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削江南士紳的‘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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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朱標一愣。
他上下來回打量著夏之白。
他根本沒想到夏之白的野心這麽大。
他不僅是想吞並北元,還想依著‘元’的存在,將‘元’的領土全部霸占。
這個野心都足以稱得上是狂野了。
他作為太子。
自然對元代的情況有了解。
也知曉巔峰時的大元,疆域是何等的廣袤,也深知大元所謂廣袤疆域下的外強中幹。
大明立國之後,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北疆修築長城,抵禦北方的蒙古人南下,以及趁著大明國力強勁,將北方狠狠的削弱,為天下贏得幾十年上百年的太平。
但夏之白不同。
他是個瘋子,他不僅想勝,還想著吞並,如今吞並都不能滿足了,還想要更進一步,將那些廣義上大元的領土,都納入到大明的統禦範圍,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即便是朱標,也為之一震。
“夏之白你瘋了嗎?”朱標帶著幾分顫音。
夏之白淡淡一笑,平靜道:“我很冷靜,這隻是一種可能,為什麽就不能成真?殿下有聽說過一句話嗎?叫做崽賣爺田不心疼,就如同當下大明不少王爺一樣,揮霍起錢財,根本就不假思索。”
“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些錢是怎麽來的。”
“也不知道掙到這些錢多難。”
“這些藩王是這樣,日後大明的後世帝王、臣子,同樣如此,就如同古書上說的,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十城,若是大明真想占據天下久一點,就該膽子野心大一點。”
“大明的疆土不夠。”
“就我而言,割不了幾次,就亡國了。”
“到時天子守國門,豈不顯得太過悲壯了?但若是大明將疆土向四周不斷擴張,到時大明的皇帝真割起來,還能割的久一點,當然這隻是一句笑話。”
夏之白調侃了一句,就重新拉回了話題。
“土地這東西,永遠都不嫌多。”
“大明的疆域越遼闊,留給大明緩衝應付的時間就越多,而今在陛下的設計下,圍繞著北疆設立了三道藩王戍邊的防線,但不夠,因為大明日後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就是削藩。”
“軍事上削藩王的藩。”
“經濟上削江南士紳的‘藩’。”
“而這種事,一定會做的,甚至陛下自己都會出手。”
夏之白語氣很肯定。
朱標沉默。
削藩。
這件事他其實很少去想。
因為牽涉到太多人、太多事了。
發自內心的,他也認為大明當削藩,他對自己這些弟弟,雖然並不是很擔心,但他不擔心,是因為他有信心壓得住,但後麵的大明帝王呢?也都能壓得住?
如今之所以無人提,主要還是北疆未定。
大明的將領,又多是驕兵悍將,不把兵權從這些將領手中拿走,隻怕陛下會心神不安,讓藩王統兵是權宜之計,更多是為了收攏兵權,日後大明真正的兵權隻會歸於五軍都督府。
削藩王的藩,朱標能理解。
但削江南士紳的?
朱標有些不太明白,江南士紳什麽時候算‘藩’了?
夏之白道:“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兩個權利,一個是財權,一個是人事權。”
“殿下應當也知道。”
“郭桓案下,六部都遭了殃。”
“但最重要的戶部跟吏部,都沒有新尚書就任,而是陛下一人肩之。”
“原因便在於此。”
“陛下深知天下的治理之道。”
“但在我看來,陛下過於弄權了,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改變,隻是因為不知道誰人能相信,所以才一股腦的把權力都收了回去,隻是這種明顯是不可取的。”
“本來朝廷就政事繁忙。”
“如今還要多負責四個部門的政事。”
“這般重擔,根本就不可取,也不可持續。”
“究其原因。”
“在於陛下沒想到如何做改變。”
“大明的六部尚書,在這十幾年裏,換了一波又一波,處置了一個又一個,但始終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問題還越發嚴峻了,尤其是江南地區,本就經濟昌盛,底蘊深厚,朝廷換了一波又一波,最終接替的還是江南地區的士人。”
“這些人中有為朝廷考慮的官員,但這樣的人注定是少數。”
“以陛下如今的強勢,尚且對江南地區,沒有太多辦法,等到日後隻會更艱難。”
“不過我不會就此說太多。”
“沒有意義。”
“我主要說的還是經濟上。”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經濟好了,地方的百姓才有餘錢讀書,才能不斷擴充該地區在朝廷的影響力,經濟不好,就算有一兩個才華橫溢的衝了出去,但麵對強勢的淮西集團,當真能做成什麽事?”
“不可能的。”
“隨著時間推移,江南的確在朝廷的影響力隻會越來越大,朝堂的很多政策,都會為這些人裹挾。”
“大明又是施行的小政府,這必然導致,朝廷對於天下的實情了解不多,故被這些官員蒙蔽的可能性會越來越高,最終好心辦壞事,也會越來越多。”
朱標蹙眉。
他無奈的看了夏之白一眼。
夏之白真就橫豎都在說大明的體製有問題。
但大明的體製,若是真有問題,也不會運行十幾年,還沒出現太大問題。
他並不信夏之白的話。
夏之白似猜到了朱標的心思,笑了笑道:“大明的體製看似的確沒有太大問題,也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大明的體製,最大的問題便是經濟,朝廷沒有足夠多的財源。”
“京都鹽業的事,殿下應當知情。”
朱標點頭。
他就在應天府,京都鹽業的事,又怎麽可能不知?
不過他沒有插手。
這種事輪不到他插手,而且京都鹽業,一定程度上,還不是大明官府的,是夏之白私人的,他更不可能為了夏之白,跑去橫插一手,何況將京都鹽業的蒸汽機傳播到天下,對大明是有一定好處的。
能解放不少勞動力,讓不少灶戶從中脫離。
朝廷也能有更多的可用勞力。
他何樂而不為?
夏之白並沒有在意這些。
他笑眯眯的看著朱標,問道:“京都鹽業運行之初,殿下應當是知曉的,前兩個月幾乎是顆粒無收,而從第三個月開始,京都鹽業就開始有了穩定收入。”
“江南地區通過各種手段,拿到了京都鹽業的核心資料,借助朝廷力量將地方鹽企建立起來了。”
“隻是殿下有沒有去過問過地方的鹽價?”
“還有朝廷收到的稅?”
聞言。
朱標一愣。
他狐疑的看著夏之白,有些不理解夏之白的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江南的確使用蒸汽機,難不成鹽價還會漲?朝廷還收不上稅?”
夏之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鹽價不會漲,但稅就不好說了。”
夏之白笑著道:“殿下對蒸汽機的運行了解不多,而江南地區對蒸汽機的運用同樣很粗顯,因而在這大半年裏,江南的確不斷的從我的鹽業中挖人,但可不可能存在著另外一種情況。”
“什麽情況?”朱標心神一凜。
夏之白道:“蒸汽機運行正常,製鹽效率也很高,但可以向朝廷稟告,蒸汽機運行有問題,故意‘丟掉’一部分的食鹽,就說是製鹽失敗,實際卻暗度陳倉,通過私下手段,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大量的賣給地方百姓?”
“而這些‘丟掉’的食鹽,最終就成了個人私產。”
朱標一驚。
他猛地看向夏之白,心中卻暗暗沉思著。
最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情況是極有可能的。
而且
他若是沒記錯,地方不少官員都有上疏,蒸汽機運行不暢,目前還在不斷調試,或許這些人的奏疏的確有可能是真的,但未必就沒有渾水摸魚的。
“他們敢?!”朱標怒喝一聲。
夏之白道:“他們不僅敢,而且膽子很大。”
“因為這蒸汽機是京都鹽業弄出來的,但他們挖的人是李笙,李笙的確負責了蒸汽機的研製,但並沒有參與全程,出現問題是有一定可能的,到時真追究下來,背鍋的人是李笙。”
“再則。”
“我的歸來,隻怕讓不少人欣喜,他們都希望我出重手,將李笙及那些背叛的人,繩之以法,這樣他們就能心安理得的將蒸汽機出現的‘問題’都推到李笙身上。”
“同時還會狀告李笙欺上瞞下。”
“將李笙置於死地。”
朱標臉色微沉。
他已明白夏之白的意思了。
這是有人在算計。
通過收買李笙,讓朝廷出錢,在江南籌建鹽企,又因為李笙心術不正,從而讓朝廷生出輕視,等到鹽企效果不佳,把一切問題都歸到李笙‘學藝不精’,欺騙了朝廷,再接著夏之白之手,將李笙給鏟除掉。
到時
留給地方的是一些有問題的‘機器’。
地方官員借著這一台台蒸汽機‘中飽私囊’,賺的盆滿缽滿。
朝廷卻少收了不少的鹽稅。
而且因為夏之白跟李笙的嫌隙,夏之白定不會將‘完整’的蒸汽機圖紙交出,地方為這些蒸汽機做了這麽多,自不可能直接就停產,隻能捏著鼻子繼續用這些‘產量不太高’的蒸汽機。
朝廷成了最大的輸家!