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鹽運司的動作!(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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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天府。
    新任鹽運使已繼任半月有餘。
    在這半個月時間內,應天府鹽運司下的官員陸續補齊,運同、運副、運判、提舉等官員也陸續得到了安排,大明鹽運使的官職不算低,從三品。
    也是個肥缺。
    這次郭桓案,應天府鹽運司,上上下下全部落馬。
    新任鹽運使為魏衡。
    如今魏衡的府邸,正在舉行一場小宴,宴請的主要是鹽運司部分官員,除了這些鹽運司官員,還有一個生麵孔,這人並不是鹽運司官員,而是來自工部。
    鹽運使魏衡坐在主座,運同、運副兩名副手,分列其次。
    三人對視一眼,都朝坐在末端的李笙,舉了舉手中酒杯,笑著道:“這段時間,陛下嚴查官員,查抄了不少官員,我朝鹽運司官署很多官員出事,我魏衡僥幸入了陛下之眼,一步登天,從昔日的一個道員,擢升為了鹽運司主官。”
    “本欲盛情邀請同僚,奈何實在囊中羞澀,隻能用濁酒宴請了。”
    “這杯酒我先幹了。”
    魏衡朝四周笑了笑,將杯中酒水一口飲盡。
    李笙緊張的望著四周,坐立難安,他其實根本沒資格出席,這次之所以前來,也是突然收到了邀請,他自不敢推辭,急忙就趕了過來,心中也實在驚慌,不知找自己前來,所為何事。
    但見魏衡都這麽說了,他自也不敢不喝,舉起酒杯,也跟著眾人一同飲下。
    見狀。
    魏衡哈哈一笑。
    隨即,魏衡麵色一收,沉聲道:“我這次之所以將諸位請來,實在是有要事相商,鹽課從古至今,都是要職,但如今卻有些不一樣了,我上任以來,發現了一個很不好的事。”
    “作為應天府的鹽運使,我執掌的是過去直隸省,以應天府為主的十四府四州的鹽課。”
    “如今隨著京都鹽業的興起,過去屬於直隸中書省的不少府州,都為京都鹽業影響,製鹽販鹽都不經過朝廷的手,全落入到了京都鹽業的範圍,朝廷對此根本監管不了。”
    “鹽乃國家命脈之一。”
    “夏之白雖名為商官,實則就是一鹽販子,卻竊據地方鹽政大權,令我有些不安,隻是應天府及少數之地尚好,但夏之白不久前卻向朝廷上書,意欲控製整個北方鹽市。”
    “這讓天下很多人不安。”
    “尤其是兩淮、兩浙、福建等產鹽省,都對夏之白有不滿。”
    “夏之白這人野心太大,他若是真接管了北方鹽市,定然不會放過中部跟南方,到時我們鹽運司,就成了一個擺設,還隻能看夏之白眼色了。”
    “北方的事我幹涉不了。”
    “但直隸省範圍內的鹽課,我不能一讓再讓了。”
    “我能答應。”
    “下麵的官吏都不會答應。”
    “諸位也看到了,這次我除了請鹽運司官員到,還請了一位特殊的人。”
    “便是京都鹽業的李笙。”
    魏衡看向李笙,麵帶著微笑。
    李笙連忙起身,恭敬的朝眾官員行禮。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充其量就是一個‘吏’,跟在座官員根本不是一個地位,絲毫不敢有任何大意跟失禮。
    魏衡笑著道:“李笙的名字,諸位想必都聽過,這段時間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讓人如雷貫耳,夏之白的京都鹽業,能進展的這麽順利,主要是多虧了李笙的廢寢忘食,將那什麽蒸汽機落到了實處。”
    “一改昔日的製鹽狀況。”
    聞言。
    李笙臉頰微微一紅。
    他自家人知道自己的情況,沒有做到這麽多的事,很多都是周寧他們一同參與的,不過的確在改良蒸汽機上下了不小的功夫,也的確為京都鹽業的大爆發提供了助力。
    魏衡淡漠的掃了眼李笙,眼中閃過一抹輕蔑,又道:“李笙是個人才,過去因為其父曾給舊朝做事,被朝中一些人針對打壓,一身才華難以得到施展,而一旦給到機會,就立即展現了出來。”
    “他經手的蒸汽機為天下稱道。”
    “更為百姓矚目。”
    “但如此大才之人,我最近卻聽說,在京都鹽業過得並不如意。”
    李笙尷尬的笑了笑,見魏衡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否認,順口道:“的確有這個情況,夏進士想讓我們替他設計一款紡織機,但又不想付出太多的代價,還對我們這些工師做出了各種限製,根本就沒顧及我等的想法。”
    “眼下鹽廠中不少人不滿。”
    魏衡嗤笑一聲,不屑道:“看來這個夏之白也名過其實,跟過去工部那些屍餐素位的官員一樣,都見不得比自己才華更好的人,若是不順意,就要打壓,這種人我羞與之為伍。”
    “我可是聽說了。”
    “李笙工師為京都鹽業立下了很多功勞。”
    “京都鹽業能走到今天,能一步步壟斷數個府的鹽市,很大程度都取決於蒸汽機,但立下了最大功勞的李笙,卻沒有得到該有的獎賞,我也是為你感到惋惜跟不甘。”
    “這些話本不該說的。”
    “隻是我魏衡性子急直,就口直心快一次了。”
    “我也不遮遮掩掩,開門見山。”
    “隨著京都鹽業的出現,兩淮地區的鹽市,已有了不小的震動,地方百姓對此頗有微詞。”
    “兩淮地區,你應該有所耳聞,過去張士誠便是在這邊販私鹽起家,地方百姓不少都還念著張士誠,如今因為京都鹽業的事,讓不少兩淮地區百姓,重新念起了張士誠的好,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地方販賣私鹽。”
    “這種情況必須得到遏製。”
    “隻是朝廷鹽政短時難以改變,而最好的改變之法,就是套用京都鹽業的形式。”
    “我聽聞你不滿夏之白久矣,不知可曾想過另謀去處?”
    “若是伱能將蒸汽機完整圖紙獻上,替我們穩定兩淮地區鹽業,我向朝廷美言幾句,加之我跟吏部工部不少官員認識,到時讓他們也對你舉薦一二,你或許就能從一名工師,直接晉升為‘官員’。”
    聞言。
    李笙麵色微變。
    他沒有想到,魏衡叫自己過來,是為了讓自己背叛夏之白。
    但這個誘惑的確足夠大。
    當官啊。
    這個天下,官是官,吏是吏。
    像他熟知的周寧,若不是抓住了好機會,可能一輩子都當不了官,他若繼續這樣下去,隻能繼續在工部為‘百工’,想要出人頭地,當上官員,那根本就不可能。
    他還年輕。
    哪怕隻是當個九品官,日後未必不能再晉升。
    而且他自認自己的成績足夠了。
    僅憑蒸汽機,他就已在應天府名聲大噪,為城中百姓稱道,更為很多工師羨慕,等日後為官,沒有了夏之白的束縛,他的成就隻會更高。
    李笙心動了。
    運同齊泉笑眯眯道:“李笙,這樣的好機會,你還不抓緊?”
    “這個夏之白擺明了不信任你。”
    “等日後回來,還會有你的好果子吃?”
    “夏之白心胸狹窄,眼裏容不得才華出眾的人,你還想繼續被壓製,繼續懷才不遇?”
    “你已經證明過自己了,哪怕背一些罵名,又算得了什麽?而且你不會背罵名,你若是將蒸汽機的詳細圖紙送出來,解決的可是整個南方的用鹽情況,為民減負,也徹底解決了陛下對兩淮地區的擔憂。”
    “你這是在替陛下分憂解難啊。”
    “如此功績,到時豈會不被朝廷重用?”
    “古話說得好。”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既然夏之白容不得你,不許你出人頭地,也不向朝廷舉薦你,你又何必繼續留著?”
    “天地廣闊,除了夏之白,還有很多人賞識你。”
    “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齊泉等人循循善誘。
    在一邊勸的時候,還一邊給李笙斟酒。
    幾杯熱酒下肚,李笙腦海中,浮現了夏之白往日的刻薄,對他們斤斤計較,各種苛責跟提要求,讓他們不勝其擾,他對夏之白這門外漢指導,早就受不了了。
    一時間。
    李笙想到了很多。
    想到蒸汽機被宣傳出去後,自己一下子名聲大噪,為很多士人官吏稱道,也想到了自己精心設計的‘紡織機’,被夏之白無情否決,還直接斷了他們日後的‘用鐵量’,還想到了借助蒸汽圖紙,他替陛下解決了兩淮的不穩定,從而為陛下賞識,得到了很多之前得不到的機會,大展身手。
    隻是李笙也有擔憂。
    夏之白這個人,他內心還是發怵。
    夏之白過去的確對外分享了一些蒸汽機圖紙,但那是最初的幾版,那些圖紙也不是不能投入使用,隻是效率很低,還比不上過去的灶戶生產,後續改進出的蒸汽機才是關鍵。
    若是自己交了出去。
    京都鹽業在製鹽上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或許在應天府等少數幾地,依舊能占據一些優勢,但日後想占領南方鹽市,則根本不可能了,而他也將為夏之白徹底嫉恨,與此同時,自己則能借此跟魏衡等官員拉上關係,還能交好不少南方官員,更能借此成為官員。
    種種思緒在李笙心中浮現。
    最終。
    他的眼神堅定下來。
    他看向魏衡,主動端起酒杯:“願聽鹽運使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