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隨本王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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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朱棣坐回了位置。
    他雙眼有些失神,臉色變了又變。
    最終徹底沉默了下來。
    朱元璋在軍事上的才能是遠超當世所有人的。
    雖然後世論放棄將蒙古高原據為己有,算得上是錯估了天下未來的形勢變化,但為了加強大明的邊防,朱元璋做了很多的措施,在長城沿線設置了大量軍鎮衛所,構建起了一套十分完善的防禦蒙古人南下的堅固堡壘。
    即是後世熟知的‘九邊重鎮’。
    即便如此,朱元璋依舊認為不夠,作為博覽群書,熟識曆朝曆代統治經驗的朱元璋,在深思熟慮之後,施行了郡縣製跟分封製相結合的統治體製,地方官府管民政,十三個藩王坐鎮北方各軍事要地。
    繼而形成塞王守邊的局麵。
    在朱元璋的謀劃下,諸塞王沿長城線矗立,從東到西,從內到外連成一起,形成層層防線,足以抵禦蒙古人的接連攻勢。
    也足以確保大明江山永固。
    但朱元璋同樣清楚,這些塞王掌握很大的權利,可以調動軍隊,任命王府官吏,在一定程度上,這些掌握軍權的塞王,本身就成為了一股足以威脅到中央朝廷的危險力量。
    因而必須得加以遏製跟約束。
    軍政必須得分開。
    這是紅線。
    隻是朱棣的政治敏感性,明顯不如其他的塞王,因而在‘郭桓案’的波及下,北平遭受的重創最大,朱棣也是被嚇得最慘的人,但歸根結底,還是朱棣對大明政治理解太低了,空有野心,而沒有實現野心的能力。
    不守規矩,在最看重規矩的朱元璋眼裏,是十分致命的。
    一定意義上,朱元璋曆史上放棄立朱棣,未嚐不是因為朱棣不守規矩,朱元璋想要的繼承者,是要能繼續自己路線的帝王,而不是喜歡亂改自己製度的人,朱棣尚隻是個藩王,就這麽蠢蠢欲動,若是真的當了皇帝,名正言順之下,豈不更加胡作非為?
    大明的體製要的是墨守成規的帝王。
    不要自以為是的帝王。
    或許最開始朱棣跟晉王、秦王等人擁有同樣的可能,但晉王、秦王比朱棣有一點好,就是當朝廷要他們帶兵打仗的時候,眼裏就隻顧著帶兵打仗,絕不會摻雜其他,即便是在封地作威作福,各種囂張跋扈,哪怕是欺壓到地方布政司頭上,也隻是欺壓,絕不會想著將布政司納入到自己的麾下。
    這就是燕王跟晉王、秦王最大的區別。
    朱棣之前一直不明白。
    也一直覺得朱元璋偏心,殊不知,正是朱棣的自作聰明,導致了這一切。
    朱元璋能夠容忍自己的子嗣欺壓百姓,魚肉鄉裏,甚至是胡作非為,但決不能容忍,他們觸碰政治紅線。
    他能去寬恕。
    但大明後世的帝王呢?
    真指望隔了數代的大明帝王念著舊情?
    夏之白感謝朱棣是真心的。
    若非朱棣的自作聰明,朱元璋不會這麽動怒,繼而讓朱元璋對自己這套塞王守邊體係生出動搖,從而最終讓‘軍改’成為現實。
    過去朱元璋是篤定自己設計的製度會堅如頑石,但現在朱元璋恐隻會恨鐵不成鋼,也就朱棣沒有在應天府,不然朱元璋的鞋拔子隻怕早就飛朱棣臉上了。
    甚至
    殺了朱棣都有可能。
    朱棣太順了,不懂得收斂,更不懂得蟄伏。
    心高氣傲,又太早暴露自己的野心,也就曆史上朱元璋的三個兒子相繼病逝,加上朱允炆喜歡微操,這才讓朱棣僥幸取勝,不然但凡大明有個正常的‘儲君’即位,都能將朱棣按得死死的。
    朱棣現在需要明白一件事。
    他現在是要當將領,還是要當藩王。
    至於爭儲那是想都不要想。
    連朱元璋要求他做的事,尚且都做不到,哪有那個資格能力去爭。
    朱棣也聽明白了。
    他首先要當好守邊將領,當好守邊的藩王,才能去想著日後爭儲,而不是想著一口吃成胖子,什麽都沒做好,就幻想著能一步登天,入主應天。
    良久。
    朱棣抬起頭,臉色有些蒼白。
    額頭上滿是汗漬。
    仿佛剛從水中撈起一樣,眼中充滿了恐懼跟後怕。
    朱棣道:“你的意思,我手伸的太遠了?”
    夏之白點了點頭,道:“殿下是有領兵的才能,但殿下太高看自己的天賦了,如今隻不過是大明國力鼎盛,能夠容許大規模的征伐,但這種國力鼎盛,真能長久持續?”
    “我怕不見得。”
    “作為北地的軍事重鎮。”
    “若殿下不將自己視為藩王,隻當做為一名領兵將領。”
    “那就需在練兵上練出一些名堂。”
    “若殿下以藩王自居,就該以皇室的視角,謀劃戰略戰術,鞏固北平的戰略地位,推演進攻防禦的手段,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
    “在其位,謀其政!”
    “有舍才有得,隻不過如今的大明皇室,早就為身上的皇族光環籠罩了。”
    “不經百姓苦,不知百姓累。談何為民言,憑何守初心?”
    夏之白搖了搖頭。
    他看向朱棣,又道:“殿下若當真想幹出一些成績,就該先做好自身的事,而後再在戰略戰術證明自己,如此才能讓人另眼相看,不然外界對殿下的吹捧,才是真正的‘花言巧語’。”
    “我無心跟殿下爭辯。”
    “殿下聽也可,不聽也罷。”
    “我都言盡於此。”
    “此後北平,我隻關心經商的事,至於其他的,我不希望殿下找我麻煩,也不希望殿下的將士來阻攔,同樣,我也不會暗中去針對殿下為難殿下。”
    “我目前要做的事很多。”
    “北方有很多藩王,有很多衛所,都需要踏足。”
    “都需要去開辟出新的商路。”
    “任重而道遠。”
    夏之白朝朱棣躬身一禮,便朝著大堂外走去。
    他沒有想跟朱棣多費口舌。
    隻是給朱棣講清楚一些事情,至於朱棣日後會怎麽做,他做不了主,也沒有想太關心,他也不希望自己卷入到這些莫名的紛爭之中,他要借此‘上告’朝廷的事,已經都說完了。
    至於當今陛下會如何做,那是朝廷需要去做的。
    他當下還是得經商。
    掙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有足夠的錢糧支撐,想控製整個北方的鹽市,甚至推動鋼鐵產業的升級,都是癡心妄想。
    至於後續打通商路,跟北元經商,亦或者籠絡色目人、蒙古人,發展他們為大明的細作,甚至是收買北元官員等等,這都需要大量的錢糧去做。
    這都不是目下能做到的。
    萬丈高樓平地起。
    正是因為要做的很多,夏之白也越發能靜得下心,也越發能讓自己做出取舍。
    北平的事隻能快進快出。
    點到為止。
    一味地糾纏下去,隻會讓自己深陷泥潭,最終徹底陷死進去。
    這不是夏之白想見到的。
    他在北平已有一段時日了,不可能就為了一時之爭,就將自己的精力都耗費在上麵。
    何況這還是朱棣的主場。
    朱棣雙目直直的望著夏之白離去的身影。
    心中突然感覺空落落的。
    夏之白來到府中所做的一切,所說的一切,完全不在意料之中。
    他本想借著圍堵夏之白,再繼續施壓一二,給夏之白一些壓力,繼而好為自己爭取一些話語權,從而能更加順利的拿回這些‘冊子’,但夏之白更幹脆,直接就送過來了。
    還替他點明了問題所在。
    至於他還想問的那些乞丐,還有那些色目人的問題,他此刻也找到了答案。
    天下真有想當乞丐的人?
    隻怕沒有。
    之所以有這麽多乞丐,無非是北平的官員玩忽職守,沒有把解決這些乞丐當回事,任由這些乞丐流浪街頭,也不願給一些田地安置,甚至地方官吏,還有他麾下的武官,都是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他們根本不想把北平的田地分給這些人,他們更寧願把這些田地據為己有。
    這才是問題。
    至於色目人、蒙古人,又算得了什麽?
    隻是一些被飽受排擠的小群體罷了,尋不到差事,找不到活路,自然是會見風使舵。
    這又當真能怪得了這些人?
    他這個燕王,又當真為地方百姓做過什麽實事?
    或許
    唯一的實事就是拉攏北平布政司官員,害的這些官吏被父皇一鍋端了,這倒是讓北平的百姓負擔少了不少,但父皇對自己的期望當真就隻是個守邊藩王?
    父皇要的是藩王跟布政司官員互相監督。
    嚴懲不法。
    他根本就沒做到。
    朱棣深吸口氣,提起幾分精神。
    他看向夏之白送來的書冊,簡單的翻了幾頁,眼中閃過一抹狠辣跟殺意。
    他已改變了想法。
    原本他想著高舉輕放,盡可能的少殺人。
    但現在。
    作為一地主將,作為穩定地方民心的藩王,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多殺人,殺得北平的官吏怕,殺的這些人不敢犯,唯有如此,才能挽回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他朝殿外道:“來人,把姚廣孝給本王叫來。”
    “另外把張玉朱亮也叫來。”
    “告訴他們,把刀給本王磨利點。”
    “隨本王去殺人!”
    調整下節奏,明日繼續三更。
    斷斷續續的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