讓人不安。
    朱棣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坐起。
    他前麵還沒意識到問題,聽完姚廣孝的話,才赫然驚醒過來。
    夏之白不是沒有多餘人手嗎?
    是怎麽查這些消息的?
    乞丐!
    朱棣陰翳著臉,冷聲道:“夏之白把城中的乞丐都收買了?”
    姚廣孝搖頭,苦笑道:“不知道,北平城中,因為戰亂,還有更北邊過來的流民,以及一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這些人匯成了城中的乞丐大軍,人數近千人,這麽龐大的數量,我也不知道,哪些人在聽夏之白吩咐。”
    “但他們的確不少成了夏之白監視全城的耳目。”
    “若非我私下調查時,發現了一些端倪,恐也被蒙在鼓裏,也依舊認為夏之白如今是無所事事,隻能枯等著朝廷派人過來,若是繼續這麽掉以輕心,隻怕北平上上下下,都被夏之白看穿了。”
    “王爺你也危險了。”
    朱棣眼中閃過一抹殺意,但很快隱藏了下來,急躁道:“夏之白用這些乞丐究竟打聽到了什麽消息?”
    “不知道。”姚廣孝再度搖頭。
    朱棣有些惱了。
    他不滿的瞪了姚廣孝一眼,惱怒道:“不知道?!那伱告訴我,你知道什麽?”
    “這夏之白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了這麽多事了,你就告訴我,你才察覺到?也就隻知道一句夏之白根本不老實?”
    姚廣孝苦笑一聲。
    他的確不知。
    在這之前,誰能猜到夏之白這麽會鑽營?偷偷摸摸的幹出了這些事?
    姚廣孝也無心再盤佛珠了,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陀佛’,才接著道:“殿下,夏之白的事太過隱秘,外界很難覺察到,就算是告訴殿下,殿下之前恐也不會在意,北平的流民乞丐,來了又走,死了又有,從沒斷絕過,根本防不勝防。”
    “就目前的消息。”
    “夏之白找這些鹽商,通過收集到的信息,逼迫這些鹽商退出鹽市。”
    “同時讓他們帶話,警告牽涉其中的武官。”
    “讓他們放棄侵占的田地。”
    “態度很強硬。”
    “殿下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嗎?”
    姚廣孝抬起頭,望著朱棣。
    朱棣一愣。
    他狐疑的看向姚廣孝,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
    “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鹽商不想把手中的鹽市交出去,尋求一些官員的庇護,這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隻是軍中究竟有哪些武官牽涉進去了。”
    “你查清楚了沒有?”
    朱棣問道。
    姚廣孝搖頭,神色嚴肅道:“這次殿下被算計了,被夏之白從頭算計到尾,目前城中發生的一切,某種程度上是殿下一手促成的,夏之白隻是做了一些誘導罷了。”
    朱棣瞳孔微張,有些理不過來了。
    他抬手道:“等等。”
    “你說什麽?”
    “這些事是我造成的?”
    “和尚,你真沒有說胡話?我什麽時候做了這些事?我這段時間哪管過這些?”
    朱棣一臉驚詫。
    他也是被姚廣孝給說迷糊了。
    自北平布政司出事後,他就一直戰戰兢兢的,唯恐自己又做錯了事,引得陛下不滿,一直是謹言慎行,也就夏之白來了,心中實在不快,才跟夏之白冷臉了幾下,但也並沒有太過。
    這怎麽一下子變成他的問題了?
    這是什麽道理!
    姚廣孝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無奈,道:“殿下沒有聽錯,這次的事,根源就在殿下。”
    “因為殿下聽進去了夏之白的話,開始在軍中調查貪腐,殿下開始調查貪汙**,軍中武將勢必恐慌,也就會去試著去遮掩,或者去解決,這就給了夏之白可乘之機。”
    “他就是抓著武官做事簡單,幾乎不會兜太多圈子,直接就發現了武官跟商賈勾結的情況。”
    “然後通過威逼商賈,讓商賈心慌意亂的情況下,再度去找上了武官。”
    “這一來一去,不就坐實了官商勾結?”
    “夏之白靠著殿下的施壓,還有他自己主動的逼迫,讓這些武官忙中出錯,暴露出越來越多問題,不過七八日時間,隻怕夏之白手中已掌握了殿下手中將領,大量貪汙**的罪證。”
    “殿下當初若沒有被說動,就不會動查軍中貪腐的念頭。”
    “北平依舊是一潭死水。”
    “但殿下動了。”
    “殿下動了心思之後,就意味殿下落入到了圈套之中,而後被夏之白一步步利用,繼而導致了當下的局麵。”
    朱棣臉一黑。
    他已經聽明白了。
    說來說去,就是他被夏之白說動,真動手查起了軍中貪腐。
    這讓夏之白鑽了空子,夏之白本就奸詐,借著各方慌亂,將這些口子不斷撕大,最終造就了完全利他的形勢。
    他被夏之白算計了。
    “這些士人果然是奸詐狡猾。”朱棣怒而拍桌。
    隨即,他看向姚廣孝,不解道:“但軍中的確存在著貪腐的情況。”
    “這總做不得假吧?”
    姚廣孝苦笑道:“就是因為真有,殿下才會上當,也才讓夏之白奸計得逞,這個夏之白高明就高明在這,他說的那些話,九真一假,而且極具煽動性,稍微不注意,就會被蠱惑,繼而一步步上套。”
    “關鍵殿下還責怪不得。”
    “因為他沒說錯。”
    “軍中貪腐的確很嚴重。”
    “甚至比殿下想象的還要嚴重。”
    “就目前查到的,軍中大多數武官,都有貪墨私吞欺壓的情況。”
    “武官欺壓普通軍戶,男丁多的欺壓男丁少的,男丁少的欺壓孤兒寡母,至於那些仗義執言的,則被人聯手針對,直接趕出了軍隊,不少人更是做絕,跟商賈地主合作,將這些意圖上告的人,賣成了奴隸,或者是直接打斷腿。”
    “諸如此類,軍中數不勝數。”
    “實在是觸目驚心。”
    “官商勾結,某種程度上,還算是好的。”
    “因為隻圖財不害命。”
    “就算是相對幹淨一點的張玉,平時也有欺行霸市的情況,像是丘福、李彬等從底層爬起來的,他們真的貪起來,那更是肆無忌憚,而這一切都源於殿下的信任跟親近。”
    “一定程度而言,夏之白說的沒錯。”
    “殿下的治軍出了問題。”
    “還是大問題。”
    “他們會打仗,能打仗,敢拚命,這是事實,但軍紀渙散,同樣是真的。”
    “尤其是殿下在北平太過強勢,連帶著手中的士卒,都帶著幾分囂張跋扈,在這種風氣之下,軍紀又怎麽會不出問題?”
    “過去殿下豁達,沒有理會過這些。”
    “在殿下心中,隻要能打仗,能打勝仗,那便是好將領,至於將領貪點摸點,也不當回事,但現在這層窗戶紙被夏之白捅破了。”
    “殿下當考慮一下,該怎麽妥善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